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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沉闷的、像是木头与木头摩擦发出的声响。
中原中也止步,转身。
那口棺材打开了。
缓缓走进,棺材内部的全貌展现出来。
——那里面藏着一个大概只有十二岁的、小小的月岛柊。
他像是一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仿佛打破某种安全状态的光亮而瑟瑟发抖。
在中原中也脚步声响起的刹那,他眼睛蓦的睁大,肩膀一缩,整个人几乎贴到棺材壁上——惶惶然像一只受惊的松鼠。
一个寂寞的人。
一个娇气的人。
一个缺爱的人。
一个善良的人。
现在——
中原中也乐了。
他说:
“嘿!胆小鬼。”
——一个胆小的人。
第52章
月岛柊其人, 即便在孤儿院里也是最安静的那个。
孤儿院的孩子因为自身的经历,在性格上总会带着一点自卑和自怯,但是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格, 这点自卑和自怯会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
有的人天生乐观, 什么事都不往心里放, 那点自卑就像是轻飘飘的灰尘,只有一一点点,风一吹就散了。
也有人心思很重, 所有情绪都沉沉的压在心里,但表面上依旧能撑起了一副若无其事的皮囊,谈笑往来看不出半点端倪, 只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会应激般的将这种情绪展现出来。
月岛柊不够乐观,也无法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总是显得坦诚又笨拙, 最终成了孤儿院里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其实以透明人做比方不太恰当, 他更像是一株草, 不起眼的长在墙角, 谁都能看到他, 但谁都只会看一眼, 看第二眼时就错开了视线。
而月岛柊也仅仅只是看着,看着孤儿院里的孩子来来去去, 他则始终扎根在孤儿院的墙角, 随着时间推移, 仅仅只是叶子舒展了一点,始终没能开出惹人注意的花。
都说原生家庭会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那么孤儿院最初的那几年时光,带给月岛柊的影响无疑是非常大的, 被好几个领养人拒绝后,他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他将之归结于自己的性格,尝试改变,但是不得其法,试了好几次失败后,选择放弃。
他变得越发安静,也不再强迫自己装出开朗的样子,平时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捧着书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看,他变得越发安静,有时也会享受这种安静,但同时,心中对于友谊的渴望却与日俱增,就像是无声生长的藤蔓,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缠绕住了他的整颗心脏。
月岛柊十二岁那年,那位唯一会给墙角的野草浇水的老院长去世了。
老院长生前是个不起眼的小老头,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在午后的阳光中安静喂猫的老人家,交好的人有,不多;关系不好的人也有,但都是一些关于慈善上的分歧。
总而言之,老院长的一切都可以放在普通人的框架中。
但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没有丝毫特点的小老头,在死后的葬礼上,却来了相当多的人,无论是和他交好的还是和他有分歧的人,在此刻都怀抱着敬意,来到了这个行善一生的老人的葬礼上,进行了最诚挚的告别,将整个墓园围的水泄不通。
这次葬礼给月岛柊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他捧着白菊呆呆看着,一个念头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要知道,人大抵都有这种心理。
渴望什么,但是又害怕什么。
就像有些人,渴望朋友,但是又害怕被拒绝,想要友谊,但是又退缩。
月岛柊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人,尝试改变失败了几次后就放弃了,后来他觉得自己是个胆小的人,习惯了那种一个人的安静氛围,偶尔有渴望友谊的时候,也会将这种想法压抑下来,就像试探着伸爪又缩回去的寄居蟹,在自己的壳里缩到天荒地老。
而现在,胆小如他不奢望自己有很多朋友,只是希望在自己的葬礼上——在这个人的一生的结算画面上——有很多的人。
就像墓志铭上写着的那样——
【您的善举与世长存,您的名字被所有人铭记。】
如果真的有很多人能记住他就好了。
这是当时月岛柊的想法。
不需要任何的、更为详细的原因,仅仅希望达到这么一个结果,仅仅希望有这么一个画面。
此后的几年,这个想法成了月岛柊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在重生后因为有了父母而得以减退,又因为家庭的破裂再次卷土重来。
那天他看着主动找上门的莱姆,忽然想起了上辈子那场热闹至极的葬礼,渴望在心底扎根成了执念,也成了他愿意为之而努力的一个愿望。
但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在心底悄悄响起——
如果人活了一世,却只有在葬礼上才有很多人的话,那岂不是太过可怜了吗?
