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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景旭第一次无法杀死江让的时候,他就注定在这场博弈中落入下风。
他深陷在青年制造的迷潭之中,以至于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江让的笑、江让的怒、江让的夸赞、江让的表扬、江让心疼、江让的柔软、江让的维护。
——它们全部具象化成了小狗心脏的加速、头脑的晕眩、悄悄的窥视。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alpha将獠牙换成了轻吻、将替代更换成了占有。
像家养的畜生一样,他开始期待主人的到来,主人的微笑、主人的爱抚。
那时,江让哪怕是拍拍他的脑袋,他都会幸福的睡不着觉。
但是,这样幸福的日子并不持久,他渴望得到更多、更全面的江让。
于是,小狗开始自主学习人类的知识,企图融入人类社会,只是,当他学的越多、明白的越多,也就越是痛苦。
他理解了嫉妒、理解了占有,也发现了,他的江江似乎在外面还养着一条狗。
那条狗很爱撒娇,很得江江的宠爱,几乎对方一打电话来,江江就要离开。
他试过抗拒、不满、哭泣、绝食。
江让根本不吃他这套。
最后,他打算执行一个计划。
他要找到那条狗,计划好一切的路线,然后想办法支开江江,用他的獠牙、他的利爪,将那条恶心的狗咬死,再彻底毁容。
小狗的内心散发着毒汁一般的恨意。
可惜的是,他的计划中途被他那好大哥斩断了。
不过没关系,他那个总是坏他事蠢货大哥既然没能弄死他,现在,就该他彻底弄死他们了。
陈景旭轻轻垂着眼,眸中的冷光阴阴地注视着戚郁的肚子。
他的表情变化极快,几乎刚抬起眉,那眼神就变了,可怜又乖巧地看了青年一眼,嘴唇蠕动着,像是要吐出一个颤动的音节。
可alpha偏偏又忍住了,他不动声色地慢慢收敛眉目,重新变回了温文尔雅的陈家二公子,微蹙的眉心带着忍耐与温和的底色。
他率先向戚郁和江让告别,转身的瞬间,嘴唇轻轻勾起一个弧度。
第32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32
江让以为,他同陈景旭日后约莫是不会再有什么关联了。
说到底,他收了陈家的钱,这笔钱,用更直白些的语言来说,就是封口费。
江让心知肚明,甚至是庆幸他们再没什么纠葛。
或许从感情上来说,他对那个乖巧听话的小旭还有着爱护、怜惜的情感,但难以启齿的是,beta几乎一见到对方那张与陈俨玉五分相似的脸庞,便忍也忍不住的感到耻辱、不堪。
作为救命恩人的他,竟然为了钱自甘堕落躺到小旭哥哥的身下。
这件事到底不光彩,传出去也只会遭人耻笑。
好在,他们说到底也不过萍水相逢,仔细说来连朋友都算不上,如今各奔东西、互不相识,才是最好的结局。
江让叹了口气,收回纷杂的思绪,继续翻看起了手中那本名为《陪omgea怀孕》的书本。
这是男主人布置给他的阅读任务,除此之外,青年的手畔还有好几本诸如《如何合理安抚孕期omega》、《育儿百科》、《怀孕了吃什么(每周一读)》等等。
江让对于看这些没什么意见,他一直都知道omgea怀孕不易,孩子既然已经降临,是不可更改的事实,那么他作为另一位父亲,在戚郁诞下宝宝之前,总得负起该负的责任。
甚至青年因此心里都有了些盼头。
虽然说起来卑劣,但青年期待着孩子诞生,他已经无法对那孩子的人生负责了,但他总得对得起自己和阿柳。
阿柳的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江让不放心,硬是让对方在医院多待了几日。
也幸好阿柳还没回来,否则beta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对方戚郁已经怀孕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哪怕多说一句,都是一种赤裸裸伤害。
青年眉头蹙着,实在没什么心情看书,刚想放下书本,手机便嗡嗡振动了起来。
“喂,哪位?”
对面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青年恍然反应过来一般道:“啊、啊好的,实在抱歉,廉租房租赁的时间今天刚好到期是吗?”
“好的,不打算续租了,嗯、我今天就去将东西收拾好,好的、再见。”
江让收好手机便打算出门,还没等到他主动同男主人报备,对方便已经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推门进屋。
男人穿着一身浅灰的居家睡衣,长发笼在肩膀的一侧,稍稍移动,便顺垂着在温淡的空气中摇晃。
见江让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微微拧眉,漂亮艳美的白腻脸颊显出几分褪了色的冷意,戚郁像是每一个担心丈夫深夜出去鬼混的妻子,语气不郁道:“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beta抿唇,好脾气地解释道:“之前我在外租赁的房子今天到期了,房东叫我去把东西收拾出来。”
omega放下手中的水果,黑漆漆的眸在屋外的黑沉天色映衬下,显出几分古怪的阴森感。
他定定看着江让,语气轻而诡异:“这么晚了,突然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在白日里喊你去?”
江让有些无奈道:“先生,现在才晚上八点,总之我在廉租房的东西也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回来的。”
戚郁黑郁郁的眸仍未放过他,他就这样审视地看着青年,白眼珠里满是细碎如蛛网般的丝纹,衬着那头黑而长、半遮苍白面孔的发,愈发像夜半从墓中被招魂而来的鬼魂。
他轻轻阴阴地问:“一定要去吗?”
