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坚守,做站不易,广告是本站唯一收入来源。
为了继续访问本网站,请将本站加入您的广告屏蔽插件的白名单。
沈一逸躺在床上。
这是她们接吻过的小床, 沈一逸翻身把被子揉成团抱在怀里。
秦落如果在,会允许自己这样搂抱她。
「没有谈,但我们接吻了」
曾被秦落亲到发麻的耳朵里反反复复回荡这句话, 沈一逸闭上眼, 眼前都是和秦落咬.吻瞬间, 甚至她还能闻到秦落发甜的鼻息。
再睁开眼, 唇齿间微凉的泡泡, 颈间柔软的味道都消失不见。
代替它们的都是新的想象。
秦落和宥柠…
原来她不是故意。
想象化成恐惧, 具象到实处是沈一逸半夜起床换了套新床单,以及身上的T恤, 折腾了好久才肯睡下去。
什么梦也没做,断断续续睡到清晨四点。
这些年伏案工作, 剖起尸就五六个小时, 腰部损耗严重,家里又是小床太软,阴雨天一催化,沈一逸醒来时腰酸背痛,坐在床边缓了好久。
天还没亮, 街道湿漉漉的。
「我喜欢她,但她和别人接吻了!」
….
「那天明明说好了要去剧团接她, 为什么没去!」
影子不停地在旁边重复….
沈一逸垂头搓脸,人发疯的时候只有情绪, 事后冷静下又都是后悔、紧张。
昨晚是真的疯过头了。
她眼前浮现沈钦文昨夜的表情,是不可一现的愤怒,唉, 她那儒雅的爹不知得气成什么样子,回房后竟没喊自己起来吃饭。
嗯, 肯定是气晕了。
沈一逸叹气,她打算趁沈钦文没醒溜回上海,留出距离给彼此消化,她相信过段时间爸爸会想明白的。
她这样想着,起身推开房门。
谁知客厅的灯亮着,沙发上是颓废的身影,倦而困乏的仰靠,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茶几上很凌乱,除了左边一沓报纸,还有厚厚的几本笔记,搁在本子上的是一副她未曾见过的老花镜。
“醒了?”
沈一逸嗯了声。
“饿了就先把饭吃了,不饿就过来坐好。”
父亲言语肃厉,是儿时犯了错会用的语气。
沈一逸从小没怕过沈钦文,认为父亲只是纸老虎,甚至都不用哄,只要拿出成绩单、收拾好个人卫生,父女之间便可相安无事。就连她捅韩城也从没有因为父亲而犹豫过半秒。
面对沈钦文她总是能不计后果。
但此刻,沈一逸看他紧闭的双眸,突感紧张,她缓缓走到沈钦文对面坐下,“你昨晚没睡吗?”
这话问出来,连她自己都内心有愧。
沈一逸停顿半晌又道:“爸,昨晚对不起啊。”
“没什么对不起,和秦落如何终究是你自己的事。”
沈钦文终于睁开眼,他神色暮沉,倦容沧桑,就连声音都暗哑。他想了一夜,用光了他半辈的阅历与认知,最终不得不与这个事实妥协。
他甚至在彷徨不安中嗅到了一丝侥幸。
侥幸她还对情感抱有希望,期待有人能陪着自己度过一生。
沈钦文抬手指向桌面那一厚摞,“这是所有关于你妈的报道,有报纸、杂志,还有文摘。”
沈一逸抱起那堆报刊,纸张干净没有折角,按照时间顺序整整齐齐码放,最底端的报纸比她年纪都大,似乎她未出生之前的报道。
“那是你母亲的工作笔记、日记,以及对你的教育记录。”
教育记录?
沈一逸顺着父亲手指看向笔记本,从未听沈钦文提起过。在印象里,母亲留下的书写痕迹仅有自己作业上的批改。
她立马拿起翻了两页。
头几页都是母亲生育后留下的,规整的字迹,是对女儿未来的规划与期待。大到早教课程,小到饮食睡眠。每天井井有条,十分精细。她翻看着,却对这些字迹感到陌生,仿佛在偷窥大洋彼岸外某个奇怪人生,她与母亲相处不过九年,早已远离的细节与习惯,一时间让她无法对字体靠近。
“还有家里的存折,里面是我和妈妈给你留的,加上你自己的存款差不多能在上海付首付,你拿走吧。”
“爸….”
沈一逸呼吸局促,她难与父亲对视,只是盯着膝盖上的日记本,“昨晚我没控制好情绪,我只是…..”
她只是想短暂的、哪怕只是一瞬逃离这个枷锁。
但她从没想给父亲套上。
沈钦文叹气,“我已经老了,说不定哪天我就去和你妈团聚了,家里的一切迟早是要给你的。”
沈一逸觉得懊恼,“你还年轻着,说这些干什么。”
“这是生命很自然的更替。”
他已接七十多岁,视力衰弱,熬了整夜后连女儿都看不清,自己在女儿出生时从未预料会有天跟她这样谈论起自己的死亡,哪怕妻子离世时他不敢提,女儿做了法医他也从不过问,活着的人总讳忌这些。
“你是法医,明明比我更懂这些道理,我总有一天会死。”
沈钦文为了让自己像个父亲,不得不戴上眼镜,大概是做父母的本能,总想给自己树立起威严。
“你妈为了和我在一起,曾和你外公大吵一架,她那时与我说,虽然是父母给了生命,但却是生活给了其他,日子到底是苦是甜要看自己如何选择,我赞同她的话,所以现在讲给你听。”
“不要对那些不可抗力的其他,过度执着,因果倒置。”
他轻声,哪怕父女之间会因为内疚而心痛,也不想让担子只落在她一人肩膀。昨晚他在雷声里清醒,看到女儿眼睛里还带着希望。
她对同龄人的嫉妒,对秦落占有,以及对自己的恨与苦痛,那是青春期里消失的敏感,是他曾渴望她能获得的新生。
所以沈钦文才觉得自己不是妥协,而是侥幸。
“比起你没记住凶手的€€€€。”
“爸!”
