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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岸潮:“三个半,后面那半个我替你吃完的。”
游辞:“……还有两个串儿?太咸了……真不是我不想吃……”
闻岸潮笑笑,夹了一块煎饺,放嘴里慢慢嚼着:“小时候我爸偶尔带我出来吃摊,那会儿还没有夜市,小贩都躲在弄堂尽头。他掏出一把散钞,数着说,今天可以吃一碗粉,蛋要加的话得看老板肯不肯送。”
每个字都是从旧记忆里拿出来。
“我那时候不怎么喜欢他。他说话粗,脾气大,没耐性,家里就是他的厂,谁也别吭声。但他也会在某天早上突然开车送我上学,在副驾上放一包我妈不让买的辣条。”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豆腐花,“我妈总说路边摊不卫生,他就偷偷带我来,说他特别喜欢这些,我也得跟着他喜欢。”
游辞问:“你那时候觉得不干净吗?”
闻岸潮想了几秒,从一堆久远的碎片里拣出答案:“小孩子,只觉得新鲜,好吃。”
游辞眼睛一眯,指指他下巴:“你这儿。”
闻岸潮随手一抹,擦偏了。又来一次,还是差了点。
游辞嗤笑一声,伸手要帮他擦,就要碰到€€€€戛然而止。
两人对视一瞬。
闻岸潮没躲,也没动,微微垂着眼,看着他。
游辞将手收回来,移开视线。
闻岸潮抹了把那个位置,继续说:“有一次摊主多给了颗卤蛋,我当场就吃了。他瞄了一眼,低声跟我说:‘这回你赚了,别告诉你妈。’”
风吹起远处糖画摊边的龙须糖,周围是喧闹的市井、蒸汽、人声,唯他们站在这条树影交错的小巷口,被时光单独留下。
“他一直不像大人,喝醉了爱吵,偶尔做点这种带我出来吃摊的事,就算作补偿。”
闻岸潮的声音逐渐被淹没在树影和灯火里。
这样的人,粗俗、不堪、冲动,错事做尽。他是个坏脾气的暴发户,一个蹩脚的丈夫,一个没人愿意替他说话的罪犯。不配拥有的他全得过,得到了又全弄丢了。
他的父亲€€€€在一审被判了死刑。
而今天,闻岸潮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闻总,刚结束€€€€判决出来了,确实改了。”
“无期,不得减刑、假释。”
“主犯认定没变,但法官采纳了我们提出的三条核心异议€€€€第一,资金池结构归集路径缺乏明确走账线;第二,部分虚开发票责任人身份未查清,合议庭认为有合理怀疑空间;第三,他确实协助追回了部分关键账目,对查处外围账户、甚至帮助锁定两个同案嫌疑人起了作用。”
闻岸潮:“检方意见?”
律师:“不追死,换取协查支持。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份担保关系图,起了决定作用。”
他顿了顿,语气微微放缓:
“说到底€€€€他背后那几家招标平台,没人希望被拖下水。”
闻岸潮捏了捏眉心,低声道:“他知道结果了吗?”
律师:“还没告诉他。我等你一句话。”
他声音更轻了些:“他配合得太老练,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要看你这边能不能撑下来。”
回忆到这里,闻岸潮还在那通电话的余音里,身边突然传来句轻声:“你发什么呆?”
游辞咬着煎饺偏头看他:“然后呢?”
他的下巴边也沾到了酱汁。
闻岸潮看着那点颜色。
伸出手去。
指腹轻轻擦过游辞的下巴,把那点酱汁带走。
游辞没动。
“然后,”他看着游辞,“然后……然后。”
重复几遍,手收了回来。
夜也静。
第87章 旧账
然后呢?
游辞没有追问,闻岸潮也没有再答。
那晚他们漫无目的地溜达,聊天聊地,聊东聊西,就是不聊那个“然后”。
游辞心里其实有猜想,但他现在既在意又无所谓了。
最后闻岸潮送他到公寓楼下,就和他曾经梦到的一样,只不过这次他没有骑摩托。
闻岸潮抬头仰视着游辞的房间,忽然嗅道:“咖喱?”
