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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那暖意的柔软上袭,其中仿佛还掺杂了某种气味稍浓的、因过分清甜而近乎发苦的香水味。
香雾弥漫中,青年的神情看上去并不算好。
灯光落在他的背后,白净苍白的面颊中间还有因皮肉激动泛起的、未曾消退的红。
无端的、如同樊笼般的疏离感令他看上去如风雪中一株被冻结的、无法枯萎的花枝。
江让生涩的黑眸飘了男人一眼,很快又挪移了视线。
像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男人,穿着白色高领线衣的青年只好抿了抿微红的唇,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进来吧。”
陆响喉头滑动,大少爷站在门口,定了半晌,才稍稍低头进了这间稍显狭小的家居屋。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江让去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面色隐隐泛着冻僵青意的男人。
外面的大雪早已停歇,气温仍然很低,屋外的霜雪宛若凝滞的冰窟中经久不化的寒冰。
夜间的温度只会更低。
江让显然并非铁石心肠,他似乎实在看不下去男人这般模样,忍不住心软道:“陆响,你这是在门外面待了一晚吗?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回去?”
青年说着,嘴唇嗫嚅,似乎还有一连串的话语不曾问出口。
不是有洁癖吗?为什么能忍受待在那样漆黑脏乱的楼道,不困吗?困的时候,会忍着发毛般的心里痛苦,靠在灰尘遍布的楼道墙壁旁吗?
话音轻轻落下,双手扶着白瓷杯的男人便慢慢抬起了头,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的青意随着回暖的体温消散,额边微卷的发垂在眼际,隐约分割的阴影令外表肆意张扬的男人看上去捉摸不定。
江让几乎在这样的视线中稳不住表情,他本就心虚,身体上又疲累酸痛,这会儿大腿根几乎在战兢细颤,偏偏他面上连一丝破绽都不能露出,只能强撑着应付男人。
今天并不是个合适‘袒露’事实的时机,青年需要做的只是做出若即若离、暗自神伤的态度。
加上卧室内还有个周宜春,床铺上更是凌乱不堪的一眼便能让人看出发生了什么。
江让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败露出那本不值一提的蠢事。
他没法太直接地表露赶人的意思,那太令人生出怀疑,所以,他只能争取留出足够多的时间销赃、顺带让周宜春滚蛋。
江让心中有了想法,便也能勉强镇定下来,他浅浅蹙眉道:“算了,你先去洗一把澡吧,别生病了,我去帮你拿换洗的衣服……”
说完,起身便要往卧室内走去。
但几乎是刚推开门的一瞬间,江让便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力道稍重的、控制不住的压迫感。
一瞬间,青年眼前一片昏花,等他回过神来,他整个人已经被男人抵在昏暗、暧昧的卧房墙壁旁。
江让一瞬间心跳几乎失衡,他甚至无法分神去注意情绪失控的陆响,心惊胆战的视线如软体生物一般攀爬过床铺与衣柜。
好在床铺上的被褥很显然已经被更换过了,甚至房间内某些过分激烈的气息也已经消散了大半,甜香的香水味充斥在屋内,其间隐约夹杂了几分刺冷的霜雪空气。
心脏上悬挂的利剑摇摇欲坠,在最后一刻,它被人以手死死摁住了。
“江江,你在看什么?”嘶哑的声音如此在耳畔响起。
江让一瞬间回神,青年像是位苦情剧中的男主,被导演提醒开拍后,就该开始进入状态,尽心尽职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了。
“陆响,你放开、放开我!”
他动作幅度并不大地挣扎着,漂亮的面颊上满上抗拒与惊惶的神色,青年宛若一只羽翼被紧紧箍住的白鸟,挣扎着,却难逃被锁入金丝笼的命运。
于是,它便只能哀哀低鸣,黑润的眼珠中滚出滚烫的泪水,连哭泣都显得极美、极动人。
昏色中,男人的动作并不如电话中的那般低声下气、不知所措。
那双宽大的、近乎能够包裹着青年半张脸颊的炽热手掌压在青年的颊侧,它不自觉地随着主人的动作挤压着腻白的软肉,宛若品尝到极美味贡品的舌,连绵舔舐着无助的年轻人的脸颊。
江让几乎无法吞出一句话语来。
下一瞬间,炽烈到恍惚如吞吃般的吻烈风似的席卷了青年的唇齿、口腔、舌尖。
男人的吮吸声啧啧响起,那张阴影中俊美、肆意的面颊如魔魅般的狰狞着,微卷的黑发剐蹭在青年的颊侧,一下又一下,宛若鼓动的、贪婪的线虫,想要完全钻入江让的身体。
青年近乎无法呼吸,刺激性的泪水令他眼前昏暗的视线变得恍惚、光怪陆离。
它们饱满地充斥在腻白的眼眶中,在某一瞬承受不住地落了下来。
失去了恍惚的水汽,青年的一只偏移的眼清晰地看到了衣柜中裂开的一道深渊似的缝隙。
那道缝隙中,夹着一只骨噜噜转的黑色眼球。
那眼球正死死盯着他,不、或许说,是在盯着他们。
怨毒的、嫉恨的、崩溃的、痛苦的……什么情绪都有,它像是下一瞬便该爆裂开来,如同被脚踩爆的龙眼,溢出透明的、死白的汁水。
