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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檐修推开椅子冲出去时,医生也示意护士进仓查看。
凌乱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陆祈绵有些迟钝地摇头,“我没事……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沈檐修不信他的说辞,他只相信医生与护士,直到进去查看的护士说陆祈绵监护仪上的数据还算正常后,沈檐修绷紧的肩膀才稍稍放松。
他站在玻璃墙外,柔声询问:“梦见什么了?”
或许是太累,或许是药物让他来不及思考,反应迟钝……又或许是沈檐修那句话确实让他如鲠在喉。
陆祈绵老实回答,“梦见邹城毅婚礼上,你对我说,几年不见,以为我死在国外了。”
他精神不好,脱口而出前,也没细想这句话会给沈檐修造成这么严重的反应。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刚小跑回到无菌仓外的沈檐修,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像是晴天霹雳,准确击落在他身上。
沈檐修几乎要碎在原地了,表情更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他错愕地伸手,修长的手指在玻璃上蜷了蜷,“对不起。”
“我当时说错话了!”
“我说错了!”陆祈绵急忙打断,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陆祈绵朝他笑了笑,便故意转移话题,故作轻松道:“沈檐修,你的黑眼圈好重啊€€€€”
他拖长尾音,“胡子好像也没刮,都变得不像你了。”
“绵绵。”他没有下陆祈绵给的这个台阶,而是想将这件事处理好。
沈檐修的声音沉得像浸透了水的棉絮,每个字都重若千钧,“我当时不知道。”
这段日子,悔恨如同跗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
他甚至无法理解当初的自己,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对陆祈绵说出这么恶劣的话……
不知情从来不是开脱的理由。
不知情的情况下,造成的伤害同样是伤害。
并不能因为一句轻飘飘的“我不知道”而一笔带过。
“真的没关系!”
“梦跟现实是反的,你现在对我很好。”
“我,我能理解的!”
陆祈绵解释道:“你只是不知道……当初我妈对你做的那些事,我也不知道,你不是也理解我吗?!”
无菌仓内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陆祈绵急得撑起身子,他呼吸都急促了一些,“沈檐修,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你千万不要自责,也不用给我道歉。”
沈檐修张了张口,本来还想说点什么,陆祈绵突然捂着嘴,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打断了他,监护仪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
他现在最忌讳情绪激动,沈檐修一听他咳嗽,脸色瞬间比病床上的陆祈绵还要惨白。
他赶忙跑去叫医生跟护士。
后来陆祈绵想起这件事都觉得有些荒谬,他因为一句旧日恶语心律失常,
而沈檐修因为这件事,守在外面,通宵不敢合眼……
陆祈绵入无菌仓的第十五天。
寒流突袭M国,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枯黄的梧桐叶在凛风中打着旋儿,撞上病房窗户。
就在这个阴冷的早晨,医生终于宣布,陆祈绵的各项指标达到可以移植的标准了。
谭菁月这些天也没少往医院跑,每次看见陆祈绵在无菌仓里的模样,涂着精致甲油的手指就会死死攥紧包带。
终于熬到可以移植的阶段了,她为陆祈绵可以逃离这个透明囚笼感到高兴。
但沈檐修却状态更糟。
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因为隔壁仓的病人,因排异反应抢救无效的消息像个幽灵,在他脑中不断盘旋。
各种恐惧跟不安,摧残着沈檐修的理智。
他强迫自己要冷静,但面上明显的紧张,陆祈绵全看在眼里。
异体移植需要在无菌仓内完成,捐赠者的干细胞经过处理后,直接通过患者的中心静脉导管输入。
这个过程类似于输血,三个小时就能完成。
陆祈绵能感觉到自己在一步步变好,这些天他一个人待在仓内,起初因为身体的不适,总是胡思乱想,偶尔还会跳出“要不要放弃”的念头。
免疫系统被摧毁后的身体,宛如一座失去城墙的城池,任由看不见的敌人肆意践踏。
€€€€好在已经熬过来了!
