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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浓 第49章

她甚至背转过身,用手压敷着喉咙来抑制呕吐感。

秦明辉掐姜妍的样子,让她想起了那个灾难片,安全感随着画面浮现,顷刻轰塌,让她深陷火浴。

秦落那么瘦根本拉动父亲,她甚至被秦明辉推了一把,指着她鼻子骂:“滚远点。”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徐涛是个陌生人。

他不好意思直接对陌生夫妻动手,刚开始劝说还算礼貌,拍着秦明辉的肩膀,捏着他胳膊,享用用力量制衡男人的攻击。

但秦明辉不认识徐涛,对着他下了道逐客令:

“滚。”

徐涛轻笑着撸起袖子,二话没说直接攥紧秦明辉的衣领,两个拳头抵在喉结处,用压力顶迫他挺直身子。

徐涛长得矮,还没秦落高。但他以前是个运动员,相当于练家子,“当着女儿的面打老婆的人我头一次见,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带你去警局。”

说完,他还扭头道:“秦落,这里没你们小孩什么事,你带沈一逸去车里等着。”

秦落听这话,看了眼门外的沈一逸。

沈一逸正蜷缩着身蹲在地上。

而她一扭头,差点被掐死的姜妍正趴在沙发上边咳嗽边干呕,满脸涨得紫红。

狼狈不堪的家庭被彻底撕成了碎片,尖锐地朝秦落撞去。

她被撞的一阵头晕目眩。

那天中午徐涛送秦明辉去了医院,沈一逸坐在院子的地上沉默,外婆扫着满地玻璃渣,而姜妍靠着秦落的肩膀落泪。

秦落听着姜妍的道歉,在眼泪中忏悔的道歉。

秦落觉得自己悬浮于空中,知觉断裂,四肢瘫痪,她强悍的共情力在自家领地被屏蔽,她对母亲的谅解永远冷冻在被抛弃的童年里无法化解。妈妈的眼泪对她而言充满了戏剧性,又或许带上某种阴谋的意味€€€€是俘获、是寄生、是剜不掉血肉。

秦落累了,找了个借口离开,“妈,我去看一眼同学。”

沈一逸坐在凉台的凳子上,她用手捂着脸,似乎惊魂未定,秦落挨着她身旁坐下,两人在热风中无言。

秦明辉的头缝了三针,由于身上没带足够的钱,还是徐涛给他垫付的医疗费。在就医的过程中秦明辉从徐涛嘴里得知沈钦文出了车祸。

尽管他从未插手过秦落的学习生活,但他经常能从母女俩嘴里听到的沈家的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和老婆那点破事还惊动了外人。

秦明辉过意不去,特意在医院外取了钱,还了徐涛垫付的费用后,还买了水果去病房里探望沈钦文。

他在沈父病房聊了一下午,听沈父侃侃而谈秦落的学业,说起自己女儿的未来,包括未来国内的发展以及家庭关系的维护。

秦明辉没关注过秦落,所以和沈父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虽插不上话,也没什么耐心听,但他能得出半天空闲时间逃避妻女,算得上不幸中的万幸。

三个男人聊了一下午,徐涛在送秦明辉回去的路上,问他到底想不想离婚,如果想离婚就别拖着,不想离婚就和老婆好好过日子。

秦明辉只是笑笑。

他这种男人怎么敢离婚的嘛。

他曾经是村里引以为傲的中专生,毕业后分配到了省城国企,做了药厂蓝领,货真价实的劳动人才。一个月大几百块工资,让他娶了江南水乡的漂亮老婆,丈母娘给了他一套房,还肯帮他带女儿,活脱脱潇洒自如,做了二十年的甩手掌柜,就在他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无忧无虑的千禧年,药厂突然开始技术革命,生产线投入了作业器械,人力被大大缩减。他的工作经验在大机器面前分毫不值,彻底变成一颗生锈、可被替代的螺栓。成了妻女嘴里窝囊废。

他怎么敢离婚,他到现在都没自主能力,洗衣做饭样样不会。一想到离婚后如果找老婆,但凡比姜妍条件好的女人定是看不上他的。

“当然不想离,我们都二十多年夫妻了。”秦明辉怎么敢离婚嘛。

“那你就把日子过好,对老婆温柔点,对女儿耐心点,男人活着就是为了家庭,把家庭顾好比什么都强。”徐涛劝说道。

那天傍晚秦明辉到家,院子已经恢复如初,姜妍已经做好了晚饭,秦落和沈一逸在院子里乘凉,徐涛没留下吃完饭,接上两个孩子回了沈家。

丰江的夜晚又恢复了安静。

狼来了又走了的片刻安静。

第45章 消失与吻

沈钦文出院当天, 正好赶上秦落生日,姜妍借着生日饭局邀请了沈家人一起来吃饭。

说好是给秦落过生日,但从选饭店到点菜, 姜妍都没问过秦落的意见。

秦落习惯于这种支配, 反正命都是爸妈给的, 生日吃饭是花他们的钱, 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沈一逸坐在左侧玩手机, 刘佳坐在她右侧讲八卦, 说到重头戏沈一逸会稍稍凑身去听。

刘佳大多数的八卦都围绕校园十八禁展开的。

要么是:“你们知不知道那谁和那谁恋爱了。”

