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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甲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哦,你说象允啊——”
它挥动长长的触角——说是触角,其实那两根泛着银色光泽的触角看起来更近似于人族铸造的钢锏:
“咳,我以前欠她一个人情……几个月前她忽然找到我,要我帮她一个忙。”
“她希望在我和我的族人脊背上建造一些房屋,供氏族中的人居住;至于为什么,她又不肯说,只是说在原来的地方呆不下去。我想这忙不难,是举手之劳——我族极擅负重,以此来偿还她的人情,于我来说很合算。”
在白银甲虫解释的时候,谢挚对它的畏惧之心顿时消弭了不少——它似乎只是看起来长得可怖,其实讲起话来倒很温和,说话断断续续的,非常缓慢,好像在想一句说一句。
她想起来祭司在房屋里说它脑子不好的话,她现在看着它这副老实样,倒还真的有几分相信之心。
它不会是被祭司大人给坑了吧……怎么傻乎乎的,谢挚真有些替它担心。
看向白银甲虫的身后,它后面还慢吞吞地跟着许多同样体型的甲虫,在草原上浩浩荡荡的一长条,闪闪发光的甲壳上各自背着大大小小的木屋,有的木屋上还正往外冒着青蓝色的炊烟——现在的确正是吃饭的时间。
它们驮着木屋的样子有一种奇妙的滑稽,看起来有些像怪模怪样的巨大蜗牛;远远地望去,这支奇特的队伍在日光下仿佛一条缓缓流淌的银色河流,还不时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祭司之前说她要搬迁氏族,原来并不是空言,而是真的有解决的法子……
“你们是怎么把木屋背在身上的呀?”她很好奇。
明明它们的甲壳看起来非常光滑,根本放不了东西。
“用长钉子钉牢在甲壳上的。”
看到谢挚露出“啊那岂不是很疼吗你一定是被祭司逼的吧真是好可怜”的同情神情,白银甲虫又慢慢地补充道:
“我们的甲壳非常坚固厚实,并且没有痛觉,我们内部商议过之后,觉得在背上打几个洞也没有关系。”
“……”
谢挚这下没话说了——这群甲虫跟祭司根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怎么这么老实啊,被祭司那个坏女人骗得团团转!
她没来由地有些生气,跺了跺脚就转过身去,“……真是大傻子。”
真正的大傻子远远地望见了她,风驰电掣地朝她奔过来:
“小挚小挚,你终于醒啦!”
四个月没见,火鸦的身形又缩小了一些,现在看起来差不多跟象翠微一般高,头顶的长羽又长出来了,看起来特别威风漂亮,乌黑发亮的羽毛间还有一点嫩生生的绿——仔细一看才能看出来,那是小狮子探出来的毛茸茸绿脑袋。
火鸦和小狮子之前相处得不太好,老是掐架,看样子在这几个月里它们相处得好了很多。
它快乐地疾冲过来,用翅膀一把搂住谢挚,“你睡了好久好久,我真担心你!”
小狮子也跳到谢挚的身上,用奶白色的小爪子搂着她的脖颈蹭她的脸,喉咙里还不断发出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也在表达自己的兴奋与愉快。
它太年幼,现在还不会说话,火鸦干脆当起了小狮子的传音筒:
“噢噢对了,小绿猫也很想你,我们俩每天都会去看看你醒没醒。就是你旁边那个白头发女人,她可真凶!整天神神秘秘的,我们俩都有点害怕她……”
“不过她很有手段,居然还跟白银甲虫有交情——”
火鸦咂了咂嘴巴,感叹道:“你不知道,这个种族很特别呢!它们头脑不大好,但是却个个实力强横,兵器不侵,从上古年间硬是一直活到了现在……”
见到了好久没见的好朋友,谢挚也开心极了,“我也想你们,真的!”
她们三个正在亲亲密密地团团抱,自头顶的木屋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动听的女声。
象翠微站在门口,朝谢挚和蔼微笑:“小挚,你上来,我跟你说说话。”
她的后脑直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火鸦敲她脑袋的那一下卯足了十成劲,还颇有些报私仇的成分,生怕打不晕她。
少女红着眼眶求她最后抱抱她的模样犹在眼前,象翠微一想起来这个就咬牙切齿——小兔崽子平时不听话就算了,在那种生死关头还跟她演戏!还敢骗她!她真不知道谢挚是哪来的胆子!
谢挚跟火鸦一齐心虚,她伸手将黑色大鸟护到身后,努力甜甜一笑,“啊……族、族长……你醒了啊……”
“哎小挚,你们族长脾气怎么样啊?”
火鸦被象翠微的笑弄得心惊胆战,缩着脖子凑到谢挚耳朵背后,“我说,我要不还是跑吧!你看她,像是要把我的毛拔光下锅似的!”
象翠微是铭纹八道,它是铭纹六道,又服有万兽山脉的秘宝,血脉在不知不觉中不断受到净化;论起来,要是真要跟象翠微打起来,它自觉也并不是没有胜算,但它胆子小,生性不愿冒险,也更不想跟谢挚的亲人作对。
象翠微听见了它这句嘟囔,笑容愈发明媚:“你真要是怕我拔你的毛,就不会敲晕我了。”
见谢挚不愿上来,她纵身跳下白银甲虫的背,凑过来使劲儿捏谢挚的脸:
“出息了啊我们小挚,还敢跟别人串通起来打我,下一步要干什么?长大了就管不住了,嗯?是也不是?”
