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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而复始 第10章

  “噗嗤€€€€”

  周止反倒没忍住笑出声,等导演被人叫走,何维才追问:“周哥,你笑啥?”

  “没什……么……”周止还在笑,手掩着嘴,脸颊笑得发酸,眼泪都笑出来了。

  何维就这么看着他靠墙笑了足足五分钟,才等到周止的回答:“就是忽然想起个老朋友,他刚进圈的时候也这么跟个制作人鞠躬,结果头磕到桌上,十几个人的饭局,一堆大老板和主演还要倒过来安慰他。”

  何维看着傻乎乎地,摸着后脑勺儿也跟着笑。

  周止缓了一会儿,把眼角的眼泪抹了,才站直了身体拍他肩膀:“好好演,你行的。”

  何维看着他眼睛,用力点头:“周哥,谢谢你。”

  两人刚说一会儿话,耳边就爆出一阵尖叫。

  “真的是他!韩竞东!!!啊啊啊!周老师是您和年老师演的《白€€》?!”

  “我真的特别喜欢年老师,真的看了超多次《白€€》!真的拍得太好了,没想到您就是韩竞东,您演的太好了!”

  一群制作组的小年轻兴奋地看向周止。

  周止才想起他最早进来时,这几个人就盯着他看,估计那会儿就认出来了,只是不太确定。

  年锦爻几乎是每个导演和制作的白月光,除了几个公开骂过他演戏随性,耍大牌、不敬业的导演,业内对他的评价无一例外,清一色都是两个字€€€€天才。

  提到“年锦爻”,包房里的注意就被他们吸引了过来,唱歌的也不唱了,蹦迪的也不蹦了,十几个人看着周止的方向。

  何维注意到周止脸上的表情僵了几秒才舒展开来,他从容地笑着点头:“是,年轻的时候有幸和年老师合作过。”

  《白€€》从未在大陆上过,因为泄片的事情本打算在环大陆的几个城市悄悄上映,但还未上就先被迫停映。

  十年过去,提起这部文艺片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说老实话,能被他们认出来,周止其实还是挺惊讶的。

  他又无奈地想到,也是沾了年锦爻的光。

  也不知道谁从口袋里就翻出了根签名笔,跑过来让周止签名。

  这么多年没被人要过艺术签,周止还有点不习惯,都忘了怎么写,但肌肉记忆还记得,磕磕绊绊扭了几下,觉得还是不好看,最终又划掉,一笔一划地签了两个字上去。

  好在没人敢问周止为什么不继续演戏,否则就不太礼貌了。

  导演和制片都知道《白€€》是年锦爻在东京国际电影节拿下的第一个最佳男主角奖,但这部电影的时间太过久远。

  他们竟然都忘了这部影片的获奖,同样伴随着一个在当年看来完全可以称得上世纪骂战的旧事。

  他们也忘记了,因演技太好却被定为男二的、剧组未报任何奖项角逐的演员,竟然就是面前的周止。

  面对夸赞,周止连连道着不敢当,他心里门儿清这些都是客套,若不是年锦爻恐怕也没人会记起他。

  也不知道谁说了句“要不一起看看《白€€》吧!正好咱们也是校园片,让周老师指点指点我们男主!”,一群人应和着点头,还有人拿了手机要去投屏。

  周止咬牙切齿地,还要保持微笑,以至于他的笑容看起来都变得扭曲,显得狰狞。

  周止硬生生磨出几个字:“我真是谢谢你啊。”

