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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岸潮问他:“不甜吗?”
游辞:“是有点……”
某些清醒的时刻,会觉得这真是再普通不过的面包。因为他是个白开水一样的成年人。但绝大多数时候,又飘飘然的,觉得这面包真是和星星一样好吃……星星?那东西谁吃过。不如说是闻岸潮把星星摘给他了。
游辞说:“我感觉有些罪恶。”
闻岸潮像在听着,也像没有。他半抱着游辞,时不时亲他一下。
游辞还是有点害羞,越亲就越害羞,脸烧得实在过分,于是闻岸潮停下来,盯着他。
游辞问他:“干嘛……”
闻岸潮笑:“你说干嘛。”
游辞还在反省:“至少掰一半给他。”
闻岸潮揉揉他的头发,跟他说:“别想了。吃完吧。”
游辞一口一口地吃完。最后一口的时候,闻岸潮看着他,突然平静地问出一个问题:“要不要在这里做。”
游辞呛着了。
闻岸潮道:“晚上。”
游辞嘴里的面包化开,把五脏六腑都弄甜了。他说:“你脑子里就剩下这件事。”
闻岸潮又说:“开玩笑的。”
游辞抬起头,眼睛大大的:“嗯?”
闻岸潮歪头看他,有样学样:“嗯?”
游辞:“……”
走的时候很不放心,一直问他:“我嘴里有面包味吗?”
“没有。”闻岸潮按了下他的嘴唇,还说,“我不觉得你驼背。”
游辞听到后,笑得跟朵花一样。这瞬间变得足够软弱,也足够坚强。他紧紧地抱住闻岸潮,严丝合缝地和他贴着,包括胸膛里的两颗心脏。
闻岸潮侧过头,在他脖子上一吻。
“出去吗?”
没有回应。他低头去看,手刚抚上后背,立刻就发现不对,想推开他查看状况,却被游辞死拽着衣服不撒手。
安静两秒,闻岸潮开始叫他的名字。
游辞摇摇头,背脊颤抖。他的手逐渐脱力地松开,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与泪水一起滑落。
闻岸潮抱住他,顺势在床上重新坐下,将他拉到自己的腿上。
就像抱自己的孩子。他有这种感觉。
过了一会儿,游辞咳嗽着坐起来些,抹了两下脸,说:“没事。”
闻岸潮只是轻轻拍着他,见他不再躲,就大概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么严重,整张脸都哭红了。
游辞又避开他的视线,重重咳嗽几声,试图从他身上起来。闻岸潮拉着他,就是不让走。
游辞没有办法,低头看过来,睫毛又黑又乱,泛着光。
闻岸潮抹了下他的鼻尖,一开始是擦眼泪,后来情不自禁刮了两下。看着他,又摇摇头。
“游辞!”外面,妈妈在叫。
游辞抹几下脸,快速打开门。油烟味和饭香一起混进来,妈妈说:“来帮我炒会儿菜。”
说完,她就关上洗手间的门。
闻岸潮拉他一下:“我去吧。”
游辞侧过身,让他去了。
他确实需要点时间平复,在房间里,深呼吸,来回踱步。脸上那层不自然的红渐渐褪去。
等他终于调整好状态出来,厨房里已经是两个人,妈妈还有哥哥。他们的侧影交叠在一起,与之共同延向门口的,还有酱排骨的香味。
一时间,又有落泪的冲动。
后爸回来得晚,一进家就有饭吃。这个普通却温和的男人,永远都是笑脸迎人。不知这次是不是因为自己这边有人€€€€闻岸潮就坐在他身边,游辞对他没有那么大的戒心了。
也不再讨厌他的问候:“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游辞边回答,边用余光看了眼闻岸潮。
都把人带过来给你们看了。
明明不是年夜饭,却吃出种团圆味。这样想着,他抿嘴笑一下。
妈妈在饭桌上提议:“晚上去看看你爸吧?”
指的是亲爸。
后爸也说:“去看看吧,我开车送你?”
刚刚升起的热度又冷却下来。游辞说:“不用,我打个车吧。”
这毕竟是绕不过的。
吃完饭,游辞就和闻岸潮出发了,他在路上说:“早知道就不带你回来,陪我跑来跑去,没什么意思。”
闻岸潮只说:“不想去就不去。”
游辞回道:“去年就没去!”
