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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眼熟的粉红泡泡又飘起来了,庄显觉得自己又看不清楚这俩人的花样了,只顺着话干巴巴地夸:“哇塞你好懂他,晚上约会你们一定要多吃点。”
算是约会吗?闻朗想反驳那家伙又笨又馋,到时候大概率只会闷头苦吃,尽可能狠宰自己这个冤大头。拦着他,他又不高兴,不拦着他,吃太多了搞不好晚上撑得睡不着觉,躲在房间里写剧本写到天亮。这也算是约会?
但是这样说又显得很自大,自以为是很懂那个笨蛋。
图嘉砚一点都不好懂,他蠢得很,不钻进他脑子里把一切看清楚,根本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闻朗搞错过,所以不会再犯第二次错,他试图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和普通朋友的普通晚餐,庆祝普通的无业游民找到新的苦力活。但又听不进去身旁人的聊天,忍不住频频看时间,早知道时间这么宽裕今天出门前该好好整理一下头发。
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反应过来的时候,闻朗已经坐在最近的理发店里围上围布,和发型总监确认好头发要修剪的长度了。
完蛋了,闻朗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如果这事被图嘉砚知道的话一定会被狠狠嘲笑,甚至都等不到他嘲笑,天知道庄显和关慎尔两个人现在又在茶室里编排自己什么笑话。可是想到在烟花下,如果另一个人可以不只是看着餐盘里的食物,如果可以看烟花的时候多看一眼……也许那家伙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笨。
不就是理发吗,谁都会理发,哪一天都可以理发,也没人规定今天不可以。哪怕黄历写了不行,又为什么要信封建迷信的东西?闻朗这么想着,等再一看镜子——
完蛋了,为什么他来理发店之前没看黄历?
第13章
大二国庆假期的最后几天,图嘉砚揣着倒卖资料赚来的600元走进了学校侧门对面的理发店。
起初他只是想简单修剪一下,但在理发师苦口婆心地劝说和信誓旦旦的保证下,变成了洗剪吹染烫一条龙服务,充会员卡打五折,算下来一共598元,还能剩2块钱去隔壁超市买根烤肠吃。
直到蹲在超市门口吃完烤肠,图嘉砚也没闹明白他辛苦赚来的600块到底是为什么在几个小时内瞬间消失不见,甚至连吃完烤肠后连买瓶汽水的钱都不剩。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是再过两天室友们都要回学校了!如果是别的室友也就算了,闻朗那家伙看见他的新发型,肯定说不出好话。
虽然凭良心说,图嘉砚自己也不能,但作为接受高等教育的新青年,他希望某个姓闻的家伙能讲点礼貌。
然而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晚上图嘉砚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和戴着墨镜、提着行李箱回来的闻朗撞了个正着。
直到现在,图嘉砚都清晰地记得那人先是摘下了墨镜,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看了看宿舍,又推着行李箱出门看了看宿舍号,最后嘀嘀咕咕地重新进门:“没走错呀,哪来的泰迪?”
没走错呀,哪来的泰迪?
没走错呀,哪来的泰迪?
没走错呀,哪来的泰迪?
……
想到这句话,图嘉砚下意识摸了摸脸,恨不得立刻买副墨镜,学着记忆中闻朗的样子从头到脚把面前这人打量一遍,出门看看招牌再眉头微蹙略带三分疑惑,七分嘲讽地重新走进理发店说:“没走错呀,哪来的掉毛野鸡?”
但他不敢,因为掉毛野鸡正满眼怒火地瞪着他。
又不是我给你剪的,瞪我干什么?图嘉砚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想说点什么能不着痕迹嘲讽的话,可惜目光一落到对方头顶上,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怎么都压都压不住。他只好假借咳嗽侧过身,静悄悄地笑。
活该!让你以前骂我!
