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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扈从也拦住他,说:“少爷,大少爷说让您这几日不要惹是生非。”
阮承青气急败坏:“这是我在惹是生非吗?!是他们在招惹我!是他们惹事儿!你放开我!”
郝如非在楼上冷笑道:“怎么,没胆带着那傻子上来比划比划?”
“也是,一个蠢一个傻,”郝如非轻蔑地看着宋余,说,“也无怪你二人能凑在一处了。”
宋余这样的话已经听了千万遍了,他看了郝如非一眼,郝如非道:“傻子,在国子监里读一辈子书也是个傻子,我若是你,早该遮脸躲起来了。”
阮承青气得面色涨红,咬牙切齿:“你他娘的——”
“松开我!”阮承青说,“小爷今天要把他的狗牙都打烂!”扈从哪里敢真撒手,将胡乱挣扎的阮承青抱得更紧,宋余垂下眼睛,轻声说:“不是吃锅子吗?走吧,我们去吃锅子。”
阮承青瞪着宋余:“吃个屁!你能忍,小爷忍不了!”
郝如非见宋余怯懦退却的模样,在心里冷冷一笑,什么京都骄子,将门新秀,早翻页了,这不过是一个懦弱不堪的傻子。楼上几人见他们如此,都笑起来,旋即,却发出一声惨叫,却是郝如非的痛呼,他已是口鼻迸血,若非身边人拉了一把,只怕要栽下楼去。
“谁?!”有人暴怒,“谁丢的?!”
看热闹的都将目光投向才将鲁班球抛出去的异族人,异族人搓了搓指头,对身边的扈从道:“去将我的球儿捡回来。”
他轻轻一笑,说:“都说大燕礼仪之邦,今日当真是开了眼了,”微顿,和身边人道,“我看这跟开春在关外乱吠的野狗也没甚分别,只敢对着妇孺弱小吠那三两声,真见了咱们族中的勇士,屁都不敢放,就夹着尾巴逃了。”
这异族青年字正腔圆,一口中原话比之燕人竟也不差分毫,他声音悦耳,话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奚落,听得周遭人都笑出了声。
郝如非捂着冒血的口鼻,骂道:“哪儿来的番邦蛮子,都给我上,打死他!小爷有赏!”
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小伯爷,打不得……”
“这好像是齐安侯。”
郝如非怒道:“管他什么侯!京里哪有什么齐安侯——”
“就是陛下新封的那位!”狐朋狗友也面露难色,“戍守定北关的云山部族少将军,齐安侯姜焉啊。”
第10章
齐安侯姜焉。
怒火上头的郝如非定睛一看,还真是现下炙手可热的镇边大将,他在宫里做带刀侍卫,姜焉入过宫,他也见过一回,一时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郝如非推开凑上来替他擦拭血迹的奴仆,胡乱擦了擦面上的血,一双眼睛不善地盯着姜焉,说:“齐安侯这是什么意思?”
姜焉接过扈从奉上的鲁班球,想起拿来砸过人,有点儿不喜,胡乱在袍边滚了几圈,问周遭人:“他是谁?”
扈从贺虏瞧了眼郝如非,心领神会,道:“将军,是长义伯家的公子。”
姜焉咀嚼着“长义伯”三个字,吩咐贺虏:“把他给我丢下来。”
贺虏应了声是,足尖点地当即如鹤展翼一掠而上二楼,伸手抓住郝如非的肩膀又纵身跃下,离地之时,手一甩,就将郝如非甩在地上。
他这一手来得极快,便是郝如非都反应不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适才还在楼上趾高气昂的人就狼狈地趴在地上,痛呼不已。
郝如非摔得头晕眼花,恨极:“姜焉——”
咬牙切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焉狠狠踹了一脚,他冷笑道:“长义伯的公子是吧,莫说是你,就是你老子在本将面前都得称上一声侯爷,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将面前张狂?”
郝如非惨叫了声,肩膀都似碎了,面皮胀得通红,哆嗦道:“你好大的胆子,我姐姐乃当朝贵妃娘娘!你今日如此辱我!我定要杀你——”
姜焉掀眼皮,恍然,“原来是个缩在妇人裙钗之下的软蛋,难怪只能狺狺狂吠,逞口舌之快了。”
他这话一出,阮承青笑出了声,痛快!实在是痛快极了!
身后有人潮分开,却是闻声而来的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士,领队的是兵马司的一位副指挥使。他身后的兵士自去驱散看热闹的百姓,他行至姜焉面前,又瞧见狼狈不堪的郝如非,还有站着看热闹的阮承青和宋余,不觉嘴里发苦——谁他都得罪不起。
副指挥使朝姜焉见了礼:“见过侯爷,”又抬了几分嗓,对郝家的下人喝道:“还不将你家公子扶起来!”