已经被刺激成这样了啊……
江让心中涌上难掩的焦躁。
但陆响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男人松开几分唇齿的桎梏,他微微鼓起的肌肉颤抖得厉害,大少爷的头颅抵在青年的颊侧,茸黑、弯曲的黑发簇拥在江让微红失神的面颊上。
陆响抖着嗓音,嘶哑道:“江江、江江……”
他像是将要流出泪水一般,一只手牵住江让的手掌,牵引着它死死按在自己的心脏处。
他喘息着说:“心脏很难受。”
“江江,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你说了,不能带着问题过夜。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开心了,你可以和我说、可以质疑我、可以同我吵架,怎么样都可以,唯独不能冷落我。”
“别这样折磨我。”他的嗓音近乎沙哑。
可被他如此乞求的青年却并没有说话,甚至连生理性的、无法控制的呼吸都压抑深重。
江让的惊恐几乎溢于言表。
在青年的视线中,那罪孽深重的衣柜早已被拉开了小半面的距离,像是蜗牛露出的半只恐怖的、属于周宜春的头颅。
江让从未觉得在自己面前没出息到极致的男人会有如此恐怖的一面。
周宜春整张脸都是煞白的,一只黑色的眼中被撕裂的红血丝包裹得渲染成了深红色,另一只眼被苍白的纱布死死勒住,他手中拿着拖入衣柜中的半毁坏的台灯,像是潜逃的、持刀行凶的杀人犯。
青年的眼眸眨得迅速,甚至隐约溢出几丝崩溃的水光。
“江江还是不愿意说吗……”
男人的声音沙哑难当,也就是在这一瞬,一直僵硬如木的青年终于张了张唇,他用力地呼吸着,半晌,带着细微的哭腔骂道:“……你不要脸。”
他阴狠地盯着周宜春,仿若某种压抑疯狂的暗示。
陆响却以为青年是在同自己泄愤,他忍不住揽紧青年劲瘦漂亮的腰身,声音压低,带了几分轻哄道:“江江、我没办法了……你不理我、信息也不回,连打电话都那样冷淡,我必须做点什么,不然老婆就要跑了。”
江让深深呼吸一口气,在确定周宜春那张死人脸掩进暗色之中,才勉强分神应对面前的男人道:“好、好了,陆响,你别这样了,你冻了一晚上,先去洗澡好不好,等你洗完澡,我们再慢慢谈……”
“好,”男人的声音带了几分缓和的意味,他微微起身,近距离地盯着青年水光的黑眸,意味不明地哼笑道:“那江江帮我拿吧。”
他说着,竟径直将青年揽抱起来,结实有力的手臂崩得很紧,他让青年修长的双腿夹在自己的腰侧,托着对方的臀部,以一种抱着娃娃的姿态,抱着青年走到衣柜边。
江让的脸彻底白了。
他简直想一巴掌扇死自己那张死嘴,到底说什么不好,非要提洗澡?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管什么其他的,赶紧让对方滚,保命要紧啊!
青年面上一片死灰,他现在没法再驱赶对方了,他根本不敢提衣柜,生怕对方警觉的发现衣柜里藏着奸夫。
陆响抱着他靠到衣柜边,隔着半道滑动衣柜门,男人轻笑道:“江江去拿吧。”
青年煞白着脸,因为过分紧张,双腿夹得尤其紧。
江让努力咬着唇肉,现下只想着赶紧过了这一关。
他抖着藕白的手臂探入衣柜,简直像是受刑一般地拿取衣物。
陆响轻笑道:“江江好乖。”
江让咬紧牙,指节摸索着衣柜中的衣物。
刚牵住一条,却恍然察觉到自己的指尖似乎被包裹进了一片潮湿的潭水中。
他被惊得手上一颤,险些稳不住地通身往下滑。
四只手同时稳住了青年的手臂与身体。
江让在某一瞬间羞愤欲死,他手臂用力挣扎着,随意摸出一条衣衫,指节用力到近乎泛白得塞进面前男人的胸口处。
青年面如霜雪,冷声急促道:“陆响,你如果再这样,我们就、就分手!”
第59章 两面三刀凤凰男18
分手自然是不可能分手的。
在陆响的表情变得恐怖的前一瞬,江让才像是明白自己触及了什么禁忌一般,煞白的面颊青意弥散。
泛着细微水光的眼角染上几抹冻伤般的红,青年哆嗦的嘴唇轻轻开合,却吐不出来一个字眼。
他看上去可真像是被吓坏了,温和的表情再无法强装镇定,俊秀的面容交叠在一层阴影的暗色中,显得那惊恐都仿若掺上了几分被逼迫的惧意。
最后,许是男人意识到了自己失控的神情,他努力控制着面部的皮肉,好半晌,宛若森冷画作中阴郁黑沉的森林般,打眼看上去或许是正常的,内里的枝叶却早已开始扭曲得张牙舞爪。
陆响略显粗糙的大拇指剐蹭着青年眼睑下宛若透明泪痣的泪水,湿痕被抹出一滩鲜嫩的水色。
好半晌,男人的声音才嘶哑响起。
“江江,这次就算了,以后,就算是气话……”
被注视的感觉像是被豺狼幽绿的眼珠盯上般的惊悚,男人道:“也不能轻易提分手。”
脆弱颤抖的白鸟并未立刻回应。
当然,它总该得有挣扎、迷惑、不知所措的时候。
但陆响知道,最后的结果绝不会变。
当然,即便是有变,他也会不择手段,让誓言成为永恒。
呼风唤雨的大少爷好不容易遇上了他的真命爱人,体验到了‘真爱至上’,自然是一头猛扎入泥潭,振奋地任由那杀人的泥沙吞没己身。
果然,他美丽的爱人最终还是如他所愿地应下了承诺。
于是,狰狞的表情重新变得正常,男人慢条斯理地收回利爪,似乎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尚算青涩的爱人。
*
这之后的日子算得上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