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广告屏蔽插件

多年坚守,做站不易,广告是本站唯一收入来源。

为了继续访问本网站,请将本站加入您的广告屏蔽插件的白名单。

千万次的见面 第116章

“你那张脸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写了字。”

“什么字?”

游辞声音变沉,竟在模拟闻岸潮的声线:“我做的决定,任何人都没法动摇。”

闻岸潮失笑:“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

“或者就是不理我。”游辞又下一个结论。

“但是……”

“再或者,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糊弄过去。没人比你更会装聋作哑。”

前方转弯,闻岸潮方向盘打了半圈,一只手控着,另一手搭上去:“所以再认识一次……”

转完这个弯,得空看游辞一眼。

他的确想慢慢来。过去的伤害像一道高墙,根本不是几次见面、几辞沟通就能翻过去的。

闻岸潮叹息般说道:“去河边走走?”

游辞回答得也不硬,听上去有些木讷:“不是说去吃饭?”

“前面有家店我记得卖瓶装的清酒和小烤串。”闻岸潮抬抬下巴,示意前面,“开过去到头,后面是石阶,有一段河堤,坐着能看见灯,还有水面。”

不等游辞答应,他已经打了个方向灯,淡淡道:“你说不行也可以,我自己想喝一口。”

游辞冷嘲热讽:“那就去。我的意见不算什么。”

闻岸潮一笑:“饭友的意见当然重要。”

他们最终还是去了。

其实游辞觉得这个提议比在餐厅吃饭要好。他的人生过于匡正,所以渴望这种自由散漫的氛围。

犹如此时此刻。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不冷不热。河道那头传来音乐声,是谁手机外放的旋律,一会儿是民谣,一会儿又切成老歌。

两人手上各拿一瓶酒,一串烤茄子、一盒脆骨,一小袋辣条,还真像学生时代的深夜放风。

偶尔酒瓶在指节间敲一下,清脆地碰响。

后来这一下脆响,则是闻岸潮的酒瓶碰过来。游辞看去,听到他说:“离我近点儿。”

游辞没忍住低头笑一下,凑过去些,和他隔着半臂距离并肩行走。

他用余光扫去,闻岸潮没什么反应,只仰头喝了口,部分酒液顺着喉结滚下去。

视线再往下,看他袖子卷到手肘,手臂垂着,刚刚碰到裤缝的边。

闻岸潮:“饱了吗?”

游辞回神:“嗯。”

“你吃的真不多,”闻岸潮看他,手都像没地方放,把塑料袋拎得紧紧的,食指绷着,“这些才吃了一半吧?一直这个食量?”

游辞开始稍微落他半步,低着头看地面,眼镜片下睫毛很密:“天太热了,就没胃口。”

很突然地,闻岸潮碰了他一下€€€€但没有完全碰到。游辞抬起头,看他在夜里笑:“出汗了吗?”

游辞现在开始出汗了。

他们沿着河边慢慢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脚下水泥台面偶尔碎裂,踩上去有回音。

游辞酒喝得慢,一直用拇指擦着瓶口边沿:“……我是觉得人在二十五岁之后,就不应该再被原生家庭影响了。”

闻岸潮说:“你这么觉得?”

游辞道:“是,真的很不应该。”

闻岸潮说:“你现在多大?”

游辞张张嘴,一时哑巴,随后说:“我几岁你不知道?”

闻岸潮报了个日期,是他的生日。现在游辞没话说了。

闻岸潮:“多少会有些影响,在这个基础上长出真正的自己,是人生第一个课题。”

游辞:“我朋友说失恋是人生第一个课题。”

闻岸潮:“齐天?”

游辞惊讶道:“你……记性真是好。”

闻岸潮:“和记性没关系。”

游辞:“有关系,你都记得许槿。”

“徐洋最近经常说起她,”闻岸潮指节从瓶身上移开,换个姿势捏着瓶底,晃了晃,“她好像心情不好,徐洋是个热心肠,每天去找。”

游辞心一惊,徐洋也安慰过自己,虽然答应了不说,但是……“她安慰别人还跟你说?”

