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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次的见面 第70章

门关上了,他有些恍惚,又看了紧闭的门两眼,这才慢吞吞地离开。

其实……你出国那年,我跟妈妈说,能不能让我也去英国读书?

妈妈考虑很久,最后还是拒绝了。她说:“你高考这个成绩,去什么英国?知不知道,你和齐天可不一样,你有更好的路。”

明明我们家境差不多,明明我偷偷考了一次雅思,就比你考了十二次的分数高,明明……你什么都没想,就这样去了。

人真奇怪,那时候一听到“英国”就心里发酸,因为被落下。现在听到“英国”还是发酸,因为有人要走。

齐天一直是他生活里的一部分。

*

又到了讨厌的聚餐时间。

上班已经够累得了,下班还要应酬。好在这次全系的老师都在,处境和上次全然不同。至少游辞不会被当做“大宝贝”。

酒依然是一轮接一轮地来,明明上次已经解释过,这次还要被不断解释不喝酒的原因。副主任不知是喝高了还是装傻充愣,每次来他们这个新人桌喝酒,都要眯着眼问游辞为什么不能喝。

即使是茶,游辞也喝倦了。他就像弹簧一样,无休止地起身又坐下,敬完这个再敬那个,打了一圈又一圈。

还要挨训!其中有个领导最讨厌,说坚决杜绝高校躺平现象。游辞在心里嘀咕,躺平有什么客观标准吗?我备课、搞科研、上课,除此之外休息,这算躺平吗?

领导又说了,不要嫌弃活儿杂活儿多,这都是器重。

能不能别打扰我吃饭?游辞在心里翻白眼。

旁边的男老师去了厕所三次,每次回来都和他偷偷说自己去吐了。即使这样,来了还是面色如常,满脸笑容地继续喝。

玻璃转盘转到面前时,游辞正在发呆,不知道那谁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齐天走了没有。没法老看手机,不然又要被人敬酒。唉!好不自由。

陈教授突然按住旋转的台面,给他夹了个菜。

游辞受宠若惊:“谢谢。”

副主任的酒杯悬在半空,笑道:“老陈收了个关门弟子。小游的申报书我也看了,文献综述都带着您的强迫症。”

有人接口:“可不是嘛,年轻人多跟着陈教授好好学,以后申报也能沾点光。”

话音落下,桌上短暂地安静了一瞬。游辞察觉到副主任脸上的笑意稍稍一顿,旋即又恢复自然,若无其事地转头和别人碰杯。

坐在游辞旁边的一位女老师低声道:“也不知能沾到什么光。”她笑得温温和和,声音却刚好能被几个人听见。

€€€€说不定,徐洋也是听说的八卦。

明明上周陈教授还给他认真批改了论文,再联系到副主任以往的态度……游辞突然有些明白了。

他看向陈教授,对方正把海参剪成均匀小段,分给旁边两位拘谨的青椒教师。只有他,一个老教师,坐在新人桌。

主桌传来哄笑。系主任正给新来的辅导员倒茅台:“新人要向孙老师学习,人家刚来就组建了三个微信工作群!”

被点名的老师慌忙起身,笑呵呵与他们喝酒。

他们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遥远。

这时候,游辞听到陈教授枯枝似的手指敲着杯沿,叮叮声压过主桌的高谈阔论:“我带的博士去年发了两篇顶刊,评职称时输给了两张考勤表。”

桌上有新老师听到了,一脸懵懂地面面相觑。其他桌的老教师们则默默看了陈教授两眼,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真心实意地敬他。

游辞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和陈教授在办公室的对话。

那时候,陈教授正用保温杯盖拨弄着茶渣,忽然对桌面上的老黄历说:“我年轻时总把元旦当分水岭,好像翻过这一页,糟心事就能留在旧年。”

游辞瞥见台历十二月那页密密麻麻的红圈€€€€全是学术会议日期,却被黑笔粗暴打叉。

“上周去听小学公开课,”老头从抽屉掏出袋碧螺春,“孩子们给黑板报上的'未来职业'投票,科学家得票还不如网红。”

游辞老老实实站着。他已经预感到陈教授接下来会批判些什么。

但其实没有,陈教授慢悠悠撕开茶包,碎末簌簌落在游辞的选题本上:“我觉得那老师引导得有些生硬,她被这个答案吓住了,毕竟和她小时候的回答不一样。时代变了,孩子想当网红肯定有原因嘛!你想不想当网红啊,游老师?”

游辞完全没想到这一问,干巴巴道:“我社恐。”

陈教授哈哈大笑,倒出来些茶叶给他看:“以前遇到个采茶工,他说真正的芽尖不过十之一二。”

他指尖划过茶堆,在游辞手边推出个小雪丘似的嫩叶堆,“剩下九成要筛掉老梗、挑走虫洞€€€€就像我们筛选题、改教案。”

“但泡不出层次的,未必就没有价值。”陈教授将手里的茶叶倒进煮沸的养生壶,蒸汽模糊了他的镜片,“我马上就退休,再也不能教课了!真羡慕你,一切才刚刚开始。”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上课和搞科研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快乐地感慨。

第52章 qwerty

放假了!放假了!

