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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这个方法明明就很好,既可以留在平顺,又没有浪费自己的所学的。她揣回手机,美滋滋地又进了小卖部里。
落脚进门那刻,陈青棠恰好翻了一页书,裴允乐很清楚发现那书页上留着一滩墨。
她搬回小板凳,往陈青棠身边蹭,“陈青棠,你们这儿有几个卫生院?”
陈青棠想了想,对着她伸出了两个手指。
“那她们什么时候招一次人啊?”
陈青棠摇头,她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事情,这种东西又不是拿个大喇叭在那喊,她怎么会清楚呢。
裴允乐咂咂嘴,进卫生院应该比进市医院容易,她拿出手机想用app搜索一下平顺有没有发布过什么招牌信息,方便自己了解一下学历要求与招收人数。
可惜,什么都没有,上面只有几条可怜的中学招牌教师的信息。
“哎,算了算了,等哪天去问问看。”
陈青棠没有听到裴允乐出去之后的交谈,她扯过一张纸,不急不慢写着:你要找工作了吗
裴允乐也拿着笔,在下面写道:对
她的那支笔写出来的是紫色墨水,也许是被磕过断墨,又或许是油墨用尽,写出来的字磕磕绊绊,大多数是一片白,唯有通过白纸上留下的痕迹来辨认。
陈青棠看得不舒服,把自己的笔换给她,又继续问她:你要回去了?
裴允乐没继续写,把笔放下,低下头去寻陈青棠的眼,“你想我回去吗?”
陈青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就连唇角的弧度也没有变化,还是这么淡淡的,除了双颊爬上的绯色。
胸膛里窝着的那颗心脏在震动,陈青棠握笔的手都被震得有些不稳。
——若是要离开,谁也拦不住,我想不想的有什么用呢
最后一个字的尾端被笔墨细细拉长,洇进白纸中,分散出无数条细丝,像是想去勾住谁一样。
裴允乐有些失望地转过头,看来人家也不在意,偏偏自己还非得上赶着问这么一句,真是自讨没趣。
店里无人,她只好往着外面的景色打发光阴。
落日余晖从天际远处洋洋洒洒地抛下来,折射在树叶边缘,看过去像是夜空里炸开的金色烟花,徐徐的晚风把红珠串吹得相互碰撞,飘忽之间像是此刻挂在屋檐角下的大红灯笼。
今晚的平顺有社戏,在广场那临时搭建了台子。
社戏的乐趣虽然稍缺,但对于一般没有太多娱乐活动的人家来说,夜间吃完了饭来听几场戏也不错。
裴允乐自然是没见过的,晚上吃过了饭,非得拽着陈青棠出门来讨个乐子,当然了,顺带上鸡毛一起去。
黑瓦下的红灯笼在白墙上映射出一抹圆红,大多数人都往同一个方向赶,河流旁的两条石板青苔路便显得拥挤起来,甚至有些人还得往石台上的木桥上站。
裴允乐不认路,她自然是能随着人流走,可是这种独处的陌生感让她不喜欢,时不时去确定陈青棠还跟在她身后。
“陈青棠!”
从旁边挤过来一个人刚好插在她们二人中间,裴允乐不由得皱上眉头,她还得牵紧绳子,以免鸡毛乱跑。
她往旁边走,伸手想把陈青棠给拽上来,哪想到对方也想来扯她的衣角。
人流涌动之间,两人的手指相扣,甚至还没蹭到手心里,只是这么轻轻勾住。
裴允乐的手立马僵住,她正苦想怎么保持这个姿势,指腹比掌心先一步分泌出密汗,两人的手指微湿,减少了摩擦力,那三四根手指更是吸不住对方的牵引,在人群中,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分开了。
毕竟,谁也没有主动进一步去蜷缩手指。
不过这么一下,倒是把人成功带到自己的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裴允乐的手垂落在腿侧,虽然已经布满了汗,但是她却忍住没有擦掉。
那边的戏还没看上,这边的戏已经结束了。
“陈青棠,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挤出这儿,都快挤成沙丁鱼罐头了。”
陈青棠摇头,如果不是裴允乐想来,她压根就不会主动来这儿受罪。
“广场那儿有位置吗,还是说要站着看啊,要听几个小时啊?”
针对这三连问,陈青棠把人拉进旁边一个巷子,裴允乐话语一顿。
月光如水泻下,周围是狭窄的昏暗,巷口处有橘黄色的灯光却照不进来。
外头嘈杂又热闹,闷热又躁动,这里安静又孤寂,潮湿粘腻。
这样的环境是很适合做点什么事情的。
裴允乐在想着自己的那出戏是否未完,陈青棠却径直往前走了。
鸡毛吐着舌头,尾巴时不时甩在裴允乐的小腿上。
“我们俩要去哪啊,难道有小路能抄过去?”
陈青棠没应她,两人共同拽着那根牵引绳,一前一后走出巷子,旁边是乡间小路,湿润的泥土被踩在脚下,四叶草布满整片地。
山脚下有几个卖炮仗烟花的小贩,社戏看完之后会放烟花,家长们也会放松对孩子的禁锢,众人同乐时允许她们买点炮仗放。
陈青棠拽着绳子走不动了,她原以为是鸡毛不肯走,回头一看是裴允乐站在卖烟花的摊贩前。
“我们俩也买点什么东西来放吧,比如什么仙女棒之类的。”
陈青棠拿出手机,在上面戳戳点点打下话:山上放这个会不会很危险?
