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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浓 第101章

沈一逸躺在床上。

这是她们接吻过的小床, 沈一逸翻身把被子揉成团抱在怀里。

秦落如果在,会允许自己这样搂抱她。

「没有谈,但我们接吻了」

曾被秦落亲到发麻的耳朵里反反复复回荡这句话, 沈一逸闭上眼, 眼前都是和秦落咬.吻瞬间, 甚至她还能闻到秦落发甜的鼻息。

再睁开眼, 唇齿间微凉的泡泡, 颈间柔软的味道都消失不见。

代替它们的都是新的想象。

秦落和宥柠…

原来她不是故意。

想象化成恐惧, 具象到实处是沈一逸半夜起床换了套新床单,以及身上的T恤, 折腾了好久才肯睡下去。

什么梦也没做,断断续续睡到清晨四点。

这些年伏案工作, 剖起尸就五六个小时, 腰部损耗严重,家里又是小床太软,阴雨天一催化,沈一逸醒来时腰酸背痛,坐在床边缓了好久。

天还没亮, 街道湿漉漉的。

「我喜欢她,但她和别人接吻了!」

….

「那天明明说好了要去剧团接她, 为什么没去!」

影子不停地在旁边重复….

沈一逸垂头搓脸,人发疯的时候只有情绪, 事后冷静下又都是后悔、紧张。

昨晚是真的疯过头了。

她眼前浮现沈钦文昨夜的表情,是不可一现的愤怒,唉, 她那儒雅的爹不知得气成什么样子,回房后竟没喊自己起来吃饭。

嗯, 肯定是气晕了。

沈一逸叹气,她打算趁沈钦文没醒溜回上海,留出距离给彼此消化,她相信过段时间爸爸会想明白的。

她这样想着,起身推开房门。

谁知客厅的灯亮着,沙发上是颓废的身影,倦而困乏的仰靠,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茶几上很凌乱,除了左边一沓报纸,还有厚厚的几本笔记,搁在本子上的是一副她未曾见过的老花镜。

“醒了?”

沈一逸嗯了声。

“饿了就先把饭吃了,不饿就过来坐好。”

父亲言语肃厉,是儿时犯了错会用的语气。

沈一逸从小没怕过沈钦文,认为父亲只是纸老虎,甚至都不用哄,只要拿出成绩单、收拾好个人卫生,父女之间便可相安无事。就连她捅韩城也从没有因为父亲而犹豫过半秒。

面对沈钦文她总是能不计后果。

但此刻,沈一逸看他紧闭的双眸,突感紧张,她缓缓走到沈钦文对面坐下,“你昨晚没睡吗?”

这话问出来,连她自己都内心有愧。

沈一逸停顿半晌又道:“爸,昨晚对不起啊。”

“没什么对不起,和秦落如何终究是你自己的事。”

沈钦文终于睁开眼,他神色暮沉,倦容沧桑,就连声音都暗哑。他想了一夜,用光了他半辈的阅历与认知,最终不得不与这个事实妥协。

他甚至在彷徨不安中嗅到了一丝侥幸。

侥幸她还对情感抱有希望,期待有人能陪着自己度过一生。

沈钦文抬手指向桌面那一厚摞,“这是所有关于你妈的报道,有报纸、杂志,还有文摘。”

沈一逸抱起那堆报刊,纸张干净没有折角,按照时间顺序整整齐齐码放,最底端的报纸比她年纪都大,似乎她未出生之前的报道。

“那是你母亲的工作笔记、日记,以及对你的教育记录。”

教育记录?

沈一逸顺着父亲手指看向笔记本,从未听沈钦文提起过。在印象里,母亲留下的书写痕迹仅有自己作业上的批改。

她立马拿起翻了两页。

头几页都是母亲生育后留下的,规整的字迹,是对女儿未来的规划与期待。大到早教课程,小到饮食睡眠。每天井井有条,十分精细。她翻看着,却对这些字迹感到陌生,仿佛在偷窥大洋彼岸外某个奇怪人生,她与母亲相处不过九年,早已远离的细节与习惯,一时间让她无法对字体靠近。

“还有家里的存折,里面是我和妈妈给你留的,加上你自己的存款差不多能在上海付首付,你拿走吧。”

“爸….”

沈一逸呼吸局促,她难与父亲对视,只是盯着膝盖上的日记本,“昨晚我没控制好情绪,我只是…..”

她只是想短暂的、哪怕只是一瞬逃离这个枷锁。

但她从没想给父亲套上。

沈钦文叹气,“我已经老了,说不定哪天我就去和你妈团聚了,家里的一切迟早是要给你的。”

沈一逸觉得懊恼,“你还年轻着,说这些干什么。”

“这是生命很自然的更替。”

他已接七十多岁,视力衰弱,熬了整夜后连女儿都看不清,自己在女儿出生时从未预料会有天跟她这样谈论起自己的死亡,哪怕妻子离世时他不敢提,女儿做了法医他也从不过问,活着的人总讳忌这些。

“你是法医,明明比我更懂这些道理,我总有一天会死。”

沈钦文为了让自己像个父亲,不得不戴上眼镜,大概是做父母的本能,总想给自己树立起威严。

“你妈为了和我在一起,曾和你外公大吵一架,她那时与我说,虽然是父母给了生命,但却是生活给了其他,日子到底是苦是甜要看自己如何选择,我赞同她的话,所以现在讲给你听。”

“不要对那些不可抗力的其他,过度执着,因果倒置。”

他轻声,哪怕父女之间会因为内疚而心痛,也不想让担子只落在她一人肩膀。昨晚他在雷声里清醒,看到女儿眼睛里还带着希望。

她对同龄人的嫉妒,对秦落占有,以及对自己的恨与苦痛,那是青春期里消失的敏感,是他曾渴望她能获得的新生。

所以沈钦文才觉得自己不是妥协,而是侥幸。

“比起你没记住凶手的€€€€。”

“爸!”