一大早,游辞就收拾行李往机场跑。

昨天晚上到家,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一位自称姓李的女士告诉他,已经为他订好了去漠川的机票。

听语气像是个沉稳细致的老员工。事到如今,游辞觉得没什么好坚持的了,他们公司说不定固定的差旅供应商,不差这钱,于是又和她多聊了几句,最后落在真正关心的问题上:比如位置有没有挨着闻岸潮。

李女士说,按照惯例,一周前就给老板们订好了座位。游辞的机票是闻老板后来通知订的,本来没办法订相邻位置,后来因为某个乘客临时改签,李姐就顺手给游辞调整了,刚好在闻岸潮右侧。

游辞爱李女士。他生平第一次想穿越电话线去拥抱一个陌生人。

他来到贵宾室,闻岸潮已经在里面,正在翻包,老周则在旁边打视频电话。

对面是她的母亲,非常朴实的装扮,看上去愁眉苦脸的:“你找了个这么小的,靠不靠谱?”

老周一边与妈妈对话,一边含糊地朝他点点头。

游辞无意八卦,但多少听到几句,似乎是周姐的妈妈嫌她对象年龄太小€€€€原来她有男朋友,游辞默默松了口气。

随后就是惊觉,我松什么气!

闻岸潮终于从包里找出耳机,递给老周。老周拿着就走了。

游辞绷着脸坐下来,不知怎的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闻岸潮认出他身上是自己的衣服,刚要开口,却闻到味道,说:“你昨晚又聚餐?”

游辞:“是啊。”

闻岸潮:“聚餐穿我的衣服?”

游辞借驴下坡:“对。我的懒得洗。”

闻岸潮好笑道:“今天怎么穿过来了?”

游辞:“顺便还给你。”

他说完,没忍住,笑了一下。这一笑,就有些晕了,看着闻岸潮,竟差点亲上去!自己先回过味来,连忙后撤。

闻岸潮:“你刚刚想干嘛?”

游辞扯开话题:“周姐男朋友多大?”

闻岸潮:“那不是她男朋友。”

游辞:“那是什么,包养的?”

闻岸潮:“包了三个,这是里面年龄最大的。”

游辞:“……”老板是真有钱。

立刻想到个问题,他真的心事重重地问出来了:“那你怎么不包?”

闻岸潮一笑,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没包吗?”

游辞:“……”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回话了??

心里这样感慨,游辞其实没当真。但闻岸潮还是补了一句:“开玩笑的。”

大概觉得这玩笑很不好,他皱了下眉,后面都没怎么说话。

和他一起,真是从出门开始就快乐,直到在飞机上坐下来,游辞的兴奋都未消散。他尽量不去看闻岸潮,低头调整座位。

他也知道不应该,但真的好开心。

老周盯着他,一脸意味不明的笑。

游辞客气道:“周姐。”

老周:“嗨!叫什么周姐,叫我小周周吧。”

游辞:“……”

闻岸潮一抬头,就是游辞那种懵懵的表情。怪不得别人喜欢逗他。

起飞了,万丈高空之上€€€€也算是与他来过了。是不是说明以后还会和他去很多地方?

游辞看向他,闻岸潮腿上放着本书,但手指并未真正移动,视线落在某个并不重要的段落上,思绪显然飘到了别处。

这次游辞找的话题还算不错:“你知道吗,我昨天搜了一下,陈教授年轻的时候发表过一篇论文……”

闻岸潮的眼神朝他投射过来。就是这种心不在焉的神情都让游辞心一跳。

游辞说:“叫什么,《论高校去行政化与学术自治的边界》……”

是不是很无聊?也可能是还没有从思绪完全抽出来,总之闻岸潮的表情有些冷淡。但他确实听进去了:“教授们觉得管得多,行政人员认为学者天真,最后谁都不满意。”

游辞问他:“那你说,应该去行政化,还是不该?”

闻岸潮倒是没有展开长篇大论,只说:“理想化的学术自由是好事,真正自治的前提是自己能养活自己。”

然后视线就回到书上。

游辞张张嘴,还是说下去:“我觉得他好厉害。”

闻岸潮只是笑笑。

这个笑不管怎么看都太敷衍了,游辞于是“哦”了声€€€€给他一个“哦”,让他也失望一下!……也可能不会。

回过头,才发现老周侧着耳在听,还嘟囔:“哎哟,你们整天聊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游辞挡住嘴打了个喷嚏,缩到毯子里说:“我不擅长找话聊。”

老周笑:“原来你是想和他聊天。”

游辞赶忙示意她低声些:“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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