裴允乐摇头,“不会啊,清明上坟的时候不是也在那山坡上放炮仗烟花吗,我们就放点小东西不会燃起来的,走之前再检查一下火就行。”
看她执意如此,陈青棠也不想再说别的。
小贩看见裴允乐买了几根仙女棒,从自己的摊子上拿了一个东西递给她,“妹儿,买点这个去玩。”
裴允乐接过一个三角形的东西,包装纸五颜六色的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能放出什么?”
“这个和仙女棒效果一样,没什么危险,只不过不能拿在手里,得放在地上,比仙女棒的星花还要漂亮,还要大。”
裴允乐点点头,装在袋子里一起付了钱。
这座山不算高,且不陡,爬到山顶还算是轻松,站在这儿能将平顺的风光尽收眼底,自然也包括广场。
这里离广场很近,也能看见社戏,只不过没有近距离观看来得好。
两人挑了块大石头坐上去,戏台上彩灯闪烁,清脆婉转的唱腔划破风声——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潮汐暗涌,水天一色。
裴允乐的耳朵里是咿咿呀呀的戏曲,眼睛却飘忽到其他地方,她第一次鸟瞰平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落后的小镇已经没这么让人厌恶了,她开始接受这里的一切好与不好。
“砰!”
墨色的天边被火树银花照亮一瞬,各色烟火争先恐后地放飞,洒下来一片鹅黄色。
这烟花很普通,裴允乐看过比这更靓丽的,但是她却很喜欢这一次的烟花,目光跟着烟花掉落,她透过五彩缤纷看见陈青棠,安安静静地凝视比烟火更吸人的脸庞,她的羽睫在烈光的照耀下不自主的闪动。
裴允乐用指尖抠了一下自己的脸,要是这么一直穷下去好像也行。
她拿出塑料袋里的仙女棒,准备放完这几根就跟陈青棠说心里的话。
“刚好,我们俩也放吧。”
火机擦出火花燃出了点点星光,两人在空中挥舞着仙女棒,裴允乐吞咽了口水,在空中画出一个半圈,只不过上面是一个弧形,下面是一条直线。
裴允乐有些不太敢看陈青棠,怕对方察觉,又怕对方没能发现。
陈青棠用余光看见了,这东西本就是乱挥乱舞的,谁会真的去想有的没的,于是她画了几个圈。
裴允乐心里偷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踩着什么东西,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袋子里还剩一个,那是老板推荐她买回来的,差点忘了。
一旁的鸡毛在她身边蠢蠢欲动,绕着腿来回转圈。
裴允乐知道它也想玩,便把那三角形的东西拿了出来,寻了一个平坦的地方,把东西放置上去,又拿了打火机点燃它。
效果确实和仙女棒一样,但也应此会少了些乐趣和新鲜感。
鸡毛围着那火花转圈,毛茸茸的脑袋离它很近,像是要把它一口吃了。
裴允乐没想到这狗怎么这么傻,虽然这东西危险性不大,但是等会儿给它烫个脑门开花就爽了。
“你干嘛呢,离它远点。”裴允乐轻踢了它屁股一脚。
鸡毛不听,只是前爪趴在地上,屁股却是撅高。
裴允乐有种不祥的预感。刚想把鸡毛给抱回来,谁知道那狗一嘴咬住还在爆发的东西,一扭屁股就朝着裴允乐追来。
“喂!”
“喂!鸡毛!退后!”
那火花噼里啪啦,裴允乐吓得连往后退三步,碰到陈青棠直接钻她身后。
鸡毛誓是要报那屁股一仇,咬着东西不放,直直冲向两人。
陈青棠虽然不怕狗,但是这么大个安全隐患在身边难免还是发怵。
腰间是裴允乐紧抱住的手,陈青棠看准了时机,抬高了腿直接一个横踢,光影绰绰,鸡毛嘴筒子里的火花被踹掉,滚落到旁边的草丛里。
裴允乐眼睛都瞪圆了,她刚才怎么没想到踹掉那个鬼东西,反而被鸡毛耍得团团转。
她一把过去握住鸡毛的嘴筒子,“果然,每次带你出来都没好事是吧,下次绝对不带你出来玩了,上次吃屎,这次叼火来追我。”
这种老抽色的金毛实在太狡诈了!
鸡毛露着一双无辜的眼,仿佛刚才的事情与它无关。
裴允乐气得想抬手揍它,但是又舍不得,只好拍了它的屁股。
一转头,发现山脚下有几个人望着她们这边。
裴允乐尴尬地一笑,凑近陈青棠,“我刚才喊的声音很大吗?”
陈青棠没回她,岂止是声音大,简直是响彻云霄。
刚才还没燃完的仙女棒此刻已经陷进泥土里去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小节。
“明天你不准吃饭。”裴允乐戳着鸡毛的脑袋。
小狗哼哼唧唧两声,咧着嘴一个劲吐舌头。
社戏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大概还是要再唱两出戏,但是裴允乐已经完全没了兴致,全被这傻鸡毛祸害干净了。它那肉爪上全是脏泥,回去还得给它洗澡。早知道就应该让纪明珠把它牵回去。
“你还看吗,陈青棠。”她扭过头问。
陈青棠原本也不喜欢这些戏,听也听不懂,大多数都是老年人来听。听她这么一问,连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