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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快半个时辰,正要转回殿里休息,郑永领着王晦过来了。
王晦上前躬身问安:“陛下万福金安。听郑永说陛下得着了空,老奴便过来听用。”
姬安看着王晦如今弯着腰的模样,想起初见他之时的情形,心中不由得感慨€€€€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姬安也不是一朝得势就反踩别人的性格。当初王晦虽然姿态有点高,但所言所行都是奉先帝命令,对姬安并没有苛待。现在姬安再面对王晦,也就还是平常心。
姬安叫了免礼,带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内侍进到殿中,给他赐了座。
王晦主动开口表忠心:“老奴听郑永说了陛下的想法。陛下既还觉着老奴堪用,老奴不敢再辞,愿为陛下效死。”
姬安也小小恭维他一句:“王内侍是宫中老人了,这宫中人多且杂,这种事还得交给你我才放心。”
王晦状似感动地再次躬身:“老奴必兢兢业业,不会让陛下为此烦心。”
姬安就进了正题:“郑永既和你说了,你现在可有什么想法。”
王晦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细说道:“消息传达下去,这两日已有许多人报名登记。老奴想着,下种时间紧,今日就安排了报名的人手开始清理花园。
“他们干活的表现,也可以作为往后管事选人的依据之一。陛下这几日若有空闲,可到各处巡视成果。另外,宦官们进宫时年纪都小,没有正经做过农活。老奴听说陛下打算让人教,只是顾虑不方便。
“其实后宫兴土木、翻修宫殿的事也时而有之,工匠亦是外男,每日点卯入宫做活是常事。那位指导种田的赖大壮,可以比照于此。只需将花园外围拦一拦,老奴让人每日领着他出入指导,便不耽误。”
姬安没想到王晦已经安排好了赖大壮,心下顿时很满意。赖大壮,或者说指导人员,是他这个计画里不可缺少的。只是姬安先前一直没时间琢磨,果然找个有经验的管理人员能让自己省不少心。
王晦看出姬安的满意,心中也更安稳,继续说:“若是赖大壮一人忙不过来,老奴再回禀陛下,从皇庄多抽调几个人手。老奴在京中有间小宅,可让他们住在里头。”
姬安含笑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全。是得多调几个人手,不仅是种菜,养家禽家畜也得要人教。你自己度量人手,先去庄上寻人吧。也不用占着你的宅子,内库出钱,在京里租一间。”
王晦也笑:“老奴那宅子不多大,将将能住得开七八人罢了。空着还要每年花钱找人打理,让他们住进去倒是正好。”
既然他非要献这个殷勤,姬安也就不再拒绝:“那便按着市价补给你房费,我会让朱顺记着账。”
王晦没再推,道谢之后继续说:“老奴看了陛下给的那两册书,实是细致周到。便想着,是否让报名养禽畜管事的人都看看,有个章程,也更好去写工作计画。”
姬安点头:“我本也有这个打算,只是当时想着郑永事情多,全推给他他忙不过来,想着等找到总管再安排。”
王晦:“那老奴明日便安排他们学习。”
姬安思索一下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又补充一句:“秋冬日养幼崽不好养,屋外冷,怕是熬不过。既然那么多宫殿都空着,你看看把里头的东西怎么归整归整,先养在屋里过这一冬。”
这话就是王晦完全没想过的了,听得心中都不由得愣一下,禁不住感慨“这位陛下可真是不讲究”。
当然,他面上丝毫没漏一点,只认真应是。
说完这些,王晦便起身告辞。
姬安吩咐郑永:“你送王晦出去,然后叫上朱顺一同过来。”
郑永应了是,和王晦一同躬身退出去。
姬安拿起桌上的铃摇一摇,在旁边耳房候着的徐小七和关忠立刻进屋听吩咐。
姬安让他们重新换了热茶,再让两人坐了,对徐小七笑道:“不是说了,小七既有给事郎的活要忙,便不用再跟着伺候我。”
徐小七跟着笑说:“奴晚上也没别的事,就让大福排了奴的班。奴是陛下的内侍,伺候陛下是奴的本份。”
姬安:“你把给事郎的活干好,就是尽到本份了。没事可以多多看书嘛,藏书阁里那么多书,我是想看都没那时间看。”
却是关忠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小七可用功呢,刚在旁边房里就一直在看书。”
徐小七连忙说:“奴白日已经没班了,也就是晚上轮一轮,还不用守夜,陛下就别赶奴了。”
姬安失笑:“我哪是赶你,我怕你太累。”
徐小七用力摇头:“奴不累。许多事都有杂役做了,奴也就是给陛下端个茶、倒个水。”
姬安也就随他了,只叮嘱:“晚上看书多点些蜡烛,这个不要省,眼睛重要。也别一下看太久,累了便休息。”
三人聊着一些闲话,没过多久,郑永和朱顺一同进来,徐小七和关忠便退回耳房里。
姬安让朱顺去取了昨日放在屋里的本年流水账,一边随手翻,一边问郑永:“按着往年的例,扣掉往后半年的固定支出,内库还能剩下多少现钱。”
郑永在心里算了算,报了个数:“大概还有五十万贯。”
对于皇帝来说,这点零花钱实在是没多少。
不过姬安现在还没有查账的打算,直接就认下了这个数:“那这五十万贯就划到朱顺这边,明日你们便点出钱交接好。”
两人都认真应下。
