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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月 第30章

第30章 陆祈绵很难哄

沈檐修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生病以后陆祈绵睡眠总是很浅。

哪怕沈檐修有意放轻动作,陆祈绵还是在他起床时,便睁开眼。

“你要去哪儿?”陆祈绵也跟着坐起身,他苍白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脆弱。

从昨天等了沈檐修好几个小时开始,陆祈绵心情就不太好。

一整夜醒了很多次,睡不好觉,精神就更差了。

“有事要忙。”沈檐修要陪他妈去庙里上香。

林家老两口对陆祈绵很好奇,经商多年他们阅人无数,本想让沈檐修带他出来瞧瞧,沈檐修认为不合适,拒绝了。

陆祈绵嘴角微微下压,刚睡醒的眼眸里氤氲着一层朦胧水雾,带着点依恋跟依赖,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你不用起。”沈檐修阻止道:“今天我不回来,助理会来给你送餐,你之前见过。”

陆祈绵想问他去哪?但转念一想,沈檐修没有主动提,他其实不该多嘴惹人厌,便只点了点头。

独自在家的日子格外漫长。

沈檐修走后,孤独像一把利刃插在陆祈绵的心上。

他蜷缩在沈檐修睡过的位置上,抱着沈檐修的枕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看着沈檐修与自己的聊天界面。

他不在的每一分钟都被无限拉长,身体不适会想起沈檐修,吃饭睡觉,连画画时都想着沈檐修……

思念化作细密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疼,那些没有沈檐修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

陆祈绵仿佛记不清了。

他无精打采了许久,低头一看,竟才中午一点。

实在太难熬了。

从昨晚开始,说不出具体缘由的情绪低落,伴随着身体放大的不适感。

终于让陆祈绵控制不住,给沈檐修打去电话。

拨号键按下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我跟你说过,今天有事要忙。”沈檐修压低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难得鼓起勇气主动给沈檐修打一次电话,还来不及张口,便被对方语气不善说了一句,陆祈绵怔愣几秒,垂着眼眸道:“只是,想问你吃饭没有……”

“檐修?谁的电话?很重要吗?”

沈檐修那边很安静,女人温婉的声音就这样清晰地传进陆祈绵的耳朵里。

陆祈绵脸色唰一下苍白,紧接着又听见沈檐修说:“不是很重要。”

他的回答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失重感跟眩晕感让陆祈绵大脑一片空白。

他狼狈又匆忙地挂断电话。

沈檐修疏离的语气让陆祈绵受不了。

他太敏感了。

随便一句话,便能轻而易举将他击碎。

沈檐修身旁的人是谁?

为什么亲昵喊他,为什么沈檐修明显变得紧张?

沈檐修在担心什么?对方于沈檐修而言,是多重要的存在,才会让沈檐修也慌张撒谎?

无数猜想在脑中炸开,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不受控制般,在陆祈绵脑海里慢放着。

陆祈绵愣了很久,绝望而窒息侵蚀着他的理智,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惊觉脸颊早已湿透。

助理送晚餐时,发现中午放在门口的食盒根本没动过,思虑再三还是给沈檐修说了。

沈檐修踏着月色归来时,已经是凌晨了。

林夫人信佛,偶尔会进山里清修几天,她知道沈檐修今日有空,便提出让沈檐修陪着一起。

她难得开口,沈檐修这段日子又没回去,知道她伤心,实在说不出拒绝。

他陪着父母一同进山,原计划还要住在一晚,但收到助理的短信,崽无法安心。

中午陆祈绵打电话时,沈檐修就察觉他语气不太对,莫名其妙还挂自己电话。

陆祈绵并不是很乖,以前也是这样,任性起来都不需要理由。

打电话的是他,莫名其妙挂断电话的也是他,仿佛在耍沈檐修。

偏偏沈檐修也觉得自己疯了,在听见助理说陆祈绵可能一天没吃饭后,始终放心不下,撒谎向父母说自己有事。

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大晚上赶回来。

难受了一整天,吃不下饭的陆祈绵八点过头疼得厉害,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噩梦连着做了好几个,像是被藤蔓缠绕着脖颈,连呼吸都不顺畅,难受睁开眼时,沈檐修近在咫尺。

有一瞬间,陆祈绵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分明记得沈檐修说过自己今晚不回来……

“沈檐修?”惊醒的陆祈绵眼神涣散,见他往自己脖子上摸,又问:“你干嘛呀?”

