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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是在人心在「自以为有权审判他人」的那一刻,已然越界的行为。
罚,是良知与信仰崩塌,灵魂在孤独中慢慢被腐蚀。
李培培在监狱里一定看过无数遍《死屋笔记》,她一定更懂什么叫监牢,什么又叫自由。
沈一逸转换了话题,“展骆那本《死屋笔记》是你送给他的?”
李培培摇头,“他自己买的。”
“原来如此。”沈一逸点点头,忽然转换了语气,她有刻意模仿秦落平时说话的语态,“是他利用你。”
李培培不语。
“他进了罗格斯从众多人认出了你。”沈一逸仿佛在玩什么拼图游戏,“他记得你曾在聊天室里讲起的过往,发现你还没有走出牢笼,于是故意挑被商毅责难你的时候接近,事后拿了一本你们相识时度过的书。”
监狱教育课堂总极其无聊,秦落团队是难得一见的新鲜活动,尤其她站在台上,单手捧书笑着与她们对话。周围狱友都没什么文化,习惯了低头,因此没人愿意回应她。
可秦落还是表现出热情,不是为了活动而刻意表演,也并非为了完成任务潦草演讲。
李培培满眼羡慕。
羡慕的不是秦落的地位、能力,而是她似乎什么也不怕,不怕孤立、冷场,她似乎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可以不论高度而勇敢地一跃而下。
秦落让李培培向往,她意识到真正的解放从来不是得到自由,而是发现了在囚笼里的自己是痛苦的。
“是。”李培培终于愿意面对,她点头。
秦落确实曾给过她很大的触动,让她认为牢笼不是商毅给的,而是规则、性别、情感和自我带来的束缚。
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想办法挣脱,她便可以走出困境。所以刚出狱时,她曾参加过几次读书会的线下活动。
李培培松口,平静地陈述,“在监狱时活动时,我对他印象很深,他留了个超短的毛寸头,很像狱友。”
“后来我去参加了几次线下活动,那时我刚出狱不久,找不到工作,家里也嫌弃,我总感到很孤独。因此经常在聊天室里分享近况,靠着书友的鼓励,一步步努力生活。“
“大家在聊天室里都是匿名,不认识彼此,所以我经常会诉苦,讲一些自己难以启齿的故事。”
沈一逸正分夺秒,“所以当展骆成为秦落的助理进入罗格斯,在对接工作中将你认了出,问你为什么还在待在商毅身边。”
李培培苦笑着点头,“当时他问的我有些无地自容。”
明明她发誓要和商毅抗争到底,决心逃离泥沼,可仍旧停留在原地,仿佛所有的努力白费,烂泥扶不上墙。
沈一逸皱起眉,“展骆逼问你怀孕的事,因此你告诉他自己是被迫怀孕的。”
李培培没想到视频通话里的女人竟料事如神。
“你在重庆发生了什么?”
话题转换的太快,李培培怔了下,沉默很久。
沈一逸见她不想说,已经猜出了结果,她不想与其拖时间,问了一个特殊的问题,“如果展骆要杀了刘佳,你会选救她,还是杀她?”
李培培觉得沈一逸荒唐,毫不掩饰地说:“当然是救她。”
她又问,“商毅死后,展骆有没有联系过你。”
“联系过。”李培培点头,“问我离开商毅后未来要想做什么,需不需要钱什么的。”
沈一逸继续追问,“他有和你说过未来吗?”
李培培垂头,脑海中搜索着与展骆对话的片段,但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展骆的未来,也不关心,想了很久才找到关键词。
“他说想到山里开家书店。”李培培忍不住笑出声,“这人简直异想天开。”
“他希望你能更多的了解他。”
沈一逸沉声,“你说说你了解的展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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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山队伍越来越壮大,他们盘山摸了半小时,却毫无发现。李鹏在山脚下有些崩溃,他深知这种没有目标,漫无目地的搜索纯粹浪费人力。
“秦落,你人呢?”
沈一逸从招待所的会议室冲出来,在走廊上喊秦落的名字。
秦落闻声当即拉开房门,“怎么了?人找到了?”
“我记得《她杀》里有个角色她老公是个诗人,喂老鼠药让她丈夫死掉的那个…..”沈一逸语速很急,“那个女人在故事里的结尾是€€€€”
秦落脱口而出,“她出狱后用丈夫的手稿把诗集出版了,开了家书店。”
沈一逸要的就是作者这句肯定,甚至她替人补充完整,“在山里开了家书店。”
“怎么了?书店怎么了?”
沈一逸摆手,直径越过秦落朝大会议室走去,推开门,她直接对线上的朴峥说道:“他没进山。”
“怎么?他不在山里?”
“你调函去查所有的物流,最近往县、镇发过书籍物流的地址,我们能最快速度锁定他的位置。”
“你确定这样查下去是对的吗?”