姬安便让郑永下去,再取出一本摺本递给朱顺:“我大概写了下下面报批用钱和监管的流程,你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明白,或是觉得可以改进的。”
朱顺接过,翻开细细看。
两人就着姬安的想法又讨论了半个时辰,才把章程完善下来。
朱顺放下笔,一边等着墨迹晾干,一边感慨:“跟着陛下做事,让奴总觉得自己会的太少。”
姬安安慰道:“谁也不是天生就会,也是从前人那里学来的。我还想着,等哪天得着空,到藏书阁里淘淘书。若是见着合适你用的,一并给你带来。”
朱顺连忙躬身道谢,见姬安掩着嘴打呵欠,连忙又劝他早点休息:“陛下身体重要,事情总是忙不完的。”
姬安点点头:“嗯,我泡个澡便睡了。”
○●
姬安觉得自己大概就是社畜命,当了皇帝也这么忙。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忙碌反而让他心中有种踏实的感觉。不像先前那段躺平的日子,脑子一闲下来就总爱瞎想,忍不住对未来有种种担忧。
而且说实话,对姬安而言,现在的工作强度还比不上以前,因为事情都能交待给别人办。以前他一个基层,虽说手底下也有几个人,但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
这么一想,姬安又觉得对现况颇为满意。尤其可以照着自己的想法来改造后宫,刚在起步阶段都已经让他有了点成就感。
毕竟,自从卖了房给妈妈治病之后,他就只能跟人合租,连按自己想法改造房间都做不到。
因此,捡回这一条当皇帝的命,姬安哪怕一直忙着,也还是会感谢上苍给自己多活一次的机会。
再说,还有那么多位能干的宰相,以及万能的大司马上官钧,大盛目前也算太平,姬安对这个安稳的现状还是相当满足。
第二日,在十名秘书的相助下,姬安和秘书们都高高兴兴地正点下了班。
姬安想起昨晚王晦说后宫已经动了起来,既然现在有空,就让人备了马,往后宫而去。
从永昌殿过去,最快的路线是向北直走,绕过长寿殿,就是后宫的宫墙。
接到消息的王晦已经候在那里。
姬安为了方便说话,让人也给王晦备了一匹马。
王晦已经规化好路线,带着姬安缓缓绕行。
每到一处花园,都能看见原本的假山大石已经拖到路边,宦官们正在清除花丛。
王晦:“最大的是御花园,估摸着不出十日便能清好。只是,陛下真不留一两处赏花?”
姬安看着各处干得热火朝天,心情很好地回:“我喜欢赏菜,绿油油一片漂亮。再说了,有些菜也会开花嘛。”
王晦自然识趣地不再多言。
路过宫殿,也能看见众多宦官进进出出地搬出东西,腾出屋内。
王晦请示:“陛下看,这些东西是就近在殿中寻一间屋当库房,还是全搬到一处收?”
姬安:“大件的就近,小件或值钱的,就……收到元德殿里好了。”
元德殿是中轴在线的皇后寝殿,姬安当然不会动到那里。
走到湖边,姬安望向宽阔的湖面,却是说:“花园四处分散,离得远的花园,挑水或打井水灌溉都是个累活。看看能不能规划一下,建些水渠,将湖水引过去。”
王晦马上应道:“老奴会去工部和司农寺找人来瞧瞧。”
等绕完目前规划的局域,姬安看日头还没落,就继续往后走,时不时问一下王晦附近都是什么地方。
姬安甚至还看到了一座庵堂,奇怪地问:“怎么还会有庵堂?”
王晦低声答道:“是给犯了事的妃嫔在此修行赎罪。”
姬安也压低声音:“就是冷宫?”
王晦:“差不离。”
姬安有点好奇:“那现在有人吗?”
王晦摇摇头:“现在只有两名女尼日尔常上香与清扫。上一位进去的妃子是太宗朝的,已经过世了。”
姬安更加奇怪:“那两名女尼就不能出宫了?”
王晦:“是宫外慈心庵的弟子,她们每年都会安排人来宫里轮换。高祖皇帝的皇后信佛,宫里这座最初是特意建来给她礼佛。
“她仙逝之后,原也是为她供奉香火。后来有妃嫔犯错,高祖皇帝就让人来这里给皇后祈祷,渐渐地就变成了惯例。”
姬安点点头,没再多问。反正和他肯定不会有关系。
上回姬安主要是看花园,这回才终于算是把宽广的后宫走马观花地绕过一圈。
回程不知走到何处,突然听到咚咚咚的声音传来,像在敲击什么东西。
姬安听着声音越来越响,却不见周围人有警惕之色,不由得问:“这是什么声音。”
王晦:“回陛下,是捣衣之声。天渐凉了,趁着天气好,先捣好冬衣,随时可穿。”
姬安还是听不明白:“捣冬衣?”
王晦继续解释:“虽说宫中会发四季衣裳,但也供给不起柔软的绫罗绸缎。平日里便是细麻布裁衣,夏季加两身易吸汗的葛布裁衣,冬季加一件粗麻布€€衣。粗麻布硬,得先捣软了才好穿,而且捣过的衣也更结实,不易坏。”
姬安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他看看周围众人,再一细想,的确除了自己和上官钧一直穿丝绸,仆从们的衣裳布料并不一样。只是他先前没想过布料的事,就没有仔细留意过到底是什么料子。
但,如此大量地使用麻布、葛布,也就是棉布还没有普及?
姬安试探着问王晦:“宫中有没有棉布。”
王晦听得不解:“绵布……陛下是指丝绸?”
姬安换了个问法:“有一种白白软软的,像云朵一样蓬松的花。那种花能纺成线,用来织的布。”
王晦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老奴未曾见过……”
却是有个卫士小声插话说:“陛下可是指白叠布?”
王晦这才有反应:“哦!白叠布啊,这个是有一些。”
姬安欣慰:“晚上拿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