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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身后,伊洛恩和诗因双双瘫倒在地上,一个仰头望天面无表情,一个死鱼一样躺着只剩喘气的份儿。猫咪则站在一旁,瞅瞅自己身上所剩无几还灰不溜秋的毛毛,眼神如死,连舔一下的动力都没有了。
它完了,它不是全宇宙最可爱的小猫咪了。
这场仗打得它颜值尽失,血亏。
上面的门板时不时传来一阵异兽抓挠和敲击的杂音,像是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窗玻璃上,声音闷闷的,隔着一层阻碍,却又好像随时能将它撕碎。
机器人抬起头默默估算着,听见伊洛恩有气无力地问:“这些怪物是从哪里来的?”
“应该是从外太空来的。”小美分析道,“第五星系本来就毗邻未知星域,经常会遭到异兽和其他宇宙生物的骚扰。不过有边境巡逻军在,一般不会出现这么大规模的骚乱。看来军队陷入麻烦了呢。”
伊洛恩眼里亮起了一点期盼:“那军队会来赶走异兽吗?”
“噢,这得看情况。”小美抬头望天,“如果这个星球上的异兽太多,又没有传出求救信号的话,那他们大概率会选择直接炸毁这个星球。”
伊洛恩:“……”还真是硬核的处理方式啊。
他转而不抱希望地问:这扇门能撑多久?”
机器人回答:“门的防御力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些异兽会不会死脑筋地认为我们藏在下面,集中力量持续破坏土层。”
“然后它们会钻下来吗?”
“那倒不一定,但有可能会损毁各种管道……像是通风口、电路和水管,让我们失去氧气、水源和能源供应。”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机器人原地转了几圈,看上去也有些发愁,但还是宽慰道:“不过没关系,只要主人能从衰亡期中恢复,我们随时可以杀出去,把那些家伙打得屁滚尿流,重新夺回总控制台!阁下,主人的身体就只能指望您啦,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伊洛恩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机器人自言自语:“好吧,那么我先来为您检查一下这里的食物储备——毕竟您要和主人做那么多事情,还是需要一点能量补充的……”
它说着,滴溜溜地跑远了。
空气陷入一片沉寂。
诗因说不了话,伊洛恩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俩现在的关系着实有些微妙,虽说是新婚配偶,但是对彼此毫不了解,甚至一开始诗因还对伊洛恩单方面表示过讨厌。
但要说形同陌路,刚刚才共患难一回,一直互相帮扶着走到这里,怎么想似乎都不至于关系恶劣。
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相处时间太短,根本不足以谈论感情。
伊洛恩心想,他们之间,大概仅有一点儿相濡以沫的恩义——因为被困在同一块水洼,所以不得不依靠着彼此,支撑着活下去。
衰亡期……
如果他真的帮诗因度过了衰亡期,那么诗因接下来一辈子都得和他绑在一起了。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他们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他回想起在飞船上看到的那些画面,关于“津液交换”或者雌虫衰亡期的种种说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闭上了眼睛。
只有这一条路了吗?
左右为难,心乱如麻,伊洛恩想得头痛欲裂,闭上眼,暂时先平复了一下呼吸。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先冷静一下。
这间地下室并不大,比起所谓的防御工程,更像是一个临时补给站,走廊两侧一共有三个房间,分别是医务室,仓库和卧室。
房间里大多空空如也,好在基本的家具还算齐全。机器人把医务室的每格抽屉都拉出来瞧了一眼,居然真找到了几管未开封的营养液,算是意外之喜。
这是虫族社会中最实用也是最常见的食物,便宜大碗,易于携带,几乎不会过期变质,而且一瓶就能管饱一两天。军队外出作战时,营养液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粮草”,每一名军雌都无比熟悉它们的味道。
它抱着营养液回来,兴冲冲地说:“好消息,阁下!我找到了好几瓶营养液,大概足够吃一星期啦!”