副指挥使对姜焉说:“侯爷,您初入京都,有些事情约莫不了解……”他赔笑道,“都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论先前发生了什么龃龉,今日不如就这么算了——”
郝如非喘着粗气,打断他:“什么算了!薛敬,这蛮夷对贵妃娘娘不敬,还当街殴打于我,你今日不捉他去府衙,你这副指挥使也做到头了!”
薛敬头痛,偏一旁的阮承青也插一脚,开口说:“分明是郝如非意图谋害我和五郎,若非齐安侯,说不定今日我与五郎就得血溅街前。”
阮承青冷笑道:“我们五郎本就孱弱,是吧,”他对宋余眨了眨眼睛,宋余迟钝地“啊”了声,阮承青扯了扯他的衣袖,宋余才反应过来,踉跄了一下,好似要昏厥,“郝如非害我,他害我,我差点就死了啊,二哥,我怎么头疼,心口也疼……”
阮承青当即搂住他的肩膀,心中虽在啐宋余演技拙劣,口中却不饶人,指着郝如非说:“五郎入国子监是圣上恩典,圣上体恤爱护风雪关遗孤,这厮却欺辱五郎,还道他不配入国子监,郝如非,你这是藐视圣上,大不敬!”
这项大罪丢下来,砸得郝府中人脸色更是阴沉,郝如非也哑口无言。
姜焉看着宋余闭眼装死,嘴角抽了抽,目光却落在二人身上,腹诽道,人不但蠢笨,演戏都演不像,难怪被人欺负!
似乎是察觉他的目光,宋余悄悄睁开一只眼,正撞入姜焉的眼瞳,将他眼里的嫌弃看得清楚分明。他恍了一下神,这神色熟悉极了,好像他的小黑。
薛敬露出苦笑,看着姜焉,“侯爷,这……”
“将军,”贺虏轻声叫姜焉,摇了摇头。
姜焉抬头对薛敬道:“本将今日教训他,是他对本将不敬。”
“告诉长义伯,他若不会教子,本将不介意帮他,”姜焉瞧着郝如非,当着他的面,慢慢抛了抛手中的鲁班球,说,“以后那双眼睛睁大擦亮了,见了本将,跑得快些,否则见你一次,本将就打你一次!”
13
有薛敬在一旁打圆场,姜焉顺梯而下,转身要走时,阮承青拉着宋余就追了上去,这小子临走前还不忘对郝如非说:“五郎受了惊,莫忘了给他送上压惊礼,否则我们便要请圣上做主”,
将郝如非气得险些呕血。
阮承青不过一个监生,自是见不着皇帝,可他哥哥是锦衣卫指挥使,宋余又确实身份不同,闹将起来说不得还真能闹到御前。
郝如非暴跳起来,当即就想拦住阮承青辩驳一番,薛敬怕这位爷再生事,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铁臂箍得紧紧的,压低声音道:“小伯爷,宋余到底是风雪关遗孤,他双亲俱战死在风雪关前,平日里你们小打小闹便也罢了,真闹大了,宋余告到御前,你以为圣上会如何处置此事?”
郝如非挣扎的动静顿了顿,薛敬松了口气,说:“您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贵妃娘娘,老伯爷想一想。”
郝如非面色几变,咬牙切齿道:“……不过败军之将。”
这几个字一出,薛敬脸上也露出几分冷意,六年前风雪关一役败了不假,可宋廷玉夫妇率五千将士死守孤城半月,最后双双战死,官家尚叹一声忠烈,又岂能被郝如非这么一个小儿指摘,斥之为“败军之将”。
薛敬淡淡道:“小伯爷,慎言。”
那厢阮承青叫住姜焉,说:“齐安侯,齐安侯留步。”
姜焉脚下走得慢,闻言缓缓停住,偏头看向他二人,“有事?”