没人比图嘉砚更清楚闻朗有多爱臭美,就算是待在家里不出门的时候,他都一定要把头发做好造型,换好合适的衣服才肯出房间。哪怕是对着图嘉砚这个临时室友,也能搞出一副孔雀开屏的架势臭显摆,天知道他的小红书收藏里有多少男士发型教程。
现在好了,可以全部取消收藏了。
图嘉砚越发止不住笑,身影在镜子里模糊了起来,一想到闻朗也会半夜躲在被窝里哭着取消各种男士发型,转而去搜“头发剪毁了算侮辱罪吗”等等情景,他就开心极了。
“你在笑我?”瞪着镜子里笑得抖出残影的人,闻朗的声音透着一股森森然的冷气。
“没有没有。”图嘉砚连忙捂住脸解释,“你想多啦,我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当然是你这种人,他在心里悄悄回答,面上咧出个近乎满月的微笑:“闻总怎么突然想换发型了?真特别。”
听完这话闻朗明怔愣住了,沉默片刻后僵着脸命令理发师把剃刀找来。然后他不再理会图嘉砚,别开脸不给一丝眼神,完全没了平时的傲气,蔫耷耷的,倒真像是被人拔了毛一样可怜。
孔雀好歹也算保护动物,图嘉砚心中突然冒出一点小小的负罪感,他犹豫了一会儿,拖过身后的滑轮凳坐下说:“真的很特别,信我!你知道亚文化吗,现在网上特别流行这个,搞不好等会还有人找你街拍。”
话音刚落,闻朗的脸又朝远离图嘉砚的方向移动了几米,远远地躲着,好像恨不得立刻找艘火箭把自己发送到外太空那样远。
“你别和我说话。”他语气生硬,听上去十分可怜。
图嘉砚心里的负罪感又长大了一点,也不敢再刺激闻朗,老老实实坐到角落里的沙发上,等着理发师帮闻朗剃完头。
可是真奇怪,关闭所有关于“剪毁发型怎么挽救”的搜索,图嘉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会有负罪感?这家伙骂我是泰迪狗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负罪感,我做人也太善良了吧?!
正想着,善良的图嘉脑袋上落下一道阴影,严严实实地把他罩了起来,闻朗剃了个毛茸茸的圆寸,冷冰冰地站在他面前,看起来比杀人犯还要恐怖些。他用拐杖轻轻踢了踢图嘉砚的鞋子,没什么感情地问:“现在还特别吗?还亚吗?”
“不亚了,很普通。”图嘉砚下意识把口水吞了回去,揣度着他的脸色补充说:“真的。”
闻朗的脸更臭了。
剪了圆寸,闻朗也还是不开心,一路上都板着脸生闷气。图嘉砚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毕竟对方正在气头上,肯定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要等他气过了再仔细照照镜子,就会知道圆寸在他脑袋上其实挺好看的。图嘉砚不想撞枪口,索性闭嘴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开车。但他越是安静,闻朗似乎就越不高兴,一会儿把遮光板拨下来照镜子,一会儿翻翻储物箱,愣是把车里敲得叮咚作响。
图嘉砚烦不甚烦但又不能停车把人踹下去,他安慰自己今天情况特殊,总得照顾这人脆弱的心灵。毕竟车是闻朗的,晚餐也得闻朗买单,半道踹人不占理,还极有可能被这人反过来找茬。
不,也不一定是找茬。他又想起上次停电时闻朗提的三个要求,到现在为止也只真正提了第一个,另外两个他每次问,闻朗都说没想好,显然是憋着坏。他不说,图嘉砚也装不知道,盼望着能悄无声息地翻篇,如果这时候让闻朗逮到错处,搞不好又要增加负债。
他连忙稳定住心神,把所有的烦躁压下去,加在了菜单上——
“嗯……再加一份碳烤鱿鱼,一份甜虾,暂时就这些,谢谢。”
刚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图嘉砚耳边果不其然飘进一句话:“你是猪吗?吃这么多,晚上不想睡觉了?”
关你屁事,图嘉砚没理他,又叫住服务员:“不好意思,我还想加两个布丁冰淇淋,餐后上。”
“我不吃甜的。”
“想吃自己点,这是我的。”
你的?你给钱了吗就是你的。请客买单的人是我,结果你连个冰淇淋都不给我点。吃两个冰淇淋不嫌肚子疼?晚上没人帮你找胃药。没良心、厚脸皮!天天吃我的住我的,我都没说你是我的,你还好意思说两个冰淇淋都是你的,我看猪脑猪心猪肚子才是你的!
闻朗被气得脑袋疼,刚刚车里沉默的愤怒又被点燃,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堵得人难受。但他又不能和猪争论,首先语言不通,其次猪听不懂,只会以为他小气,最后猪也会气得吃不下,浪费一桌子菜,更浪费冰淇淋。
他咽了一肚子火,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图嘉砚气死。他已经没再追究他在车里装聋作哑的事了,为什么这家伙就是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呢?本来剪毁了头发就脆弱,图嘉砚明明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大一那年他把头发烫得跟五金商店里的弹簧一样,自己不也没嘲笑他,还昧着良心夸他像泰迪熊。
这世界上真是好人没好报。
闻朗连喝了两杯水降火,气还没消,一个声音突然冷不丁地蹦出来:“晚上好两位先生,我是这里的经理,敝姓庄,非常感谢您二位选择我们餐厅。”
这位庄经理眼熟得很,闻朗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见过他。闻朗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果然在角落里发现关慎尔的身影,这俩人真是闲着没事情干了。
闲着没事找事的庄经理显然很诧异顾客的头发,从身旁服务员手里接过酒瓶时还一直盯着顾客的头发看,满眼都是问号。
闻朗冷漠地移开视线。
好在庄经理并不计较他的冷淡,扭过头又笑眯眯地向图嘉砚展示手中的酒瓶:“这支白葡萄酒是我们酒庄的新品,味道清甜刚好适合今晚的菜单,希望二位喜欢。”说着他便拿过开瓶器准备开酒。
“我们点酒了吗?”图嘉砚有些迷茫地问。
察觉到他惶惑的视线,闻朗先前堵在心里的淤气不知觉散了些,但他心里还有气,故意皱眉道:“图嘉砚你怎么还点酒了?开车你还敢喝酒?”