陆祈绵现在内心格外平静,他通过视频,看着急到坐立不安的沈檐修时,甚至还出声安慰,“沈檐修,你不要害怕。”
这些天,两人总是这样互相鼓励,但因为身体仍然虚弱,陆祈绵的声音听上去轻得像窗外落下一片枯叶。
他目光温柔,再次开口,“我……我给你留了一封信,就在入院时,穿的那件衣服口袋里。”
他知道这话现在说不够吉利,但移植一旦进行,倘若产生严重排异,他就没机会说了。
陆祈绵只能道:“如果,如果我没能出来,你记得看……”
这句话让沈檐修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拍,但沈檐修没有告诉他,其实这封信自己早就看过了。
沈檐修只是说:“你一定要出来。”
陆祈绵垂下眼睫,嘴角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在进入干细胞移植的前两个小时,护士送来一封沈檐修写的信。
【亲爱的陆祈绵: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正在无菌仓外,隔着厚厚的玻璃看你。
你戴着口罩,因为化疗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你瘦了很多,眼里的光也比从前黯淡了许多。我知道,你正在备受病魔的折磨,我多想像七年前一样,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可我现在只能被隔绝在外。
与你分开的这些年,我时常梦见你。
梦见你课间趴在桌子上睡觉,长睫在阳光下轻轻颤动。梦见下雪天,我用旧自行车载着你回出租屋,我们挤在小电炉旁边,分享着一碗牛肉面。我还梦见你因为高考的压力,焦虑到落泪,拽着我的衣角问:“沈檐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因为我从未停止过对你的思念。
你离开后,我拼命学习,拼命工作,好像只要不停下来,我就不会想起你。可每到深夜,那些与你共同度过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上来将我淹没。
总是有人问我,为什么我们相伴的时间并不久,我为什么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答案我很早就说过了,我深陷泥潭多年,是你让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世上还有人愿意护着我,爱着我。
这些年,我以为陆祈绵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生了,我没想过你过得这么糟糕,如果我知道,我应该早点出现在你身边。
你说鼓起勇气回到国内的这段日子,是你这些年来,最开心的时光。我其实也同样如此。
但我很抱歉,对不起,我在情绪上头时,说过一些很伤害你的话。
谢谢陆祈绵……谢谢陆祈绵在过去那么多年后,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这些天,我看见你在玻璃那头发烧,咳嗽,单薄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时,我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马上要进行移植手术了,前面艰难险阻,但我相信,坚强的陆祈绵一定会平安度过。
不要变成云,也不要变成月。
我也不信有另外一个世界,我只想要陆祈绵一直留在我身边陪着我。
我们还有漫长的一生。
你要坚强一点。
我永远爱你。
€€€€沈檐修。
€€€€此信落于无菌仓外的第五个长夜。】
第62章 骨髓移植
这段时间,沈檐修几乎每天都跟陆祈绵的主治医生沟通。
因为陆祈绵是异体移植,他仍需要继续在冰冷的移植仓内,度过漫长的一个月至一个半月。
这期间,有两个非常重要的节点:
其中一个是,供体的细胞是否在陆祈绵单薄的身体里稳定增长,以及排异和感染,这两头随时可能扑来的猛兽。
移植以后的情况充满变数,无法预判。
身体的反应,会跟刚进入无菌仓进行清髓化疗的阶段,有一些症状重叠。
听见这个消息时,沈檐修心都揪起来了,他猛地攥紧了拳头,脑海中浮现出陆祈绵苍白如纸的脸和瘦得突出的腕骨。
陆祈绵这段日子过得太煎熬了。
而这些痛苦,将会再一次在陆祈绵身上重演。
这些后续状况,陆祈绵当然也知道,他本来很恐惧,但在进行骨髓移植前,陆祈绵看到沈檐修写给自己的信了。
每一个遒劲的字似乎都化作注入体内的强心剂,让陆祈绵内心平静的同时,生出了许多勇气。
在挂断视频前,陆祈绵拿起手机,“哥哥。”
他轻轻开口,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虽然苍白的唇瓣还在微微发抖,“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这是这些天以来,陆祈绵头一次用如此坚定的语气向沈檐修承诺。
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眼睛,此刻出奇地明亮。
情绪翻涌,沈檐修眼眶发热。从知道陆祈绵生病以来,他一直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沈檐修别过脸,深呼吸了几次才转回来,他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才涩声道:“你要说话算话。”
骨髓移植确实如同医生所说,不是很复杂,三个小时就顺利完成了。
但陆祈绵的身体,在第二天开始剧烈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