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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男朋友。我不可能结婚生子了。
到了嘴边,却成一句:“也没什么特别的。”
母亲笑着接话:“他喜欢看书,尤其是金融和经济学的书。”
女孩点头:“学术型的。”
闻岸潮依旧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游辞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却没再往嘴里送。这一动作的停滞,激起他内心疯涌的烦躁。像吞了一口生米,怎么都消化不了。
这时,女孩母亲笑着对闻岸潮道:“闻先生,您是做生意的?”
闻岸潮终于抬起眼,神色淡淡:“算是。”
女孩母亲显然对他也颇有兴趣,继续说道:“年轻有为啊,看着也特别沉稳。”
闻岸潮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过了两秒,垂下眼,将手机扣在桌面上,开始吃饭。
他吃得快,没一会儿就推开碗筷,礼貌了几句离去。
“处理点事情。”是这样交代的,“事情”二字咬得像含了鱼刺。他前脚刚走,游辞后脚就拉开椅子,说:“我去抽根烟。”
等他离去,母亲才从僵硬中缓解,笑笑说:“他开玩笑的,我家孩子从不抽烟。”
说完,她就站起来,跟在游辞后面出去。
游辞还没下几层楼,就听到妈妈的声音。
她在喘,“站住!”
声控灯熄灭,游辞的手还搭在扶手上,脚步却像断弦的琵琶,骤然停在这里。
她扶住生锈的消防栓,肩膀起伏,额角渗出薄汗,却还是挺直脊背,用一贯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给我回来。”
他不动,冷冷地开口:“回去干什么?继续坐在那里演戏?”
母亲咽了口气,声音压低:“你不要胡闹。人家姑娘和家长都在,就算你没那个意思,也该陪着吃完。”
游辞踹飞挡路的空易拉罐,铝罐撞碎楼道镜时,无数个母亲在裂纹里摇晃。
“我应该?”他笑了一下,“我哪件事是应该的?总说我驼背,我压根不驼背!小时候就天天逼我站墙根,上学以后,你让我比别人多学三门课,连体育课都要请假上奥数。毕业了,又想让我相亲结婚€€€€”
“至少...结婚...”
“我和男人睡觉了,妈妈。”
楼道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楼下远处的烟花声一声接一声地炸开,像是谁的心也跟着崩裂了。
母亲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她深深吸气,像是在努力平复情绪,但肺部的供氧已经跟不上,胸腔里剧烈起伏,最终还是没忍住,猛地咳嗽起来。
她从未有过地示弱了一秒,手撑在栏杆上,像与婴儿对话一样地询问:“你是同性恋?”
“我是,我要是结婚了,我的孩子也是,他们也会和同性睡觉。”游辞疯了般地说道,“生出我这样的儿子,你真是失败。死了以后去地底下,你谁也对不起。”
母亲猛然抬起手,似乎想要狠狠地扇下去,可举到半空,终究还是落了下去,撑在栏杆上。
她是真的没力气了。
游辞咬紧牙,垂下眼不去看她,转身往楼下跑。
因为着急,脚绝对是扭着了,也喘得上不来气,这样够不够?够不够?够他消气,够他继续爱自己€€€€
世界末日般的晴天里,闻岸潮正在一棵树下抽烟。
他还在划手机,听到动静,扭头看了眼游辞。
游辞找了很久才找到他,扶着墙,浑浑噩噩地走来,像孩子一样怯怯地看着他:“你抽烟了?”
闻岸潮问他:“你能下来?”
就是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这一瞬间,竟然又快乐又痛苦。游辞很快走过去,在快要靠近的时候缓慢下来,边喘边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要……”
“我知道。”闻岸潮打断他,“我没有怪你。”
没有……怪我?
游辞不信:“你怪我了,你一直不看我,而且你还很生气。”
叶影将闻岸潮割成碎片,他浑身哪里都尖锐。
闻岸潮说:“不是你。”
他的眼神里甚至没有那种可以产生歧义的细节。就是这样说了:“我在处理别的事,那边……”
“哪边?”
游辞没发觉自己在喊,但他看到闻岸潮略有停顿。
“什么事……”他喘着问,甚至想笑笑,以表现自己的关心和不在意,但是很快就装不住,发着抖说,“所以你完全不介意?你不介意我和别人相亲?”
闻岸潮将烟掐灭:“你不是主动方,我为什么要和你介意?”