江让为难地咬咬牙,他性子节俭,之前买了还没用多久的物品衣裳实在不舍得丢。
戚郁垂眼,眉心郁郁:“那我和你一起去。”
江让有些头疼了。
廉租房十分偏僻,地处平民区,有段路十分不好走,且那边鱼龙混杂,男主人这样一位瘦白貌美的omega过去,会招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眼见beta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男人那张艳美的芙蓉面也彻底阴沉了下来。
像是一瞬间覆盖阴云的旷野,茫茫无际的天地,又瞬间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omega咬牙厉声道:“江让,我告诉你,你现在是要当爸爸的人了,别总是想着外面的那些不知廉耻的贱骨头。他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你的?一个电话就能让你神魂颠倒颠颠的跑过去送上门?”
江让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像是没能理解男主人的意思,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
戚郁一双漆黑的眼都彻底红了,湿漉漉的,又带着些钢针般的冷意,死死盯着beta,他死白的脸寡淡的绷着,双手绞紧,仿佛青年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晚上就别回来跟我睡,还遵什么医嘱,孩子流了才好!”
江让开始头疼了,他咽了口口水,努力回忆医生曾经教他安抚omega的方法,笨拙地上前,手掌发抖,轻轻揽住戚郁的肩。
青年心中战战兢兢,总以为恼怒之下的男主人会给他一巴掌也不一定,但奇异的是,他甚至没用什么力道,男人便主动往他怀里靠了进来,慢慢安静了下来。
江让心里松了口气,刚打算说什么,便听到男主人低声问道:“江让,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认识多久了?他好看吗?”
老实的beta彻底无奈了,他忍也忍不住似的,轻轻掰过omega瘦而冷的身躯贴近。他们漆黑的眼对着眼,鼻尖对着鼻尖,呼吸静谧地交缠。
江让不得不承认,因为某些近乎惯性的做爱习惯,几乎只要一贴近对方,他的视线便无法控制地落在对方红果似的嘴唇上。
他曾那样疯狂的吻、咬、含、舔过那唇,以至于光是注视着,便知道滋味。
江让努力撇开眼,慢吞吞地为自己辩解:“先生,您说的‘他’,不会是指房东先生吧。”
漂亮的男主人显然也有些心猿意马了,以至于连妒火都被那青烟似的欲浇灭了两分。
但他到底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beta有一瞬间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他长得实在俊秀,在蜜色皮肤的映衬下,更显出一股异域又性感的张力。
江让眼含笑意:“先生,房东先生已经结婚了。”
戚郁眉头微蹙,哑然半晌才道:“……江让,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你是不是就喜欢人夫这款的?”
男主人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份,心中更是沉郁阴鹜了几分。
江让:“先生,房东先生今年五十岁,已经谢顶了。”
戚郁:“……”
beta叹气:“先生,真的只是房租到期了,我去取回东西。”
男人不自然地别开眼,苍白的面上慢慢浮起雾似的红晕:“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
江让默了一会儿,那宽厚的、有着细微劳作纹路的手掌轻轻落在omega弧度不显的腹部。
beta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飘忽却又温柔,让人想到海浪击打礁石后泛起的泡沫。
“先生,您不熟悉那边,夜黑,路上颠簸,我会担心您、和我们的孩子。”
他说:“我保证我会很快回来,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男人怔怔地看着青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制的躁动,像是夜间跃动的烛火,轻轻颤动着。
戚郁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感觉到了一股高耸危险、却又触手可及的心动,好像整个人就站在悬崖边,后背是万丈深渊,而他腰间系着一根救命的绳索。
现在,这根绳索,就握在江让的手上。
他从未有过如此矛盾的感受,他信却又不信青年,可最终,他还是放走了对方。
戚郁焦躁地踱步在房中,距离江让离开已经五分钟了,他行至床边,控制不住地掀起帘布。
黑暗中,青年姣好的身影逐渐隐没其中。
像是吸食了毒品上瘾一般,戚郁控制不住地点开手机,他的颅内近乎一片空白,只有想要看到江让的心绪在癫狂起伏。
哪怕他心知肚明,这样的深夜中,监视器里只会是一片漆黑、昏暗的弧度;哪怕他试图去相信青年,试图将自己全部的信任交付,可最终,他依旧抵不过潮起般的恐惧与妒忌。
戚郁能感觉到头颅内慢慢滋生的胀痛,可他现在怀孕了,那些镇压痛苦的药物再也无法帮助他。
男人只能受尽折磨地去辛苦忍耐,可他偏偏又是心甘情愿的。
只要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有着他和江让的血脉,他就控制不住地感到幸福、喜悦。
“叮咚。”
一条信息跃动着弹跳出来。
戚郁猩红的眸微微睁开,这是江让发给他的消息。
“先生,窗边很凉,早些休息,我会尽早回来陪您一起入睡。”
男人蓦地抿了抿唇,苍白的脸色陡然燃起火似的,烧得通红,他猛地按灭手机,唇弯边控制不住地绽出很小簇的弧度,轻轻的,仿佛能酿出蜜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