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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等,没等到下一句,蓝小山疑惑:“什么?”
沈西辞沉默一瞬:“没什么。”
盛绍延应该不会给他打电话了。
哑巴少年站在粗树枝上,土布白袍在晨风里轻轻晃荡。
此时,在他身后,第一缕光线刺穿纱幔般的晨雾,整片树林表面突然镀上了一层流动的光缎。
天边的淡蓝渐变为金红色的朝霞,晨光忽然化作液态,犹如最为绚丽的油彩。
哑巴少年目光温软清澈,如山野间的清泉,不沾半点泥尘,他认真比划道——“我要去找我的妈妈和妹妹了。”
他转过身,面向无尽的山川与林海。
浓绿的山脉犹如沉眠的鲸群,朝阳的光在他眼中撒下碎金,连睫毛,都沾上了辉煌的色泽。
晨光之中,哑巴少年无比轻盈地一跃而下。
就像这山林四季,在风中飘落的一片树叶。
“砰”的一声,沈西辞落在了崖底的软垫上。
周围和对讲机里,响起连连的欢呼。
“一条过了!恭喜沈老师杀青!”
“恭喜杀青!”
“沈老师杀青了!”
仰躺在救生垫上,胸膛起伏着,沈西辞喘着气,被初升朝阳的光刺得双眼微眯。
有泪从眼角滑下来,留下一道湿润痕迹的同时,沈西辞笑了出来。
这一刻。
哑巴少年一跃而下。
沈西辞跳进了新的人生里。
第36章
回到树下, 沈西辞怀里就被塞了一大束鲜花,花朵之间还夹着一个大红包,剧组惯例, 每个主要角色杀青时都有, 图个吉利。
配合剧组宣传拍完照, 沈西辞抱着花,去跟工作人员道谢, 又收获了一大堆的“恭喜”。
万山导演依然戴着顶深蓝色的鸭舌帽, 让人怀疑他衣柜里同款式的帽子是不是有一排。他站在仪器后面, 手里捧着泡了枸杞红枣的保温杯,见沈西辞过来, 也笑道:“恭喜沈老师杀青!”
虽然在剧组里, “老师”这个称呼全场通用, 灯光摄影场务化妆都适配, 但沈西辞还是被万导这声“沈老师“叫的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万导。”
万山导演看他的目光欣赏:“以后还拍戏吗?”
沈西辞抱着花认真点头:“拍。”
“那就好, 以后有合适的角色,我来找你演。”
听见这句,旁边站着的老季和摄影组长都看过来。
要知道,以万山导演在影视圈的地位,一旦放出有项目在筹备的消息, 各方的投资和大小咖位的男女演员都要极力挤破头,才挤得进来,实打实的僧多粥少。
无论这个“合适的角色”是轻是重,能得这么一句话,就说明这个演员在万导心里挂上号了。
老季在边上挥挥手:“沈西辞, 以后又合作啊!”
很多东西,已经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沈西辞笑着应下, 又积极地问:“导演,咱们下一部新戏,下个月能开机吗?”
万山导演哭笑不得,用手里卷成筒状的纸敲他的头:“你小子,没拍够啊?再给你加两场戏?”
沈西辞缩缩脖子,笑起来:“别别别,拍够了拍够了,我都想好了,今天明天,都要躺家里!”
回到化妆间,沈西辞脱下土布白袍,又摘了蓝色晶石耳坠。
像是在将哑巴少年从他身上脱下、摘掉。
他很清晰地知道,哑巴少年这个人物是虚构的,可又总觉得,这个人或许曾在某个地方活过、笑过。
换上自己的衣服,跨出更衣室,一捧彩色的亮片纸从天而降,旁边爆发蓝小山的欢呼:“恭喜沈哥第一个电影角色杀青!从今往后,追风赶月,星路长红!”
沈西辞被逗笑了,酒窝陷下去:“在哪儿去学的词?”