它说完,见伊洛恩没有反应,又拨了拨他脑袋后面的小揪揪,问:“阁下是饿了吗?要不要先吃一点?”
伊洛恩在地上翻了个面,有气无力地说:“谢谢……暂时不用,让我先缓缓。”
他现在感觉喉咙里全是血和沙子,能有胃口才奇怪。
机器人遗憾地说:“好吧,那等您饿了再说。”
它把那几瓶营养液放回去,又过来蹲在地上提醒道:“阁下,里面有张床,躺起来会舒服很多,您要不要和主人过去休息呀?”
伊洛恩神情凝固了一秒,然后斟酌着,慢慢开口:“谢谢,比起这个——我想我们应该先洗个澡。现在有水吗?”
这也算是一件要事。他和诗因一路摸爬滚打磕磕碰碰,现在就像是从壕沟里爬出来的一双难民,灰头土脸的。如果有条件的话,还是稍微清洗一下会比较好。
小美肯定地点头:“有的哦!医务室的水管直连海水,淡水净化设备也还能用,水源充足,只要管道不被破坏,想用多少都可以,阁下请放心。”
伊洛恩闻言更加不放心了,他萎靡地说:“那我们还是赶紧去洗吧。”
“好哦!那小美就先去为您准备床铺啦。”
小美走了,伊洛恩又在地上躺了一会才艰难地爬起来,他揉了揉困顿的眼睛,准备带诗因去洗澡,结果刚一抬头,就猝不及防地在墙角看到了一只几乎秃了的、脏兮兮的小猫咪。
猫咪:“……”
它瞪大眼睛,所剩无几的毛毛嘭一下全炸开了。
糟糕!丑丑的样子被发现了!
猫咪不等伊洛恩反应,嗖一声窜进了黑暗之中,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伊洛恩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好一会才迟疑道:“……诗因?那是你……的精神体吗?”
身边的雌虫紧闭双眼,装死。
那么狼狈的小猫咪怎么可能会是他。
伊洛恩毫无所觉,他魂不守舍:“怎么掉了那么多毛,是因为……”
他的大脑选择性跳过了衰亡期这个话题,想起逃亡路上听见的猫咪惨叫,心里顿时又有些酸疼。
他低头挑开诗因头发上的小块泥巴,见诗因脸色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问:“要不要也给精神体洗一下?”
他转念一想,又有点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把剩下的毛毛也洗掉了……”
诗因:“……”
这笨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伊洛恩得不到他的反应,只能干巴巴地自说自话:“那就过一会再洗吧。”
他看着诗因灰扑扑的手脚和脸,心想,先把这只大猫猫洗干净再说。
他搂住诗因的肩膀和膝弯,使了点力气,一把将自家蔫巴巴的雌虫抱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医务室走去。
第16章
身体腾空的瞬间,诗因下意识抖了一下,察觉到他踉跄的脚步,又不敢再动,只能全身僵硬地缩在他怀里,眼神复杂。
医务室里有张老旧的行军床,伊洛恩让诗因在上面躺好,然后打了一盆水,先给他洗头发。长长的头发一浸到水中就浮起一层灰,发丝间甚至还粘着枯枝草叶,可见一路上扫了不少地,不要说冰雪一般的光泽,就连原本的颜色都快没有了。
条件简陋,伊洛恩只能多过几遍水,尽量冲掉脏污和杂物,让白发恢复干净清爽。
洗头发的过程十分平和,诗因靠在床沿,伊洛恩则蹲在地上搓盆里的头发。头顶时不时传来异兽砰砰砰的敲击声和抓挠声,隐约还能听到一点吼叫,室内只有水声哗哗,更衬托得十分静谧。
仿佛是在狂风暴雨之中暂时栖居的一座木屋,屋顶电闪雷鸣,摇摇欲坠,而他们缩在屋檐下,看着窗外枝叶飘摇,已然是两个世界。
他们两个虽然挨得近,但还隔着一点距离。昏黄的壁灯将他们的影子拓印在另一面墙上,两个硕大的黑影重叠在一起,巧妙地化开了中间的那段空隙。
诗因一直盯着那面墙看,金色的眸子被闪动的灯光映照得飘忽不定,嘴唇微微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头发洗完,伊洛恩没找到毛巾,干脆把自己外套撕了,用干净的内侧帮他擦干水分,又妥帖地包好,在头上盘成一只沉重的结。诗因被压得脑袋微微下沉,下巴几乎埋进了领口的蕾丝边里,看上去更像一只人偶娃娃了。
伊洛恩低声解释说:“这样干得快。”
他稳了稳那条发巾,又说:“这里没有毛巾,拿你的衣服来给你擦身,好不好?”