  何维坐在他身旁,看周止的反应,偷偷笑了下,换来周止一记眼刀,麻溜儿闭上嘴,乖巧地坐好。

  一场破冰局,莫名其妙就成了《白€€》点映会,一群人的狂欢,周止一个人的修罗场。

  一烦起来,就想抽烟。

  包房的灯被人关掉,一下就黑了。

  周止看到一个雪落的画面出现,就习惯性拍了拍身上。

  但包房是无烟房,没人抽烟,味道干净,他握了烟盒攥紧。

  纸盒稍稍变形,发出轻微狞响。

  片头跳出来,可能是有人知道开头的戏有碍瞻观,让当事人到处找缝,还“贴心”跳过去,滑到【《白€€》】出现的位置。

  周止捏了一根烟,仿佛分散注意的最后稻草。

  雪还在下,下过扰扰纷纷,下过幽暗山谷,下过海底的波涛旋涡,下过稚童的欢颜笑语,下过所有的罪与所有的恶,下在世间每一个昏沉角落。①

  镜头又拉近了,这次很快,一切都在旋转,天地都倒反。

  一只停靠枝头的鸦扑簌着翅,丫丫而过。

  黑色的尾羽牵出一行血红的字。

  【这场交易已经持续一整个冬天,从秋末开始。】

  下课的教室里学生熙熙攘攘,但电影仍旧无声,字一行行跳,他们必须足够专心,才能捕捉这段故事。

  韩竞东主动找到白€€,问他借钱,拿了张纸条递过来。

  他要借十万,给奶奶治病。对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

  但白€€给得起。

  他爸是市里有名的上市公司老总。

  在此前两人毫无交集,白€€对哑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狮子开口一阵失语。

  韩竞东说他砸锅卖铁也会还,白€€手里拿钱挑起他下巴,又把钱滑到韩竞东突起的硕大喉结上去。

  【想要钱啊。】

  白€€漂亮的脸蛋浮现笑容。

  韩竞东小时被鞭炮炸聋了耳朵,左耳废了,右耳戴了助听器才勉强有些声响。

  他反应总比别人慢半拍,迟缓地点头。因为听不到。

  【好啊。】

  白€€的面孔十分轻松,他笑盈盈地解开裤子。

  【给我舔,舔一次给一万。】

  漆黑的鸦又摆着翅膀飞回来了,它看到方才栖息的枝桠,看到大敞的窗,看到那间空荡的教室,也看到刚提起裤子的白€€和漠然从地上拾起红钞的韩竞东。

  【这是韩竞东挣到的第十个一万。】

  韩竞东站起来的时候,白€€看着他,眨着天真的、漂亮的眼睛看着韩竞东,好像很认真地提问。

  血色的字飘了出来。

  【你奶奶要是知道这钱怎么来的,会不会宁愿去死啊?】

  韩竞东面无表情,看着他。

  白€€笑了,字还在持续变换。

  【你可一定瞒好了,千万别让她知道。】

  韩竞东沉默着收了钱,离开了教室。

  门被拉开,教室的走廊外空无一人。

  韩竞东抬了手,在耳蜗上轻轻摸了一下。

  无数嘈杂斑驳的声音涌入耳道,助听器用很多年了,一直没换。

  芯片迭代很快,韩竞东的已经很老,声音听起来并不清晰,失真且伴随潮骚的轰鸣。

  他不喜欢开助听器。

  气温降下来,天黑得很快。

  晚自习还没结束,教室里紧闭的窗户缝溜进风,贼也似把阴冷的潮意往人心里刮。

  风呼呼响着,吹碎了满屏的岑寂,那道绵长的空白一下被所有的声音挤入。

  走廊挂着的喇叭里响着漫长枯燥、永不休止的英语听力。

  有谁高喝了声:“下雪了!”

  声音就乱了,把字母撞得东倒西歪。

  “安静!继续做题!”班主任喊了两声,都没用,杂乱声更大,学生都站起来,看着糊上白雾的玻璃窗,脸颊、鼻尖、嘴唇都贴上去,冻得一激灵。

  声音透出窗外,被冷空气沉下去,降到楼下暗着灯的空教室去。

  那时,韩竞东正走在倾斜向上的楼梯中。

  “周哥,周哥,”何维坐在垂着脸发愣的周止身边轻轻拱了下他。

  周止猛地抬头,何维慢了半秒,皱起白净的脸:“我去上个厕所。”

  “好,”周止如蒙大赦,大大松了口气,屁股按了弹簧,忙不迭弹起身:“我跟你一起。”

  他几乎是不等何维回答,急不可待地拖着何维逃了出去。

  包房的门关上,也封住周止沉落的痛苦与恨。

  何维捂着肚子说他要时间长点,让周止先走。

  周止说要抽烟,去隔壁的吸烟室等他。

  何维吃坏了肚子,脸都发白,忙点头一个猛子扎进厕所。

  周止叹了气出来,掉了根烟走到吸烟室去。

  吸烟室里没有人,灯光也恍惚,有粉黄灯球交加,悬挂着的音响还激烈播放着公共舞厅DJ的打碟声。

  周止的嘴唇抿得很平,下颌线条显得冰冷,火光闪过,一缕白烟升了上去。

  他单手按着吸烟室的高桌,背对着大门。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门被人推开。

  周止以为是个同样来吸烟的客人,没有回头的意思。

  直到脚步声还在朝他靠近,周止眉心皱了。

  刚准备回身,两条修长的手臂先一步撑上他身侧的高桌,一股混杂红酒与烟草味的苹果香先一步,将周止圈入怀中。

  周止条件反射地颤了下,准备要走,年锦爻的下巴已经先一步埋下来,抵住他凹陷的颈窝。

  他的嘴唇贴在离周止脖颈很近的地方,感受到周止正跳动的脉搏。

  烟还燃着,烫了周止的手,他很快地眨了下眼。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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