蓝小山得意道:“我去网上翻了好一阵,挑了个押韵的,高级吧?”说着,又往上空抛撒了两把亮片纸,“沈哥专属庆祝仪式!可惜绍哥没在,绍哥那个身高,优越,撒亮片纸效果肯定比我撒要好!”
低头掩下眼底的情绪,看看自己衣袖上粘着的亮片纸,亮晶晶的折射着光,沈西辞从放在化妆台上那束花里抽出三支花,手指灵活地用丝带一缠,打上蝴蝶结,又从口袋里拿出自己一早包好的红包,一起递给蓝小山:“也恭喜小山又跟完了一个剧组,经验条又涨了一截!”
没想到蓝小山眼睛一下就红了,抽抽鼻子:“沈哥……”
沈西辞把东西塞到他手里:“怎么,准备进军哭戏领域了?眼泪说来就来。”
蓝小山十六岁就没上学了,为了赚钱养家供妈妈吃药,跟着一个远房亲戚进剧组干杂活儿,因为年纪小,细心又勤快,当上了跟组助理。
他跟了好几个剧组,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的工作“杀青”时,也送花给他。
他不是主角,不是配角,甚至连个龙套都不是,他只是个奔波在不同剧组,给人拿衣服递水杯的小助理。
可是,忽然有一天,他也被人看见了。
“我就是有点舍不得。”蓝小山说话带了点鼻音,又抬起头,努力露出笑容,“以后要是还需要助理,沈哥你找我,我只要有空,一定到!”
摩托车穿行在茂密的森林里,被轮胎碾碎的枯枝残叶溅在锈迹斑斑的排气管外壳上,阳光辉辉煌煌,经过枝叶的裁剪,和树影一起落在沈西辞身上,光影交替间,像不断变化的水墨画。
已经反复做了无数遍心理准备,但真的当他一个人骑着摩托车时,还是觉得寂寞了。
算算时间,盛家的私人飞机已经降落在宁城的机场,盛绍延应该刚好能赶上董事局召开的临时会议。
盛家二叔可能以为盛绍延失踪了一个月,半点消息也没有,肯定凶多吉少,所以才大张旗鼓炒热舆论,准备夺权。
盛氏家族至今仍保留着旧式家族的传统,为了保证权力交接的稳定性,长子长孙拥有第一继承权。盛绍延的父亲因为意外英年早逝,他的二叔盛峻鸿以为自己铁定能上位,不曾想,没几年,盛老先生破格让才刚过二十岁的盛绍延列席董事局,不久后就任职执行总裁,一副培养继承人的架势。
盛峻鸿怎么可能甘心?
盛家虽然传统,但只要在规矩范围内,并不禁止争斗,胜者为王。
要是盛绍延疑心病不重,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一定。
沈西辞把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回想了一遍,他虽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盛绍延的事,也没有刻意编造谎言,或者表现出任何的恶意或者企图,但他也没有掩藏相处过程中的熟稔和自然。
他了解盛绍延,无论是揭穿失忆,描述回到盛家后会面临的艰难境况,还是虚构一个身份,编一段故事,都会引起盛绍延强烈的疑心,最终起到反效果。
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让盛绍延自己观察和思考,然后做出决定。
幸好,他成功了,盛绍延直到恢复记忆才离开。
可同时,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来的熟悉,立刻就会被视作谎言和误导。
这一世,盛绍延根本不认识他,两个人从前毫无交集。
他没办法解释他的动机,以及那份熟悉和了解到底是怎么来的。
只是当时也顾及不了太多。
他不知道盛绍延会怎么想。
现在只能看出,凉凉套餐应该是不会寄给他,但他这种浑身上下都是疑点的高危人物,友情套餐肯定也拿不到了。
换位思考一下,在盛绍延眼里,他肯定怎么看怎么居心叵测,背后说不定有更大的阴谋!