朴峥被绕晕了,但他不得不照做,毕竟除了相信沈一逸,他也无计可施。
“还有。”
沈一逸想起来时路上,王溪曾说过展骆曾是后勤管理者,负责对接公益书籍的物流,而且她记得,这片山区有个物流中心是刘佳投资自营的。她指着王溪的电脑,“查!你们物流半年内有没有往山区运输过书籍的单子。”
王溪速度也快,几个电话简单回转了一圈,就让刚上任的仓库管事回了电话。
“三天前确实有快递送往县城,因为是读书会发来的单子,所以仓库这边特别留意了。”
三天前,正是展骆离开上海的时间点。
“地址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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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还在继续,距离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一小时,票数比例已经来到8:2。
选择解救的人数占到了八成。
山上的搜救队早已停止了搜索,等在原地待命,而半山腰处的村子路口挤满了警车。
山风骤紧,夜色死死地罩住山腰村落,村口的警车连成长龙,红蓝交替的警灯在沉默中闪烁,随后又骤然熄灭,只剩一片死寂。
路障后方,几名警员排排站好,腰间对讲机发出红光,呼吸声在野外黑幕中格外清晰。流浪狗追逐的影子也被拦在警戒线外,它们低声嗥叫,被警员挥棍驱赶。
街道两侧的民宿,门窗紧闭。
窗棂被谁轻轻推开,一双双眼睛透出慌乱的视线,却不敢发声惊扰。孩子们被大人按回房间,
一个老头被警察团团围住,手指不自觉地搓着手帕,目光却一刻也不离警灯的方向。
“房子什么时候租出去的?”
“今年七月份。”
“签约合同有吗?”
老房东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摇头。
哪来什合同,他们也不懂租房这套流程,“那破房子都没人住,那小伙四处打听到我这里,一年3w租下来的,没什么合同。”
李鹏语气威肃,“只有他一个人吗?”
站在老人身旁的中年人开口说话,“我父亲都住在我家,就在山脚边,我们一家人不上山,我们不清楚房子里住几个人。”
沈一逸带上了蓝牙耳机,佩戴上了新配发的记录仪。她从警车走下来,掏了张纸巾擦手。
山里氧气充足,浓浓的湿草气息,沈一逸回头望向车里,秦落透过车窗盯紧自己。
刚刚来时,秦落非要跟来,沈一逸拗不过,妥协答应她在车上等。
没了路灯,沈一逸也看不清秦落的表情,彼此之间只剩漆黑的轮廓,她安抚性地点头,示意她没多大的事。
“现场怎么说?”朴峥坐镇指挥厅,和众多领导站在屏幕前,每个人双手叉腰,就等待最后抓捕这刻,“特警到了没有?”
特警早就整装待发,腰间别着武器,排列整齐将老房子为成一圈,等待着口令,准备破门而入。
“里面还有人质,我们不能擅进,还是给他发信息,交换一名警方人员进去,谈判条件。”
指挥厅里的谈判专家给出了局势分析,甚至他提出:“用村里的大喇叭进行广播,告诉他无路可走,先给他施加心理压力,再发信息。”
于是震天响的广播,在十分钟后划破寂静的夜晚。
顿时间,狗也叫了,鸟也飞了,各家各户紧闭门窗。
「这里是峡山县公安指挥中心,我们已封锁所有出入口,请立刻回应,并释放人质保持冷静。
我们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和合法权益将受到充分尊重。
如果你有其他诉求,请通过和平对话方式进行沟通,不要令事态升级。
再次重申:你所要求的条件,只能通过沟通达成。」
广播声音很大,在山间回荡,就这么循环播放了几遍,听得每个人都跟着焦躁起来。
时间在这里被拉长,分秒都像刀锋,所有警察都在用目光守望亮着灯光的窗户。
沈一逸也在焦灼地盯着手机。
刚刚她发去了一条请求谈判的信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她满心焦灼。
沈一逸从没这样急迫地想抓到的一个罪犯,不仅仅是对方杀了人,监控了秦落,绑走了刘佳,更因为他同样也审判了自己。
她很坦然的站在黑暗里,身旁影子依旧跟随,却再无往日的威慑力。
这样想着,沈一逸不自觉轻笑起来,展骆害她在全国网友面前丢了次人,却刚好治了她的病,心里的牢笼在无声的合拢,只剩当下的解放。
除不去的心魔停留又能怎么样,这个世界没有地狱,推开门就能走出去。那只是个九岁需要人安慰的小朋友,而非永远的”罪犯”。
没人可以审判她。
没人可以。
她知道展骆在和警方耗时间,或许是在等投票结束,又或是完成什么临终遗言,总之如果今晚能活着逮捕展骆,这场实验性犯罪会被写进教科书。
那她不仅像个解题的人,更像是在除魔。
大喇叭公放没停下过,可房内仍旧毫无动静。
沈一逸在耳机里和指挥厅申请权限,她想试试看,能不能在不伤害人质的情况下,将人抓到。但谈判专家却认为犯罪者并没有谈判情绪,直接闯入解救是最适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