沈一逸将笔记本合上,皱眉道:“别说了。”

沈钦文必须得说,他才知道那个影子没离开过女儿,它被女儿隐藏的很好。他不能再听心理医生的鬼话,任由着沈一逸逃避,每次都打断或绕开这个话题。

“比起你没记住凶手的样子,我的责任确实更多,那天如果不是我有事,耽误了去接你和妈妈,也不会出事。”

如果不是他纵容女儿要去饭店庆祝,就不会跟辅导老师请假,那沈一逸当时就不会出现在家里。如果他那天在剧院接到老婆,老婆就不会被人尾随至家。

所以与其说女儿因痛苦失去了记忆,导致凶手潜逃在外,不如怪他为了升职和领导周旋,而导致全家遭此劫难

女儿忘记凶手仅仅是案子的转节点,而他或许是齿轮转动的助力者。

在他这里根本没有因果倒置。

但那年他不是九岁,而是四十岁。

他已经拥有欺骗自我的本领、在痛苦中推卸掉的因果的恶习,懂得命运总会撞上顽石的道理。

命里的其他已经在他身体里流过,他放弃了苦,选择了甜,选择了轻松翻越那座大山往前看。

而十岁的女儿不懂那些道理。

“是爸的错。”

沈钦文闷声,泪光在眼眶踌躇半天,最终忍不住痛涕起来。他双手盖住荒凉垂暮的脸,泣不成声道:“爸也不知道怎么劝你放过自己。”

可他放下时却意外的简单。

如同昏沉地睡了一觉,大梦消散,灰烬里蜷缩着婚未烧完的残角€€€€她给自己留下的沈一逸。

沈钦文这么多年从不问女儿,徐梦有没有托梦给她,有没有在梦里说她的遗憾,或是,有没有责怪他,没把女儿照顾好,让她忘不掉这些害怕

他不敢问,因为徐梦从来没到梦里找过自己。

“如果喜欢秦落能让你放弃过去,那爸爸愿意接受,如果买房能让你安心生活,那爸爸可以把房子卖了去住爷爷的老房子。”

他在这场苦难中已经老去,可女儿还年轻,他想让她停下来。

“如果你一定要找到凶手才能够停下,那我和你一起努力,让噩梦结束在我有生之年。”沈钦文几乎是祈求,“人死不能复生,你才三十多岁,爸爸…..只求你不要折腾自己了。”

“我知道了。”沈一逸双眸含泪,她攥紧手里的笔记本,“你放心,我也没折腾出什么。”

虽沈一逸嘴上说着自己不折腾,但她回程前没忍住,坐在车里哭了半小时,肿了眼,又趁雨天开车回上海,名义上确实很折腾。

还好她惜命,开车从不走神。

等到了办公室被林普平撞见问起她眼睛怎么肿了,才恍惚中去回忆这场父女对话。没有如释重负,也没有幡然顿悟 ,她平静地看向带回来的手提袋。

€€€€比起眼泪和忏悔,线索才最重要不是吗?

小王恰时敲响了她的门,“姐,二楼301室开研判,齐英俊案子说是有线索。”

-

会议室挤了不少人,沈一逸身为鉴定科主任,又是受害人尸体的主检,坐在案件负责人右手边,她旁边还坐着刑技主任。

证据太新,警员还没来得及做ppt,而且这种加密汇报文件有泄漏风险,只能全凭大家自己用本和笔记录。

“这个受害人身上有3个官司,我们审核了法院文件,了解到这个齐英俊在做主播之前在杭州做过一阵医美销售。”

开口是朴峥,案子负责人。

他道:“这种销售类似于传销拉客,做个鼻子要8万,但是拉一个朋友来做,就可以便宜一万块,做单提成很高,只要客人上了手术,他就能拿接近三千块,不同类型的手术,提成价格也不同。”

“小李昨天跑了趟杭州,了解他待过的这家医院,他工作了三年,差不多赚了八十多万。”

七八年前,直播行业猛增,各类网红开始追逐颜值,各类非法美容院、整形医院在长三角地带层出不穷,导致警队里接到医患案数量激增。

为了市场稳定,长三角曾多次联合执法,警方、市监局、海关也一同打击非法牌仪器走私、宣传不当的专项整治。

沈一逸当时在省厅,也跟着参与过鉴定改革,跟着专家研讨了关于医美毁容的相关鉴定问题。

“有关于他的客诉很多,大多数都是虚假宣传,导致手术与预期不符。而官司是手术恢复后,出现了功能性的问题,其中有一位因消减鼻甲而导致空鼻症,最后紫砂死掉,家属将医院和他告上法庭。”

对于人的视觉而言,容貌审美的判定是社会给的,但从鉴定角度而言,美貌对人是毫无用处的,毁容的标准只从瘢痕面积、功能障碍来判定,最多加上心理损伤的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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