一句出鞘。游辞再也没说话。
闻岸潮看他几眼,手机蓝光映得他下颌线泛青。他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走来要拉他€€€€很快,拉住他要迅速收回去的手。
“是不怪你,不是不在乎你。”闻岸潮划了下他的指骨,“两码事。”
游辞说:“是一码事。”
他忽然想起母亲,想起他那个骄傲的、绝对权威的母亲,最后蜷坐在台阶的身影。
于是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对着闻岸潮吼:“什么算两码事?我妈在介绍对象给我,你在处理别的事……你根本对我一点情绪都没有!”
闻岸潮松开手,跟他说:“今天聊不了这个,我不想和你吵架。”
游辞说:“你不会和我吵架的,我完全想不到你失控的样子。”
爱不公平。他早就知道。或许闻岸潮那里只有一点点,而他这里,多到让人悲伤。
闻岸潮道:“你和别人,我多少会介意,但饭桌上我确实没资格说什么。”
游辞打断道:“是多还是少?”
“……”闻岸潮闭了闭眼。
“你说今天聊的。”游辞停不下来,“你问我有没有想明白,你说的。我本来想明白了,现在又想不明白了……”
“……还是你无所谓我和别人?”
他现在完全不冷静。闻岸潮知道,但还是问他:“这话你认真的?”
“我也可以和别人在一起,总会有人爱我。我和谁上床都可以。”
“你不要这么傻,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报复我。”闻岸潮说完这句,就起身了。
经过游辞的时候,又说:
“但你要是觉得这样能证明什么,就去做。”
游辞跟在后面问:“那我们这么多次,你告诉我,到底算什么?”
闻岸潮回道:“有那么多次?”
游辞刻意把话说重:“没有?几千次€€€€几万次,你没有睡过我这么多次吗?那不是睡还能是什么关系?”
他答€€€€
第69章 “出事了”
“出事了。”
接到这通电话时,闻岸潮正在买鞭炮,同时想着游辞。
也不知道他被留下说什么了。
何时起,游辞就像变小了很多,突然住进他的身体里。总觉得他在哭。从此体内多了一片海。
像在夜里听到远方的潮汐声,明明隔着千山万水,却总觉得海水正缓缓漫上来。
思绪被打断,他对老周道:“慢慢说。”
老周于是完整地了说一遍:“你爸撤资不是为了和你赌气。他三个月前就开始洗牌了。”
“什么意思?”
“资金问题。”老周声音里带几分凝重,“应该是有人在查他。之前那些,很可能是在清理自己,最重要的是,得摘掉你。”
闻岸潮很快拨通另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开口第一句就是:“确认一下,闻兆最近有没有资产大规模转移。”
“有。”过了十分钟,对方低声回道,“而且不止一笔,不仅是撤资,还在迅速抛售部分物业,清理账面。你要小心点,这么大规模的资金流动,绝对不只是财务调整。”
闻岸潮让他继续查,下一通电话打给他的律师:“最近有没有收到相关通知?”
律师说:“目前还没有,但你最好尽快做应对方案。要是你父亲的资金链问题波及到你这边,最坏的情况,你的资产也可能被冻结。”
“你是说之前那笔钱?”
“哪怕只是部分启动资金,都有可能被牵连。”律师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谨慎,“你父亲的问题可能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不多久,一位朋友打电话给给他:“我听说了,情况不妙。他的一个合作伙伴因为洗钱被查了,你爸的资金流动被重点盯上。有人在查关联公司,有可能很快就要行动了。”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瞬,又补充道:“如果有牵连,你和老周也跑不掉。”
在饭桌上,老周发消息问他:【有时间没,打个电话】
他来到楼下的空地,电话接通后,老周告诉他:“情况差不多明朗了吧?我们得做准备。”
“我说真的,闻岸潮。”她少见地用了严肃的语气,“这次绝不是小事。”
闻岸潮靠着墙,低头看着被风吹散的烟灰。
这时,看见了游辞。
€€€€只是见面而已。
怦然的心动,常驻的悲伤,几千几万次,他就这样模糊地、含蓄地带过。
这让游辞想到了一个梦。梦里,他总在嫉妒,嫉妒他和所有人的关系,毕竟哥哥对谁都好。于是就这么疑神疑鬼,常常问:“你喜欢她?”“你喜欢这个人?”“你是不是心里头有她?”
“不是。”闻岸潮也总在否认,“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