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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家有两个儿子。”
“一直隐瞒不说,是因为屈锒殃活不过二十岁——而阳气太盛的人,死后必成恶鬼。”
“你命里缺阳,正好能压住他。”
那是陆临岐第一次见到屈锒殃,在屈家老宅,伴随着香灰的味道。
哪怕是大夏天他也穿着一身严严实实的黑,皮肤白得像纸,许久未打理的厚重刘海下,那双眼睛亮得瘆人,不怎么招人喜欢。
“我活不过二十岁,”屈锒殃好像没怎么跟人接触过,像个野兽一样直勾勾盯着他说,“而且死后会变恶鬼。”
陆临岐歪头看他:“所以呢?”
“所以...你能不能跟我结婚?”
屈锒殃似乎觉得自己的理由有点无/耻,说完扭过头去。
陆临岐笑了:“行啊。”
——于是他们真的结了婚。
没有民政局,没有喜宴,甚至没有换衣服,就只是两杯酒、一根红绳、一枚铜钱。屈老爷子说,这是古法“结阴阳契”,能压住屈锒殃和陆临岐的命格。
系统的声音徒然尖锐:“你就这样跟他结婚了?为什么!”
它有种野猪拱了家养白菜的感觉。
“这婚姻又不受法律保护。”
陆临岐安慰他,不过他也想了想自己当初的动机,纯粹是觉得好玩吧。
那时大概是把这个古老的仪式当成宝可梦契约签了——如果“老公”死后变成鬼,反而正中陆临岐下怀,天师难道会怕鬼吗。
陆临岐看着屈清元拿出一支筷子,戳进金灿灿的酒里,往自己眼前递:
“我知道你不喜欢酒,但仪式还是要喝的,这是家酿的甜酒,尝一下。”
对面的屈锒殃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陆临岐犹豫片刻,伸出舌尖,接住了暗红色筷子上摇摇欲坠的酒液。
“还行,”说完他就反悔了,忍不住吐/出点舌尖,“好吧,有点难喝。”
“锒殃——”
陆临岐看着眼前的人一下喝干了酒,没什么感情地拍了拍手:
“好酒量——不过病患可以喝酒吗?”
这种显眼包的行为招来屈清元的一巴掌,陆临岐支着脸冲他笑了笑,那笑容无端让屈锒殃想到烽火戏诸侯里的褒姒。
因为在屈锒殃的回忆里,这位怀春少年的想法可以直接传递给陆临岐,他冷笑一声:
“倒是看得起自己。”
仪式结束后,屈锒殃给陆临岐递出一条迷你的五帝钱手串:
“你的体质容易招东西,戴着它,平时会安静一点。”
陆临岐随手揣兜里:“谢了,老公。”
屈锒殃耳朵红透了,他知道陆临岐要去天师学校了,嗫嚅道:
“我可以去看你吗?”
“可别——”陆临岐笑着摆手,“你这算是高中辍学重读小学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屈锒殃心里。他比陆临岐大两岁,等对方十八岁时,他就已经到了预言的二十岁了。
屈锒殃找到弟弟提出分摊上学时间时,陆临岐又产生了些许兴趣。
“为什么?”
屈裁愆和屈锒殃长得有几分相似,出生时间近,体型相当,如果都留着一个发型,厚厚的刘海盖住眉眼,确实没人会注意到,这位不受欢迎的同学换了个人。
“你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快死了,还不可怜吗?”
听见哥哥卖惨,屈裁愆表现得简直不像个弟弟的反应:
“你可怜什么,你知道他有多受欢迎吗?就因为你的体质——”
“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偷拿他用过的东西,”屈锒殃不紧不慢地说,“你难道不想名正言顺地跟着他?”
“至少我跟他有点联系,他不会像赶狗一样驱赶我。”
——最后他们还是达成了一起上学的协议。
陆临岐不会拒绝屈锒殃的靠近,以往只能偷看陆临岐的屈裁愆,也得到了“跟班”的身份,再也不用去收集陆临岐喝过的矿泉水杯,或者用完一半扔下的橡皮。
在这样兄弟二人共用一个身份上学的日子持续了数月,直到屈锒殃的死亡。
屈家历代都是天师,因此算出生辰后,屈锒殃的出生都被隐瞒,死亡更是一桩“丑闻”,弟弟屈裁愆为了顶替对方,在卧室里给自己漂发。
“丑死了...”
他丝毫没有同理心,一边往头上抹药水一边咒骂死去的哥哥,兄弟二人都是壮硕的体型,青年光着臂膀,头发却像香蕉泥一样贴在头皮,看起来格外可笑。
“死了还给人添麻烦,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变成鬼好钻进陆临岐的肚子。”
“好恶心......”
