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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因冷笑一声,他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嘴上也毫不留情地说:“他连自己婚姻都经营得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对我的感情指手画脚!”
秘书官叹了口气:“他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那就请你转告他,让他离我的生活远一点。”诗因朝他斜睨一眼,语气冷若冰霜,“只要他别来碰我的东西,我就谢天谢地了。”
“好好,我知道了。”秘书官看着他这幅盛怒中的样子,知道多说无用,于是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难得回来一趟,要不要顺便去军部探望一下你当年的那位副官?这些年他一直很担心你,常常来庄园这边打听你的情况。”
诗因愣了一下,他停下脚步,迟疑地问:“海威尔……他现在还好吗?”
秘书官解释道:“按照你当年的安排,我们给他安装了最先进的机械义眼,日常生活没有问题,但高精度的操作还是会受到限制,因此在你走后,军部把他调到了后勤处,今后……恐怕很难再回到前线了。”
诗因站在廊柱的阴影之中,神色仿佛也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翳,他沉默片刻,低声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匆匆离开。
秘书官站在原地,目送着诗因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最终叹了口气。
他低声对其他侍从嘱咐几句,随后整理了一下领结,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
厚重的雕花大门徐徐打开,桌前却没有那个长年累月埋头处理文件的身影。高大的落地玻璃窗模糊地倒映着一张沉着的面目,德尔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一只银色的项链,吊坠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着光芒。
秘书官恭敬地欠身道:“先生,午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请您做好准备。”
德尔淡淡地应了一声。
秘书官循着德尔的视线朝外望去,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能看见一架银灰色的飞行器正徐徐升上半空。他心中明镜一般,苦笑说:“先生也不用太为诗因操心了,他是个有能力的孩子,知道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
德尔说:“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总得操心一下吧。”
“可是先生,”秘书官斟酌着用词,劝道,“诗因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的决断。您知道的,他在军事学院的成绩有目共睹,战场上的表现更是无可挑剔……除了那桩事情以外,他的综合能力都十分优异,判断力也还是值得信赖的,您大可不必如此忧虑。”
“但在感情这种事情上,一旦判断失误,最后就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德尔疲惫地说。
秘书官欲言又止。
书房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角落里的座钟指针在静默的时间里慢慢地踱步。窗外,那架飞行器已经变成了天际的一个小黑点,渐渐被庞大的云团吞噬。
德尔望着窗外,目光仿佛落在很远的地方,轻声道:“这孩子看起来冷漠高傲,实际上重情重义,一旦相信了谁,就要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可是谁知道对面那身皮囊下是什么样的心肠——而即便此时的那份心真情实意,谁又说得准日后会不会变呢。”
秘书官忍不住道:“诗因他也有自己的决断,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德尔并没有回应这句话,他拇指一挑,合上项链的盖子,让那副泛黄的合照重新封存,轻轻地说:“然而真心托付错了对象,可是要伤心的啊。”
第57章
上午的阳光燥动而热烈, 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空气中沉寂的尘埃都晒的喧哗鼓动,在一道道光柱中游移不定。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摩西分海,将满室灰尘顶撞开, 任它们在身后悠悠飘落。
诗因推开了军部后勤仓库的大门。
这里几乎是军部中最冷清的角落, 堆满了蒙着灰尘的庆典乐器, 只要没到举办庆典的季节, 平日里无人问津, 甚至连个看守都懒得安排。
寂静中,只有尘埃在光线下缓慢浮动, 所有的颜色都灰暗又残旧, 仿佛此处的时空也早已经被世界遗忘。
然而,就在诗因踏入这里的瞬间,库房深处忽然响起了一点轻微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轻轻拿起, 又小心放下了。
诗因脚步顿住, 像是怕惊扰了这点细微的动静似的,轻轻喊了一声:“海威尔?”