阮承青拉着宋余,二人对姜焉抬手行了一礼,说:“方才多谢齐安侯施以援手。”
宋余也说:“多谢齐安侯。”
姜焉瞥了他一眼,下巴微扬,道:“不必了,本将说了,是他对本将无礼。”
阮承青嘿然道:“郝如非鼻孔朝天,一贯目中无人,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姜焉不咸不淡点头,阮承青说:“无论如何,侯爷都帮了我们,食安酒楼不远,还请侯爷赏脸,给我们二人一个机会聊表谢意。”他曲肘搡了搡宋余,宋余眨巴眨巴眼睛,抬头望着姜焉,这异族侯爷肩宽腿长,个头高,足足高了他二人大半个头。
宋余说:“食安酒楼的羊肉锅子很好吃的。”
姜焉转着手中的鲁班球,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几人当即就朝食安酒楼而去。食安酒楼是京都里一等一的食肆,阮承青和宋余都不是头一回来,阮承青更是常客,见了他们,食肆的小二就恭敬热络地将他们迎去雅间。吃的是羊肉锅子,玲珑的丸子在汤里起起伏伏,颜色鲜亮的羊肉片得薄如蝉翼,木箸在热汤里略略烫过须臾,肉便熟了,蘸着芝麻韭花酱入口,魂儿都快活得要飞了。
此时已过了饭时,三人早就饿了,自也顾不得其他,热乎乎的肉食下了肚,肺腑都熨帖了,阮承青才想起自己竟还未自报家门。
阮承青说:“我叫阮承青,家中行二。”
他指了指埋头吃肉的的宋余,说:“宋余,宋五郎。”
宋余正闷头吃得欢,乍听见自己名字,抬起头,“啊?”
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姜焉说:“哪个余?”
这回说话的却不是阮承青,宋余已经口舌利落道:“家有余财食有余的余。”
姜焉琢磨着这个余,反问道:“不是鱼脍的鱼?”
宋余鼓了鼓腮帮子,伸筷子点了点一旁生鱼脍,道:“这才是鱼脍,”他说,“侯爷喜欢吃鱼,可以试试。”
姜焉不置可否,却当真伸筷子夹了一筷子。
最后那道鱼脍都进了姜焉的肚子,阮承青还笑,说:“太和酒楼有道金齑玉鲙,鱼用的是鲜活的鲈鱼,鱼片肉白如雪,齑料如流金,别有一番风味。”
姜焉笑了下,道:“改日一定去尝尝。”
一席宴宾主尽欢,临到别时,姜焉说:“阮兄,方才听你提起风雪关——”
这三字一出,宋余抬脸看着姜焉,阮承青也顿了顿,干巴巴道:“啊,怎么了?”
姜焉目光落在宋余身上,说:“没什么,突然想起风雪关距定北关不过三百里。”
阮承青恍然,说:风雪关同定北关俱都是我大燕要隘,侯爷骁勇善战,戍守定北关,抵御关外狼子野心的胡族,实为我辈楷模。”说到此处,不知想到什么,阮承青看了宋余一眼,就听姜焉说,“阮兄过誉了,论起骁勇善战,我族中长辈倒是常说起当年的并州名将宋廷玉宋将军。”
阮承青面色微变,宋余也愣了一下,阮承青干笑道:“侯爷,我和五郎该回国子监了,以后再一起吃酒。”
姜焉没再多说,说:“好。”
第11章
宋余自一场大病过后,脑子就不大好,能记住的东西不多,对于周遭经历的喜怒悲欢都似隔上一层雾。宋余并未将与姜焉的一面之缘放在心上,他如同小动物似的,敏锐地觉察出姜焉虽对他没什么恶意,可这人不好惹。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异族人,却隐隐的,有种好像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
宋余并未深究,他也深究不起来。自他那只小黑猫不见之后,宋余连着数日都愁眉苦脸,不快乐,吃饭时想着他的小黑约莫在外头挨饿,栗子烧鸡都不香了,天黑时又担心黑猫无家可归遭狗撵,坐立难安,得了闲就坐在院子里,仰着头,好似那只突然消失的小黑猫下一瞬就能从哪里冒出来。下雨时最是难捱,京都雨寒,宋余内袍都添上一件,他却在想,这样冷的天气,小黑要受苦了。
一想起这些,宋余心里就难受。
宋文看在眼里,说实话,那只古里古怪,又凶的小黑猫不见了,他是高兴的。可见自家少主子如此失魂落魄,又心疼不已,不由动了为宋余寻上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狸奴的念头。
对此,阮承青拍胸口将这事儿揽了过去,对宋文道:“文叔,这事儿我来办,保准儿找只又漂亮又温顺可人的小狸奴,让五郎将那只猫忘得干干净净。”
阮承青一副这事儿他有经验的模样,本就是嘛,这和新欢旧爱就是一码事,有新欢,谁还记得旧爱啊!阮二公子对这事儿清楚得很。
宋文讪讪的,有些将信将疑。
阮承青说:“京都城里哪块砖上有花二公子都知道,区区一只小狸奴!”
阮承青摩拳擦掌。
翌日散学,阮承青就拉了宋余,倒是要带他去看个好东西。一夜北风敲窗,宋余没睡好,今日迷迷糊糊地就着国子监博士的授课声睡了一整天,听了阮承青的话就摇头,打着哈欠道:“不想去,我要回家。”
阮承青说:“回什么家,我昨日就和文叔说了,你今日去我家玩。”
一听去阮家,宋余脑袋摇得如拨浪鼓,道:“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