摩托车开到县城外,远远望见那片米色外墙的小楼,沈西辞下意识地减慢速度,最后干脆转了方向,在狭窄的公路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油箱提示快没油了,才把摩托车停到了楼下。
不太想回去,沈西辞又步调缓慢地走去水果摊,仔细挑起了水果,有意无意地拖延时间。
阿婆正在整理东西,往他身后望了一眼:“阿弟,靓仔没跟你一起?”
“他回宁城了。”沈西辞把跟蓝小山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手上把水果一个一个装进塑料袋里,转瞬发现拿的是两个人的量,他自己吃不完,又放了一半出去。
阿婆打量他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亮:“阿弟,你今天有空没有?”
沈西辞摇头,很积极:“阿婆,我工作都结束了,现在特别空,是有什么事儿吗?”
他虽然跟万山导演说,自己要在家什么都不做的躺两天,但实际上,他更希望能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最好让他忙的没时间回那个空荡荡的出租屋,没机会去习惯性地喊“阿绍”,忙到没有空隙去想已经离开了的那个人。
“那正好!”阿婆开心道,“阿弟,你知道崖歌节吧?”
十天前,盛绍延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去附近的寨子里参加崖歌节的庆祝活动,连路线都规划好了,后来因为导演连夜改剧本的事,没有成行。
他当时就想,可能没机会了。
没想到,真的没机会了。
收起心里的遗憾,沈西辞笑道:“我知道,阿绍跟我说过,在县外东南河边那个岭族人的大寨子里对吧,会抛绣球,对歌什么的。”
“对对对,还有很多比赛!”阿婆满脸骄傲,“阿婆年轻时吹叶笛,那叫一个打遍九里十八寨无敌手!那些阿哥来找我对歌,送花讨我欢心,我都没看上,懒得开口,就吹叶笛打发他们,他们就灰溜溜地跑了。”
沈西辞一阵猛夸:“吹树叶那么难,阿婆真的好厉害!那些阿哥很有眼光,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阿婆被他夸得眉开眼笑,又遗憾道,“可惜现在阿婆肺不好喽,气不够,吹树叶吹不过那些老姐妹了,阿弟,阿婆想麻烦麻烦你,让你帮个忙,你看成不成?”
落地窗外,宁城的夜色灯火煌煌,从上空俯瞰,风一吹,那些光亮就像在城市半空流淌的黄金沙。
林月疏走在明德大厦五十一层总裁办公室门外的长廊上,时隔一个月,再一次有了久违的压迫感。以前一想到要面对盛绍延,她总是提心吊胆,绷着神经怕说错做错,没想到,现在心里反而觉得踏实了。
这一个月里,工作量加倍不说,她不仅要绷着表情糊弄董事局的大佬们,还要应对各方的打探和无孔不入的记者,身心俱疲。如果不是时不时的看两眼工资单和账户余额续命,真没办法继续把这活儿干下去。
和走在旁边的总裁特助于舟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心有戚戚。
谁懂啊,自家顶头上司忽然发来一条短信,只说遭遇袭击,还没完全脱险,日常事务暂时交由她和另外三位高管代为处理,后续会再联络。
然后就失联了!
这条信息她和另外三位高管都收到了,于舟以及盛总的私人管家也收到了消息,内容她无从得知,但几个人一碰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他们连夜做了好几个预案,就等盛绍延再联系他们,以最快提供支援,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个月。
他们六个人相互配合,也相互制衡,基本没出什么乱子,但盛绍延一天没消息,他们就一天安不下心。
他们是盛绍延的嫡系,一旦盛绍延出事,盛氏绝不会再有他们的位置。
林月疏长发披肩,细跟高跟鞋踩得极稳,勾着唇角低声道:“我一想起今天上午召开的董事局临时会议上,看到盛总出现时,那些大佬的脸色,啧,真是异彩纷呈,颇具观赏价值,要是能拍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