屈裁愆又摘掉几根因为过分用力扯断的发丝。
卧室忽然暗了下去,屈裁愆背后的墙面上,年轻人健壮的影子旁边,忽然生出了第二个脑袋,看起来惊悚又诡异。
“是你......害了我。”
哪怕空气里突然响起屈锒殃的声音,屈裁愆听见后并不意外,甚至颇为客气地回答对方:
“不是我。”
此刻顶着一脑袋泡沫,头皮被化学药剂刺得生疼,屈裁愆顺手拿下墙上的桃木剑:
“学长他体质特殊,不能跟鬼有牵扯,所以我不介意帮你超度了——哥哥。”
陆临岐心里有些疑惑,看着眼前一人一鬼斗得你死我活,不像是会放对方活着走出屋子的样子,屈锒殃好像认定自己的死和弟弟有关,而屈裁愆也不多解释。
屋内原本充斥着染发膏的刺鼻气味,随后逐渐被血腥气掩盖,屈裁愆倒在地上,口吐血沫,两眼翻白。
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男人的气管都变形扭曲,逐渐的,屈裁愆的脸变得青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度让陆临岐觉得他断了气。
屈清元赶到,差点心脏病发作,连连说了好几个“孽障”。
后面的事就像迷雾,陆临岐在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那一刻醒来,利索地挣脱屈锒殃冰块般的怀抱。
“我需要验证你告诉我的事。”
前面的回忆有多细致,后面就有多敷衍。
陆临岐不觉得自己舔个筷子的这种琐事值得漫长的回放,而屈锒殃自己的死亡只是轻描淡写。
谁都不会轻视自己的生命终点,除非——屈锒殃在隐瞒什么。
“可惜没什么让结婚对象说真话的咒语。”
陆临岐思考的时候,戴着浅色美瞳的眼睛愈发突出一种无机质感,让人想到标本或者浅色金属。
根据系统的了解,大部分人无论是失忆还是进入陌生的环境,多少都会产生一些负面情绪,多疑,焦虑,恐惧或应激。
但陆临岐仿佛是来度假——不,准确的说,他已经把这个当成了游戏,沉浸在诡谲世界观的刺.激和超自然现象里,某种原因上就像个科学怪人似的……
“你又在往坏处想我——”
系统真是活见鬼了,陆临岐怎么知道它的想法的?
宿主此刻心情颇佳,不仅没计较,还顺手揉了揉屈锒殃蔫巴巴的黄毛。下一秒却突然揪住那枯草般的发丝逼近,美瞳下的瞳孔因兴奋微微收缩:
“你撒的谎,我会亲手剥出来。”
恶鬼被人类揪着头发威胁的画面荒诞又惊悚,更诡异的是,阴气森森的屈锒殃竟真的瑟缩了一下。
“到时候我再来审判你。”
陆临岐松开手,无视了身后的“丈夫”。
他拉开卧室的门——身后传来屈锒殃的提醒:
“小心!”
只见地板上快速出现一个黑影,以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从走廊上扑过来,陆临岐的手甚至没有离开门锁,很快一团黑雾席卷过来,没有在陆临岐身边多做停留,“扑通”一声,走廊上的东西被黑雾锁链束缚在地上——是两眼翻白的周明。
“什么意思,林主任对我还有意见?配这么弱的保镖。”
听见他小声吐槽,屈锒殃摇摇头:
“不是很妙,我解决不了他身上的异状。”
屈锒殃的等级至少在恶鬼之上,陆临岐想到什么,转头问他:
“你的等级是?”
被问的恶鬼突然紧张起来,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恶鬼之上......接近天祟。”
系统恶意点评:“啧,死都死了,还这么菜。”
它一想到那个简陋到可笑的婚礼,对屈锒殃的态度就好不到哪里去。
陆临岐赞赏地点点头,屈锒殃就差长出尾巴摇了。
“你真把他当召唤兽养啊!”
“还挺有成就感的。”
陆临岐没有否认,蹲下身戳了戳跟自己一起来的年轻人额头:
“现在怎么办呢?你的意思是对面比你厉害?”
屈锒殃的嘴角下撇,但说不出反驳的话,他还是跟记忆里那么阴沉的性格,即使陆临岐只是调侃也会被他当成鞭笞。
“我会想办法。”
陆临岐蹲下身,食指轻点周明痉挛的眼皮。青年惨白的皮肤下,有蚯蚓状的黑线在游走。
“别动。”他忽然掐住周明下巴,拇指重重按上对方下颚。
“咳...!”
周明突然剧烈咳嗽,嘴里喷出一团缠绕的头发。陆临岐随手拍散秽物,看年轻人眼神逐渐清明,这才懒洋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