角落突然传来物品碰撞的脆响, 紧接着, 一个微颤的声音回应道:“……少将?”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绕过层层的货架,从阴影里缓缓浮现出一个瘦削的轮廓。
对方一头深蓝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身影却单薄得像纸,明明穿着款式利落的军装, 却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几乎像是能被一阵风吹散,袖口磨损地方,露出一截苍白的腕骨。
本该显得落魄的, 可是他又偏偏长了一张格外优越的脸,自眼角向耳垂拉出一条纤长的宝蓝色虫纹,精美而贵气,硬生生把自身气质拉高了一个档次,即便是再挑剔的看客,也只能说一句明珠蒙尘。
而这颗珍珠却没有眼睛。
一段灰色的布条裹住了他的双眼,在脑后扎了一个潦草的结,布条被浆洗得发白,边缘却依然隐隐有着褐色的斑点,不知道用了多久。
海威尔扶着货架慢慢上前,而诗因快走两步,用力抓住了他的手。
海威尔的嘴唇颤抖起来,像是想要微笑,可是却又被某种更沉重的情绪压倒,最终只能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摸着诗因的手,喃喃道:“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诗因凝视着这位昔日同伴的面容,看着那张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落寞苍白的脸,眉头紧皱,低声问:“这几年你还好吗?”
“我已经这样了,还谈什么好不好的。”海威尔摇了摇头,露出一点自嘲,“托少将的福,你把贝达打了之后,他估计是怕了,不敢再对我怎么样。我呢,也就继续留在军部,每天打打杂,在仓库里擦擦灰尘,有吃有住……姑且活着而已。”
他缩着肩膀,深深地佝偻下去,额头抵在诗因的手背上,瘦削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声音难掩悲伤:“我至少要活到再听见你消息的那一天,我……我这三年里,没有一天能睡好,一想到你为我背上了那么大的罪名,我就后悔……我当初怎么没有直接死在战场上……”
“海威尔!”诗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握住海威尔的肩膀,强迫对方抬起头,声音坚定到不容置疑:“听好了,你没有任何错!该后悔的是贝达那个虫渣,而不是你!”
海威尔一下子紧张起来,慌乱地摇头道:“少将,你别再为我冒险了,好不容易能回来……我听说你这次从星盗手中救了雄虫?军部批下复职文书了吗?”
诗因吐出一口郁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就算真要做点什么,也不会再把自己搭进去。正式的复职文书我已经拿到了,史密斯说第二三星系又有异兽活动,我可能很快就要出发。”
海威尔松了口气,嘴角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意,轻声呢喃道:“这样就好,一切又和从前一样了……少将,多多保重,之前陷害你的那些家伙不会轻易放弃的……但是这一次,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
他的神色难掩落寞。
昔日他也曾征战四方,在一场场生死搏斗中打下赫赫功勋,斩杀异兽,守卫疆土,与同伴们生死与共。可现在全都成了过眼云烟,他没了眼睛,沦为了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只能数着日子等死。
他之所以还委曲求全活到现在,只是因为愧疚牵连了诗因,害这位昔日同袍前程尽毁,如果等不到诗因平安归来的消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
诗因紧紧握住他的手,沉声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的。就算你不能再用枪,我们也依然有并肩作战的机会。海威尔,答应我,不要放弃希望。”
海威尔轻轻叹了口气,他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感慨道:“少将还是这样,一点也没变。”
他的声音里带着怀念与温柔:“从前出去作战时,只要看着您,就觉得……再艰难的战斗也一定能赢,再危急的处境也总有盼头。”
诗因摩挲着他冰凉的手掌,感受到指根处一排熟悉的粗糙茧子。那是长年累月持枪与操作重型武器留下的勋章,如今却只能被抹布一遍遍洗出倒刺,清理库房里永远也擦不完的灰尘。
诗因咬紧牙关,恨声道:“我不会继续让他们为所欲为的。”
海威尔轻轻抽回手,苦笑着岔开话题:“不说这些了,少将,我之前听说你进入了衰亡期?现在顺利恢复了吗?”
“嗯。”诗因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自在,手背在身上擦了擦,轻咳一声道,“对,我结婚了。”
“噢,都已经结婚了啊。”海威尔嘴角的笑意真心了几分,他微微偏头,仿佛能看透诗因面上的窘迫,轻声问,“能不能和我说说……那是一位怎样的雄虫阁下呀?”