诗因说不出话,但是从细微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并不十分赞同这个建议,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任伊洛恩一颗颗解开了他衬衣的扣子,等着瞧他的反应。
果然,衣服一打开,伊洛恩就愣住了。
精致密封的衣裳之下,内里的身体却显得有些清瘦,只能依稀看到往日的肌肉轮廓,苍白皮肤上疤痕交错,手臂上青紫一片,后背更是鲜血淋漓,内衬早已经被染得殷红斑驳,只是布料厚重,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他难以置信,声音禁不住有点抖:“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诗因看着他,没有吭声,神态却是举重若轻的,好像在说:我就说这身衣服不能用吧。
他是不怎么把这样的伤势放在心上的,如果不是意外进入衰亡期,他根本不会受伤,这种程度的伤势也很快就会恢复。
但见到伊洛恩神情难过,诗因似乎又有些后悔让他看到这样的场面,长眉蹙起,心里不太是滋味。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笨蛋,连这种伤势也会被吓哭吗。
伊洛恩静了一会,然后脱了自己的身上的背心,放进盆里打湿,哑声说:“将就用吧。”
上衣浸了水,又被淅淅沥沥地拧到微湿,温热的手指捏住顶端,一点一点湿润着后背处黏住衬衣的血痂,然后将那片布料轻轻揭下来。
白皙的皮肤接触到湿润的布巾,雌虫凝固的血液和雄虫残留在衣服上的汗液开始发生微妙的化学反应,犹如一阵电流窜入体内,激得诗因微微一抖。
他嘴唇微张,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痛哼,然后倏地瞪大了眼睛。
伊洛恩察觉到异样,手上动作不由得更轻了些,担忧道:“怎么了,还是很痛吗?”
他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布巾,如同蜻蜓点水般,慢慢地让伤口处的血液融化,等到衬衫布料和血痂都完全柔软了,再极轻地将它们缓慢分开。
接触面变小,瞬间的刺激化成了小股电流,一下一下,像是蚂蚁在啃噬肢体,细微的酸麻和痛意被无尽地拉长,仿佛永无止境。
诗因一双长眉不自觉地拧紧,咬紧牙关,手指压在床单上,不知不觉竟扣出了几道浅浅的皱褶。
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的手沾过雄虫的眼泪和血,那时候他心硬如铁,对任何哭泣和求饶都无动于衷,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尴尬的反应!
他很想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可偏偏又做不到。
可恶,可恶,烦死了!
身体的异常反应令他措手不及,诗因窘迫又心慌,甚至于有些恼羞成怒,可是浑身无力,又根本发不出脾气,只能抿紧嘴唇,闭上了眼睛。
这是完全陌生的触感,异于鞭笞和肉搏带来的直截了当的痛楚,不干脆,不利落,甚至是暧昧的,含蓄地笼罩着一种欲语还休的亲昵。
可偏偏又如此鲜明,牢牢地牵扯着他所有的感官和神经,每一根末梢都在同频共振,过电一般战栗。
像是干旱的沙漠地带飘来了一阵绵绵细雨,微凉的雨丝落地就被蒸发成水汽,炽热的沙地为这瞬间的降温惊骇得翻天覆地,可又忍不住渴求更多。
越是贴着水,越是干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