游辞却说他那爱做咖喱的邻居早就搬走了。
闻岸潮略诧异:“什么时候?”
游辞:“四十八天以前。”
离开他以后,游辞开始对日期变得敏感,但他完全不想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闻岸潮摸着下巴:“我产生幻觉了?”
这幻觉很有意思。
游辞避而不谈,只说: “再见。”
闻岸潮道:“等等。”
确实是他说的,不过声音不高。游辞下意识提速,负气般想逃离。闻岸潮似乎在后面笑了。
他以为对方会追上来,但竟然也没有。
等他到了家,从楼上气喘吁吁地往楼下看,闻岸潮还在路灯下,一手拎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他总是有打不完的电话。
闻岸潮边踱步边讲话,突然抬起头,目光对上他,脸上刚有点笑起来的意思,游辞却拉上了窗帘。
他把该洗的、不该洗的衣服都塞到洗衣机,再皱着脸洗澡、刷牙,最后躺在床上,拿出手机€€€€里面有一条来自闻岸潮的消息。
【走了,晚安。】
心落了。游辞呼出口气,准确地说,是松了口气。他确实在等些什么,来作为今夜的句号。
尽管他什么都没有回复。
€€€€凭什么?
睡前是这三个字,睁开眼,还是这三个字。
游辞不允许自己再失分寸,他顶着鸡窝头,在镜子面前一脸暴躁地刷牙。
这是他曾经求之不得的“好转讯号”。但如今,却带给他不安、愤怒和焦虑。
他心事重,再加上工作没处理完,于是告诉后爸这周末不回家了。
到晚上,后爸打电话给他,例行提了几句最近体检的事,又说:“不用每周回来看你妈,她理解。别太熬夜就行,前几天还老提你。”
他“嗯”了一声,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结果对方又开口:“对了,昨晚你许兰阿姨给你妈打电话,一开始还挺平静,后来突然就哭了。”
昨晚?游辞瞬间想起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是这些中止了对话,让他忽略了本想验证的内容。
后爸却在此时都告诉他了,听上去也非常感慨:
“说是……岸潮他爸出事了,前阵子一审判了死刑,后来二审改了,变成无期。”
游辞眼前一晃。
电话那头像是怕他没听懂,又补了一句:“你知道的吧?就是他爸……早些年混得风风火火那位。”
“……嗯……”
“做生意啊,不是一般人能撑得住的。太难了!你虽然年轻,还是踏实点,走好普通的路。”
游辞问:“为什么会这样?”
“是啊!你说我们以前哪想到€€€€他工作上的事是因为他父亲!不是说他能力问题,是他爸的事一爆出来,牵连挺大。不过这些咱也不懂,最好也不要掺和。你最近跟他说话注意点语气,小心些吧。”
后来又聊了几句家常,临挂电话前,谨小慎微的后爸忽然改口:“不,还是先别和他来往了。”
仿佛闻岸潮是什么危险人物。
这通电话好像回答了游辞的“凭什么”,也好像没有。因为游辞的状态从愤怒退化成了迷茫。
睡前,闻岸潮打电话给他,他接了。
闻岸潮似乎刚忙完,那声音一听就是€€€€游辞确信,自己的确已经熟悉这个人的部分状态了。尽管对方听上去挺平静的:
“要睡了吗?”
游辞有些冷漠:“对。”
闻岸潮沉默片刻,游辞以为他会语气热情一些。结果对方很快说:“那你休息,晚安。”
游辞没说话,也没挂电话。
这段沉默很长。
再过一会,闻岸潮先开口:“你知道了?”
游辞也不和他绕来绕去:“你妈跟我妈说了。”再然后就是沉默,估计他也猜得到后续。
闻岸潮听上去还是挺平静:“嗯,那天她打电话我听到一些。”
但游辞这次猜不到他的真实状态了,费解道:“你公司到底怎么了?你爸……”
“公司那边,”闻岸潮打断道,“前段时间融资断了,项目被盯上,风评两极化。人事走了不少,裁了一些,也有一些走不掉。”
“欠了很多钱吗?”
“还了几轮,能抵押的也抵押了。”
“你爸那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