诗因连耳朵都开始微微发热,抿起嘴唇,低声道:“他叫伊洛恩。”
看见海威尔促狭的笑容,他顿时意识到自己声音的变化,立即清清嗓子,轻哼道:“黑发黑眼,没什么显赫的家世背景,但很漂亮,性格也温柔……总之就是特别黏我,离了我就活不下去……的一个雄虫。”
“少将说起他的时候,声音都变柔和了呢。”海威尔听得忍俊不禁。
诗因顿时红成了一个大番茄。
他实在不习惯和同伴聊这种话题,别扭地别开脸道:“雄虫很脆弱,就连声音太大都会把他吓到,我这都是迫不得已。”
海威尔温声道:“那么要恭喜少将了。很抱歉当时没能参加您的婚礼,我一定会补上贺礼的。”
诗因微微一怔,心里忽然有点酸涩:“不……没关系,我们结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收到过什么礼物。”
谁把他们的婚姻当真呢?连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德尔都不当一回事。他们的结婚仪式如同一场奢华的戏剧表演,场外的看热闹,场内的看笑话。
诗因的神色又沉郁下去。算了,没有礼物又怎么样,他们可以再重新办一场婚礼。用不着德尔插手,也不需要那些无用的家伙在旁边观礼,说些虚伪又冠冕堂皇的套话,只要他们能一直幸福下去,那些冷嘲热讽的家伙总会改变想法的。
“说起来,”海威尔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试探着问,“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诗因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闷闷地说:“没什么,只是和雌父有些家族事务上的分歧。”
海威尔微微点头,伸出手去,摸索着握住诗因的手腕。即使隔着布料,他也能感受到紧绷的力道。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轻声劝道:“德尔先生一向未雨绸缪,行事深思熟虑。少将如果与他意见不合,请务必要多加考虑。”
“这件事没什么好考虑的。”诗因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他感受到海威尔的疑惑,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原因:“他要给伊洛恩安排雌侍……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海威尔沉默了一会。
他拉着诗因,在斑驳的书桌前坐下,老旧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少将能再和我聊聊那位伊洛恩阁下吗?”他轻声问,“您说他性情温柔,那么是只对您这样,还是对所有雌虫都是这样呢?”
“他……”
诗因眼前浮现出那双温和的黑色眸子,低声道:“他不论对谁都很好,但是,他看着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而且还亲口说了喜欢我。”
“这样啊。”海威尔轻轻地说,“可是温柔的另一面,往往就是软弱。我想,是不是还是留下一些观察的余地比较好呢?”
“不,海威尔,他并不软弱!”诗因有些着急地抓住他的手,“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他可以毫不迟疑地舍下生命来救我!”
海威尔却依然平静,问道:“少将,他舍弃生命来救助的对象,是仅仅只限于您,还是其他任何虫族都可以?如果有其他的虫族遇险,他也会这样不顾生死吗?”
诗因忽然僵在原地。
海威尔仰起蒙着布条的脸,轻声问道:“您对他来说,真的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吗?”
“少将,他对您的喜欢,究竟是出于爱情,还是出于同情,您能够确定吗?”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仓库的铁门吹得哐当作响。那阵呼啸的风交织着海威尔的温声细语,一起吹进了诗因的心底,并化作一股凛冽的寒意,在尚未找到答案的荒原上盘旋不去。
那双永远稳定、从不失误的手指,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太阳高悬日空,将一切阴影都逼进更深的角落。
正是正午的时候,气温却凉飕飕的。伊洛恩走下飞行器,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寒战。
热闹的花园里五彩缤纷,蜜蜂和蝴蝶翩翩飞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糜烂的甜香。
伊洛恩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些花朵并不是真的花,而是一些做成花朵形状的彩色硬糖,被阳光照得晶莹剔透。
可可将轮椅滑到他身边,娃娃脸上绽开一个天真的笑容:“很漂亮吧?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花呢,用了好多时间来装饰的。”
伊洛恩看见一只蜜蜂停在糖果花上,纤细的肢体很快被糖黏住,拼命振翅却无法挣脱。
他倒了点水,沾湿纸巾,轻轻托住蜜蜂的身体。粘稠的糖果被水稀释,受困的蜜蜂终于顺利离开了糖体,立即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伊洛恩这才转过头,回答可可道:“很特别。”
可可托腮看着他的动作,紫眸晦暗,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他笑眯眯地说:“里面还有更特别的哦。”
他掰下一只糖果含在嘴里,轮椅飞快向前滑去,华夫饼造型的大门瞬间敞开,华丽的灯光和纷飞的彩色糖纸迸射出来,像一场准备就绪的童话盛宴。
可可兴冲冲地举起手,笑着说:“伊洛恩,欢迎光临我的糖果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