要不是:“就那个刺头在逃补习班打游戏被学校巡查队给抓了。”

还有就是:“我昨天在公园看到谁和谁接吻了。”

今天让沈一逸抬头的重头戏,是刘佳口中那个和别的女孩接吻的男孩, 曾经还追过秦落。

刘佳眉飞色舞的说着,讲到激动还会压低身板, 特意凑向沈一逸, 试图给她补课关于秦落高一的故事,以炫耀她在三人友谊中的主导权。

“就那男生高一原来我们初中的,高一追过秦落,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那个女孩了。啧啧,那女孩哪有秦落好看, 真是没眼光。”

秦落把刘佳往旁边推,“别瞎讲了。”

“哪里瞎讲?!”刘佳又凑到中间, 越过秦落和沈一逸建起对话渠道,“他给你写的情书我到现在还留着呢。”

沈一逸双手抱在胸前, “你干嘛留着这种东西?”

“秦落又不要,我自然是要替她保管情书喽,万一又是韩城那种倒打一耙的男生怎么办。”

“哦。”

沈钦文尾椎骨还没好, 不宜久坐,大中午他也吃不下什么, 差不多准备先走。

秦明辉在散局之前向秦落招手,“秦落,叔叔要走了,你要不要和叔叔碰个杯。”

秦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得去完成敬酒的工作,完成作为家庭成员的一项任务。

她变成了一个被使用者。

好像自从她开始有了性成熟现象,就被自动代入到了成年人的身份里去,她的「社会年纪」和「卫生巾的使用」划上了等号,秦落觉得自己被迫戴上了新的镣铐€€€€从给爸妈展示成绩和奖状,转变成为家庭获取更多的资源。

但这种资源可能不是实际性的物质交换,而是仅仅满足虚荣心。

虚荣心也是资源,情绪上的资源。

姜妍没阻拦,但她说:“喝饮料就好了。”

秦明辉坐在那个主人位观望,秦落听话的起身,往玻璃杯里倒了一点葡萄汁,“谢谢叔叔和一逸在寒暑假里的照顾了,希望您早日身体健康。”

沈钦文也起身,举起酒杯摆出应酬状道:“谢谢,那我就祝秦落学业进步。”

等沈钦文快坐下的时,才忽地想起什么,撑着桌子又举起酒杯,“对不起,叔叔忘记祝你生日快乐了!!”

秦落已经坐下了,然后又站起来,“谢谢叔叔。”

两人隔着圆桌一来一回给沈一逸看懵了,她皱眉观察爸爸的作派,鄙夷他高高在上的祝福。

秦落喝完去了洗手间,沈一逸跟了出去,在走廊拦下了秦落。

沈一逸从兜里掏出一张贺卡,递给秦落,“生日快乐。”

秦落接过,低头去看,不是普通文具店能买到的贺卡。

她道:“谢谢。”

沈一逸指向贺卡,“打开看看。”

秦落翻开贺卡,沈一逸亲手写的生日快乐祝福,字体清秀简洁,另一边的卡壁上贴张新华书店的充值卡。

“我不想用自己的喜好来帮你挑礼物。”沈一逸见秦落把贺卡合上,急忙把头撇向一旁,生怕对方把礼物退回,“所以送你一张卡,这样你就能挑自己喜欢的书看了。”

秦落拘谨又道:“谢谢。”

沈一逸把头转回来,“希望你喜欢。”

秦落笑笑,“喜欢。”

“你有什么生日愿望。”

“快点高考。”

沈一逸问秦落,“你想考去哪里?”

“你呢?”秦落反问。

“本省。”沈一逸回答。

“你成绩那么好…..”秦落不敢置信,“就考本省院校?”

“我不看院校,我看专业,我想考的专业院校本省就是最好的。”沈一逸两手插在兜里。

考省内学校对秦落现有成绩来说不算困难,她心底多了一层希望,“嗯,那我也考本省。”

秦落说完往厕所走去,她走了两步驻足,回头鼓起勇气道:“那你填志愿的时候和我说,我和你考一个城市。”

“好。”

希望是一种投资,只要往渴望的念头里稍加投入,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倾心努力。

沈一逸的那声好,是秦落十七岁最最最最珍贵的生日礼物。

她本以为考上名牌大学就是二十岁前最备受瞩目的日子,可以让爸妈感到骄傲,可以逃离家庭,可以成为社会人享受自由和孤独。

可她现在看到了一条更具象的幸福道路。

路的尽头是属于自己的,是充满戏剧性的、大胆妄为的。

不再是探寻他人的期待、逃离,以及为了幸福而幸福去选择放弃自己的道路。

“那我们说好了考一个城市。”秦落开心溢于言表,她主动拉住沈一逸胳膊,“这样我们周末可以见面,假期出去旅游……”

沈一逸被秦落拽着往前走,一时间脑袋忘了看英语周报,忘记明天还有物理补课,她甚至开始对考哪个学校感到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答应了秦落,要和她考一个城市。

-

饭局结束的早,刘佳向往年一样,在家为秦落攥了庆生局,只不过今年比往年多加塞了位大学霸。

沈一逸对这种闹哄哄的场面不感兴趣。

但秦落生日,她不想让寿星为难,于是只好在的人群背后边看书边听她们玩扑克牌。

但秦落刚输了两把,沈一逸就点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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