闻岸潮说:“今年不去又如何。”
游辞说:“去吧,再不去他就老了,就死了。”
说完他自己没绷住,先笑出声。
闻岸潮倒是没笑。
游辞又说:“你不知道,这是好事。我有好多个家。”
亲生父亲叫游世杰,对他,游辞只有分开那年感情最浓烈,但也主要是因为恐惧,因为一个男孩就要失去他的爸爸了。
除此之外,越来越淡。后来爸爸很少来看他,他在最需要父爱的时候一直在等待,等着等着,就长大了。
就再也不需要了。
玄关处的福字倒影在擦得锃亮的瓷砖上,游世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游辞来了?”
混着电视机里的春晚重播的声音。
游辞盯着玄关镜里自己绷直的肩线,看见继母抱着女儿从厨房转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
女人对着他笑,他也笑回去。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样的辛苦。
“爸,妈。”游辞把礼盒放在墙角,“我放这了啊。”
闻岸潮拎着白葡萄酒,也说:“叔叔阿姨过年好。”
“坐,你们坐!”游世杰说。
游辞于是坐下,闻岸潮的手指轻轻蹭过他后背,毛衣下浮起一片细密的疙瘩。
玻璃茶几摆着果盘,砂糖橘滚落出来。游世杰在给妹妹扎羊角辫,粉色头绳缠在指节粗大的手上,游辞没想到他能做得这么好。
继母从厨房端来一盘又一盘东西,游辞开始还客气,后来也累了。
闻岸潮倒是自在,每次都只是淡笑着说声“谢谢”。
游世杰终于把最后一根翘起的碎发别进发卡,抬头时对游辞一笑:“听你妈妈说保研了?”
游辞说:“嗯,已经毕业了。去年入职高校当了老师。”
游世杰一愣,很快就笑:“厉害。”
他抽了张湿巾擦手,对妹妹说,“跟你哥哥学,他回回都考第一。”
妹妹生疏地看一眼他,不说话,然后低头玩自己的辫子。
游辞说:“妈总是乱说,其实我很少考第一。”
游世杰说:“那你也学习好。小学五年级开家长会,所有大人都羡慕我。”
“过去多少年了。”游辞截住话头,笑一下。他发现心里是真的没什么感觉了。
妹妹举着兔子玩偶跑来跑去,发梢偶尔扫过他膝盖,带着儿童洗发水的蜜桃味。她没做错什么。
继母端来茶具,青瓷杯底磕出细响:“来,尝尝白茶,你爸特意托人从外地带的。”
她也没做错什么。
游辞说声“谢谢”,接来茶汤,心想,那就是爸爸了,是爸爸的错。
落地窗外炸开烟花,妹妹尖叫着扑向阳台,继母追过去,拖鞋啪嗒啪嗒地拍打着木地板。
游世杰看了她们一眼,忽然说:“你在哪个高校任职?”
游辞说了个名字。
游世杰边“噢”边点头,脸上是那种腼腆的笑,“你一直学习好,学习好,当老师是应该的,呵呵。”
游辞没说话。闻岸潮在桌下碰了碰他的膝盖。
游辞站了起来:“爸,妈。新年快乐。不耽误你们休息了。”
他们寒暄着,这次主要是闻岸潮说。游辞突然很累了,只想快速离开。门在身后关上,所有的声音都隔断,真是松了口气€€€€但是,游世杰突然追出来,不断叫着“儿子”,游辞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最终等来一个鼓胀的红包,边缘沾着茶渍。
“压岁钱,”游世杰喘着气,努力地笑,“拿着。多大都是孩子。”
原来爸爸也是没有错的。
他们走在冬夜清冷的街上,游辞拍拍鼓鼓囊囊的口袋,对闻岸潮说:“哥,有钱了。想买点啥不?”
闻岸潮看一眼他,又看向天空。
“下雪了。”他手心朝上,看着他说。
雪粒扑在游辞滚烫的眼皮上,居民楼万家灯火,明明灭灭。
再睁开眼,他被闻岸潮从背后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