“路上碰到就会聊聊。”闻岸潮说。

也对,许兰和徐洋住在一个地方,闻岸潮去看母亲,就会有碰面的机会。有时候游辞真的很羡慕。

应该没说我的事,徐洋答应了,就不会说。

风一吹,闻岸潮侧头去避了下,那一下偏头像是不经意地朝游辞靠近了些:“失恋……徐洋那段时间也很难,但她不是已经第一次失恋了,从小到大,每次都非常伤心。从她身上,我觉得那不是课题,是惯性。”

“惯性?”游辞一怔。

“所有靠近的事,本来就都带点代价。”

游辞有些恍惚:“你也这么觉得吗?”

闻岸潮点点头:“后来我去找她,她还在情绪里,但清醒的时候也在审视自己,跟我说之所以这么迷恋前任,是因为他那种无所谓的样子很让人放不下。”

游辞眼镜有点滑,伸手推了推。心想,你也是那种看起来很无所谓的人。

“我跟她说,‘无所谓的人容易被人记住,但真正在一起的,永远不是这种。’”

游辞摇摇头,回答得有些落寞:“她那时候要不到答案。”

“嗯!”闻岸潮应了声,早喝完了,酒瓶还握在手里,胳膊松垂着晃了一下,肩膀朝游辞那边微微倾了个角度,脸抬起来寻找方向,“走这儿。”

他声音洪亮。

等踏上新的小路,闻岸潮又说:“我现在觉得,爱一个人,最好是清醒的时候去做的事。”

身边一棵棵树,风一吹,叶影投在两人身上。

“齐天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一直都记得。”

第90章 意义

他们沿着河边走到一处桥底,水流拐了个弯,风也小了下来,地面干净,人更少,树枝从栏杆外探进来,像撑开的伞。

游辞脚步慢下来,觉得光影太好,便摸出手机,侧过身去取角度。

闻岸潮站在他后面,也跟着停下来,忽然说:“往左点,那个光打在树上很好看。”

游辞微微一笑,照做了。

拍完后,他打开相册,翻给闻岸潮看,一张张左划过去,手指完全不带犹豫,闻岸潮突然笑着提醒:“别划过了。”像是怕他泄露隐私,失手划到相册里其他内容。

“里面没东西,”游辞随口说道,退出页面给他看,手机相册就几张PPT截图、以及今天拍的风景,“以前的都……”

心被什么猛地一扎。

€€€€以前的都删了。

游辞自己也愣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下去。他的眼神越过手机,看向水面,没什么焦距地跟着水波飘着。

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画面:那个删掉的视频。

他曾经翻来覆去看了几百遍的视频。

是过年回家那次,他偷偷拍了一段,镜头有点晃,闻岸潮发现了,转身伸手来抢。镜头里只听到游辞惊呼的笑,一只手遮住了镜头€€€€下一秒,画面突然对准他们,摇晃着,很模糊,只有一点点声音,气息靠得很近。

轻轻的亲吻声。

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每次心情都不一样。

从闻岸潮的住处回来那晚,他哭着删了很多内容,聊天记录、联系方式,还有各种边边角角的细节。

每删掉一个,就像拿刀自己剖下一块肉,慢慢死一遍。

至于漏网之鱼,只有这个视频。

只有它。

它是最像样的,唯一象征着“我们”的东西。

没有剪辑,也没有调色。镜头始终在晃,人脸都看不清,这么低质量的一个内容,却是那天的光、那晚的情绪,原封不动封存下来的一格记忆。

在分开后的某个夜里,他曾在梦中质问闻岸潮:“为什么要让我删掉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那个虚幻的、冰冷的人告诉他:“因为如果继续走下去,需要删掉的内容只会更多。”

醒来后,他抱着他的围巾,终于按下了那个迟来的“删除键”。

放下手机没几秒,他就猛地打开灯,发着抖拿起手机,疯狂搜索“如何恢复删除视频”的帖子,各种办法、各种内容都浏览无数遍。

都没有成功。

删了就是删了。

*

从折返的路上开始,游辞就不怎么说话了。基本都是闻岸潮在说,但他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

于是一直到车上,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还是准备出发的时候,游辞感觉到闻岸潮看自己几次,最后对方开了口,很斟酌:“你怎么了?”

游辞说:“累了。”

说这话时,也没看闻岸潮。

余光瞥见闻岸潮没有动,也没有移开视线。游辞就向后靠了靠,闭上眼睛:“送我回去吧,谢谢。”

车开得很慢,游辞缓缓睁开眼睛,在流逝的风景里恍惚。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