“不是——”
谢挚被她揉得呲牙咧嘴,也不敢掀开女人泄愤的手,“我真没想怎么……我胆子可小了,我特别乖特别听您的话,真的,我——”
她没能再说下去。
因为象翠微下一刻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她。
“傻孩子……”高挑的女人轻轻地说。她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以这样小的年纪和这样弱的修为,莽莽撞撞闯进万兽山脉最深处竟还活着逃出来的,古往今来,谢挚绝对是头一个。而她不是为求什么宝物,只是为了救她和其他族人。
真是傻孩子。
第37章 旷野之中
“族长……”
谢挚被她这个拥抱也弄得鼻子一酸掉下泪来,紧紧地回抱住她,“我好想你……真的……”
族长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自有记忆起就一直跟象翠微一起生活,而且她的依赖心又有些——虽然她一直不大愿意承认这一点——有些重。这还是她头一次跟象翠微分开这么久。
一天见不到族长跟阿英,她就心里难受;因为这个,象谷雨说过她好多次没出息,十四的人了还一副离不开娘的孩子样——像她的同龄人,连已经做了娘的也有。
待两人终于拥抱完分开,祭司雪白的长发正在白银甲虫的背上飞舞。
她拄着拐杖,神情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抱完了么?抱完了便擦擦脸,我与你们说些正事。”
她在嘲讽谢挚哭得满脸眼泪的事。
谢挚被她这么一笑话,心中的感伤顿减,取而代之的是猛地涌上来的羞恼。她胡乱擦了擦眼泪,“我才没哭!”
被祭司看见她哭,可真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她会拿这个笑话她一辈子的!
“哦,你没哭,是小狗哭了。”
白发女人满意地看到谢挚被气得差点跳起来,“你!你说谁是小狗!”
“谁应谁就是小狗。”
白银甲虫伸出触角,要像缠谢挚一样将祭司也原样送下地面,被女人嫌弃地用拐杖戳到了一边去,“莫碰我,我疑心脑子不好会隔着皮肤传染。”
说完她的拐杖便腾起一阵朦胧的光辉,在她脚底化作一团星云,将她缓缓地送下来。
象翠微抚摸着肩膀上被谢挚哭湿一块的布料,也有点微妙的尴尬,她迎上前去试图引开话题:“祭司大人,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以她的见多识广,竟然一时半会也认不出这是何地。
“噢,原来我们族长光顾着给我派活,说是要搬迁氏族,原来其实连我们搬到哪儿去都没计划?”祭司毫不客气。
她忽然又笑起来,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象翠微身后的谢挚,“依我看,比起做族长,你还是更爱做人家的后娘一些,是也不是?”
“说什么呢你!”
象翠微还没答话,谢挚先听不下去了,她生气地攥紧拳头挡在象翠微身前,“你就非得这么说话,是吗?”
她跟族长情同母女,这不假;可是她们之间其实并不是养母养女的关系——象翠微一直不让她叫她母亲,等她一懂事就向她告知了身世,半点没有隐瞒。
谢挚虽然不在意这些,但她怕象翠微听到这话会伤心。
祭司倒不以为忤,只是笑道:“求我的时候叫我祭司大人,不求我的时候就改称‘你’了。翠微,看来你虽然才资天纵,但在教人育子上,却颇有些逊色——竟教出如此无礼的孩子。”
她顺手掐了把少女因为愤怒而微微鼓起的脸颊,软绵绵的,手感不错。
祭司便不由得弯起眼睛,“连象翠微的名字都是我起的,你可知道?”
“族长才不——唔唔唔……”
谢挚还要再说,却被象翠微紧紧地捂住嘴巴拉到身后去了。
高挑的女人朝祭司长长一揖,“您教训得是。小挚这孩子我往常是有些娇惯,或多有得罪之处,仍望您海涵。”
真没意思,这么恭敬做什么,都让她没有找茬的机会了。她最不喜欢象翠微的就是这一点——她太聪明,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做得无可挑剔。
这么看来,还是动不动被气得眼泪直打转的谢挚更好玩一些。祭司丧失了兴致,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嗯,我海涵。”
“那么我们此刻到底是身在何处呢?”象翠微锲而不舍地追问。
她知道,依祭司的性子,如果此番不问出来,那今后就根本别想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
白发女人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你去问一下白银甲虫罢,它或许会知道。”
见好几双眼睛一齐望向自己,白银甲慢吞吞地摆动触角,“我们也不知道。”
它言语间竟有些隐约的骄傲:“我族方向感极差,在大荒之中不辨东西南北,因此一直在不断迁徙,居无定所,走到哪便算哪,沿途找些东西吃,吃光了便再换地方,如此而已。”
“……这也太随意了吧!”在一片发愣的沉默里,谢挚第一个挣脱开象翠微的手掌叫出声。
这群稀里糊涂的大甲虫到底是怎么从上古年间一直活到现在的啊!她完全想不通!
象翠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重又驾轻就熟地捂住谢挚的嘴巴,“或许祭司另有安排。”她看向祭司。
“没有安排,这就是我的安排。”祭司耸耸肩,“你不满意?”
……坏女人!
她是不是专门以吊人胃口为乐啊!谢挚真觉得自己要被她气晕了。
祭司欣赏了一会儿谢挚被捂着嘴气得呜呜直叫但又被象翠微拉着根本动不了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始舍得解释:
“我们原来那块地方住不下去了,但却并不是因为那群中州人。”
“中州人的事,只是一个契机。”
她面上的轻慢褪去,露出了底下的严肃郑重,“即便翠微不被他们抓走,我此次醒来也是打算搬迁氏族的。”
“这么说,你不是因为金狼氏族来村子里抓小孩子才醒的……”
“须得叫我‘您’。”
白发女人不轻不重地敲了谢挚的脑袋一记,“我沉睡前设置的卦象有变,因此才被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