沈一逸将笔记本合上,皱眉道:“别说了。”
沈钦文必须得说,他才知道那个影子没离开过女儿,它被女儿隐藏的很好。他不能再听心理医生的鬼话,任由着沈一逸逃避,每次都打断或绕开这个话题。
“比起你没记住凶手的样子,我的责任确实更多,那天如果不是我有事,耽误了去接你和妈妈,也不会出事。”
如果不是他纵容女儿要去饭店庆祝,就不会跟辅导老师请假,那沈一逸当时就不会出现在家里。如果他那天在剧院接到老婆,老婆就不会被人尾随至家。
所以与其说女儿因痛苦失去了记忆,导致凶手潜逃在外,不如怪他为了升职和领导周旋,而导致全家遭此劫难
女儿忘记凶手仅仅是案子的转节点,而他或许是齿轮转动的助力者。
在他这里根本没有因果倒置。
但那年他不是九岁,而是四十岁。
他已经拥有欺骗自我的本领、在痛苦中推卸掉的因果的恶习,懂得命运总会撞上顽石的道理。
命里的其他已经在他身体里流过,他放弃了苦,选择了甜,选择了轻松翻越那座大山往前看。
而十岁的女儿不懂那些道理。
“是爸的错。”
沈钦文闷声,泪光在眼眶踌躇半天,最终忍不住痛涕起来。他双手盖住荒凉垂暮的脸,泣不成声道:“爸也不知道怎么劝你放过自己。”
可他放下时却意外的简单。
如同昏沉地睡了一觉,大梦消散,灰烬里蜷缩着婚未烧完的残角€€€€她给自己留下的沈一逸。
沈钦文这么多年从不问女儿,徐梦有没有托梦给她,有没有在梦里说她的遗憾,或是,有没有责怪他,没把女儿照顾好,让她忘不掉这些害怕
他不敢问,因为徐梦从来没到梦里找过自己。
“如果喜欢秦落能让你放弃过去,那爸爸愿意接受,如果买房能让你安心生活,那爸爸可以把房子卖了去住爷爷的老房子。”
他在这场苦难中已经老去,可女儿还年轻,他想让她停下来。
“如果你一定要找到凶手才能够停下,那我和你一起努力,让噩梦结束在我有生之年。”沈钦文几乎是祈求,“人死不能复生,你才三十多岁,爸爸…..只求你不要折腾自己了。”
“我知道了。”沈一逸双眸含泪,她攥紧手里的笔记本,“你放心,我也没折腾出什么。”
虽沈一逸嘴上说着自己不折腾,但她回程前没忍住,坐在车里哭了半小时,肿了眼,又趁雨天开车回上海,名义上确实很折腾。
还好她惜命,开车从不走神。
等到了办公室被林普平撞见问起她眼睛怎么肿了,才恍惚中去回忆这场父女对话。没有如释重负,也没有幡然顿悟 ,她平静地看向带回来的手提袋。
€€€€比起眼泪和忏悔,线索才最重要不是吗?
小王恰时敲响了她的门,“姐,二楼301室开研判,齐英俊案子说是有线索。”
-
会议室挤了不少人,沈一逸身为鉴定科主任,又是受害人尸体的主检,坐在案件负责人右手边,她旁边还坐着刑技主任。
证据太新,警员还没来得及做ppt,而且这种加密汇报文件有泄漏风险,只能全凭大家自己用本和笔记录。
“这个受害人身上有3个官司,我们审核了法院文件,了解到这个齐英俊在做主播之前在杭州做过一阵医美销售。”
开口是朴峥,案子负责人。
他道:“这种销售类似于传销拉客,做个鼻子要8万,但是拉一个朋友来做,就可以便宜一万块,做单提成很高,只要客人上了手术,他就能拿接近三千块,不同类型的手术,提成价格也不同。”
“小李昨天跑了趟杭州,了解他待过的这家医院,他工作了三年,差不多赚了八十多万。”
七八年前,直播行业猛增,各类网红开始追逐颜值,各类非法美容院、整形医院在长三角地带层出不穷,导致警队里接到医患案数量激增。
为了市场稳定,长三角曾多次联合执法,警方、市监局、海关也一同打击非法牌仪器走私、宣传不当的专项整治。
沈一逸当时在省厅,也跟着参与过鉴定改革,跟着专家研讨了关于医美毁容的相关鉴定问题。
“有关于他的客诉很多,大多数都是虚假宣传,导致手术与预期不符。而官司是手术恢复后,出现了功能性的问题,其中有一位因消减鼻甲而导致空鼻症,最后紫砂死掉,家属将医院和他告上法庭。”
对于人的视觉而言,容貌审美的判定是社会给的,但从鉴定角度而言,美貌对人是毫无用处的,毁容的标准只从瘢痕面积、功能障碍来判定,最多加上心理损伤的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