有点勒,沈檐修总不该是嫌自己太烦,要勒死自己吧?!

红绳衬得陆祈绵皮肤白得透明,沈檐修将他拽起,“醒了就起来,问你点事。”

陆祈绵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被他套了个吊坠,红色朱砂制成的无事牌。

陆祈绵很久之后才知道,这块吊坠是唯物主义的沈檐修,在庙里给他求来的,住持亲自诵经开光过的。

他从不信这些的,只是听说,身体太差总生病求一块戴着保平安很好。

陆祈绵手里攥着吊坠,起身问:“怎么了?”

沈檐修本来想质问他又在闹哪一出,但此刻发现陆祈绵眼皮红肿,好像哭过的样子,临到嘴边的一些话也变成了。

拇指抚过那红肿的眼睑,沈檐修问:“眼睛怎么回事?又哭了?”

陆祈绵听后抬手捂了捂眼睛,他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饭也不吃。”沈檐修语气有些无奈,“陆祈绵,你到底想要什么?”

可能真分开太久了,两人又存着嫌隙,强凑在一起也猜不透对方的心。

“对不起……”陆祈绵眼眶酸涩,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袭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矫情难受什么,明明已经如愿住进了沈檐修家里,欲望却像填不满的沟壑。

这两日的过敏症状,以及身体加重的不适感,无声告诉陆祈绵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沈檐修一不在身边,陆祈绵就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噩梦连连,有时呼吸不畅,有时心跳急促,有时连眼泪都控制不住……

陆祈绵颤抖着,重复着跟他说对不起,细碎的呜咽声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

他突如其来的落泪,不断颤抖的身体,像崩溃后的躯体化反应。

“陆祈绵?”

沈檐修抬手按住陆祈绵的肩膀,手下意识顺着他的脊背轻抚着,“你到底怎么了?”

陆祈绵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张嘴只有啜泣声,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冷静一点。”沈檐修给他擦眼泪,说不出任何责备与严厉的威胁。

过去多年,面对陆祈绵的眼泪,他仍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些泪珠不断落下,滴在床单上,而后又滴落在沈檐修的肩膀。

陆祈绵越来越难哄了,十来分钟后才止住眼泪从沈檐修怀里抬头。

“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陆祈绵收起眼泪,哑着声问。

沈檐修见他情绪好了些,“中午打电话想说什么?为什么又莫名其妙挂了。”

他认为这点还是有必要纠正一下陆祈绵,否则惯得他将来遇见事就闹脾气挂电话。

“因为你旁边有人。”

因为这事,陆祈绵介意了大半天,“我听见女人说话的声音,你当时明显紧张。”

陆祈绵理直气壮道:“你不要狡辩,你还说我不重要。”

沈檐修:“……那是我妈。”

陆祈绵身体瞬间僵硬,沈檐修戳了戳给陆祈绵戴上的无事牌,“今天陪她去庙里了。”

他答应了母亲下周末会抽空回家,不出意外还会住在家里,沈檐修喉结动了动,“你要不要……”

“对不起!”陆祈绵揉了揉眼睛,赶忙道:“是我误会了……”

沈檐修原本想说的话被他打断。

“没事。”

陆祈绵“哦”了一声,“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本想带陆祈绵回去,但转念一想,现在不太合适。

沈檐修捏了捏他的脸,岔开话题道:“这是你绝食一天的理由?”

陆祈绵也不躲,吐字不清道:“对啊。”

经此一事,陆祈绵突然发现,沈檐修从进门开始,不光给自己带了礼物,也没有很凶,倒是反复关心自己吃饭的事。

沈檐修突然赶回来,难不成是因为担心自己?!

€€€€天呐!

只是一个未证实的念头,都足以陆祈绵心跳加速。

沈檐修也发现陆祈绵好像对自己格外依赖,情绪也很容易就被牵着走。

是因为在国内无亲无故,没有任何依靠所以缺乏安全感吗?

沈檐修没问。

他跟陆祈绵存在的问题太久太多,现在硬逼问答案,只会徒增矛盾,打破现阶段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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