这就是月岛柊最想要同时也是最害怕的事,也是他最不愿意被人发现的秘密,像口棺材一样埋在心底,没人能打的开。
但是,有了例外。
月岛柊依旧缩在棺材里,他看不见中原中也的影子,听不见中原中也的声音,但是短暂的惊慌后,他认出了这熟悉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总是响在他的梦里,偶尔不急不缓如闲庭信步,偶尔风风火火似跃动的火星。
明明只是简单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你让一百个人来演示,发出的声音不会有千万分之一的差别。
但中原中也的脚步声就像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脚步声伴着他走过了孤单的上辈子,伴着他走过了寂寞的这半辈子,伴着他走过了孤独、悲伤、难过、失落、高兴……他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节点都有这脚步声的参与,以至于他单调的梦境都变得多姿多彩。
如果说当一个人知道了全部的你,但依旧爱着你,那这在月岛柊看来,就是最真挚的爱情。
如果说当一个人一直陪伴着你,且始终陪伴着你,那这在月岛柊眼中,就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他可以像是柔软的蚌一样,将自己的身体全数依托于这坚硬的壳上,而不用担心有任何的危险。
面对这样的人,哪怕是胆小如月岛柊,也愿意将自己的心剖开来,将那个棺材一样的秘密、连带着所有的喜怒哀乐一起分享。
……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不呢?
棺材里,月岛柊缓缓直起身体,他看着中原中也的方向,好像寄居蟹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壳。
但是那脚步声消失了。
中原中也看着仍旧有些怯怯的月岛柊,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太过紧迫的靠近,给对方留出适应的空间。
于是很快,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但不是走近的声音,而是逐渐远去的声音。
月岛柊有一瞬间的惊慌,他下意识伸手。
但是此刻梦境的接触不良忽然显现,中原中也像是被排除的bug,有那么一瞬间,连自身的存在都消失了。
月岛柊的手穿过了中原中也的衣摆,他摸了个空。
月岛柊的表情僵住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有些胆怯的缩了缩,如果是以前,这种挽留的行为他失败了一次绝对不会再试第二次,但是这次他在短暂的犹豫后,再次伸出了手。
小心的,不安的,坚定的——
这次抓住了。
月岛柊抿出一个小小的、满足的笑容。
中原中也顺着月岛柊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在他身边蹲下。
他想问月岛柊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怕成这个样子,但是这次还不待他开口,月岛柊就率先抓住了他的手。
“不安”如同蔓延的赤藻,再次攀上了月岛柊的眼角眉梢。
月岛柊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又不想继续压在心底的秘密。
“我……”
**
砰!
早晨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将客厅照的亮堂堂的。
月岛柊豪气干云般的喝完第三杯水后,将玻璃杯重重放在桌上。
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距离和五条悟约定好的出发时间,还有半小时。
对于这件事,他从昨天晚上一直紧张到现在,半夜做了个乱糟糟的梦,醒来后心脏依旧突突直跳。
这感觉就像是考试临近。
你知道既然答应了,事情迟早会发生,你也知道考试迟早会来,但是乱跳的心脏并不会因为时间节点的临近而逐渐平稳,反倒神经会越发的紧绷,就好像一根不断拉伸的弦,直到拉伸到某个程度,啪的一声断裂,才会有一种“来就来,爱咋咋地”“死就死,躺平任踩”的近乎摆烂的平静。
月岛柊觉得三杯水好像还不够,又去倒了一杯,喝到第四杯的时候,他感觉紧张终于稍稍减退了。
这时定好的闹铃响了起来——这意味着不能再拖了,这是他出发的最后节点,不然就会迟到。
月岛柊迅速放好水杯,拿起果冻匆匆离开。
在迈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好像踏上了另一个战场,等了很久的靴子落下,他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
没了那种叫人不安的紧张,做事的效率也提升了很多,很快,月岛柊准时来到了约定地点,但是,五条悟夏油杰和天内理子迟到了。
“……”月岛柊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五条悟、夏油杰和天内理子站在他身后,人手一只冰淇淋,见他看过来,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不像来打架,像郊游。
“安啦!肯定不会出事的,我们是最强嘛!”
五条悟揽着月岛柊往前走。
月岛柊面无表情的扶了一下眼镜。
不,肯定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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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内理子:“月岛,等这件事结束后,妾身决定未来要到你的学校上学,到时候应该可以和梦也咲子太太做校友吧!”
月岛柊:……
好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