“啊?我以为是你点的。”被点名的人明显愣了愣,连忙转头看去,但庄显已经打开瓶塞了,一股清香从瓶口缓缓溢出。图嘉砚沉默半晌,看看黑着脸的闻朗,又看看眼前和蔼可亲的庄经理,犹犹豫豫地小声问:“庄经理,你们这酒还能退吗?我想看看刚才的菜单,我们好像没点酒。”
菜单上确实没有,庄显飞快地瞥了闻朗一眼,不懂他又在发什么疯。神经病,明明是这人下午说他的普通朋友喜欢,让帮忙找支口感好的酒,怎么现在又装神弄鬼,非要吓唬人。吓唬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头发剃了,难道也是这位普通朋友喜欢?
他琢磨不出其中的门道,刚想编个“第100位幸运客户”的幌子忽悠过去,就听见装神弄鬼的那位又突然出声打断:“不能了吧,酒都开封了。”
庄显只好配合着点点头。
“算了,等会儿找代驾吧。”闻朗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没关系,开就开了。”
“可是……”
“没关系,一瓶酒而已。”闻朗温和地笑了笑,“放心我和你不一样,虽然你点冰淇淋布丁的时候没有想到我,但是我会和你分享葡萄酒的。”
图嘉砚:“……”
庄显:“……”
大哥,你就这么缺那口冰淇淋布丁?我让厨房再给你做十个行不行。庄显总算知道闻朗为什么会被人家拉黑,要是换成他自己,早扇这人耳光了。他看向图嘉砚的眼神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悯,好可怜,被闻朗这样的人喜欢真的好可怜。
图嘉砚浑然不觉已经被人可怜了,他先是愣了愣,然后扑哧笑了出来:“你有病啊,刚才怎么不说要。”他边笑边骂,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冰淇淋布丁本来就是给你点的,但你自己说不吃,神经病。”
“我说不吃你就当真,你有这么听话?”闻朗被他笑得挂不住面子,干巴巴地狡辩,“谁知道你是不是馋疯了,我哪敢跟你抢。”
他越说越来劲:“打我又不敢打你,瘸着腿抢又抢不过,万一你生气了又把我另外一条腿打断怎么办?你干得出来这事,大学军训的时候每次抢饭你都跑第一个,饿了八百年的野猪都没你跑得快。”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图嘉砚刚想反驳,身边站着看戏的庄经理憋着笑假意咳嗽了一声问:“先生,我先给您二位倒酒可以吗?”
意识到被陌生人看了热闹,图嘉砚尴尬得汗毛倒立,支支吾吾地点点头。眼见那边闻朗还要再叭叭,图嘉砚不想再被外人看笑话,立刻恼怒地小声骂回去:“秃头,闭嘴!”
一瞬间,闻朗如遭雷劈,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睛里灌满了无穷无尽的伤心。图嘉砚也自觉说错了话,又把这神经病的痛脚踩到了,但话已经说了出去,他又不能把他丢的头发给接回去。
庄显简直快要笑疯了,仅靠最后一点职业道德维系表情,勉强给这俩人倒完酒。
“希望二位喜欢,请慢用。”说完这句话,庄显赶紧带着服务员离开,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完全是破铜配烂铁,根本犯不着为他俩操心。换一万句来说,能被闻朗喜欢的人能是什么肯吃亏的主?
等他人都走后,图闻两个人还是不说话,脖子左扭右扭,就是气鼓鼓地一个不看一个。
图嘉砚边吃边在淘宝上搜假发,想着实在不行买顶假发赔礼道歉吧。闻朗边喝酒边伤心,想着明天就要叫律师来把那家理发店告上法庭,判个十年二十年,吃一辈子牢饭,除此之外还有面前这个,他看了一眼图嘉砚,也干脆让警察把他关起来拔了舌头,免得一天到晚都不知道怎么讨人开心。至于自己,就是说话不中听了点,但是本来剪毁了头发就脆弱,而且明明根本就不秃,图嘉砚凭什么骂他秃头。
对啊,他凭什么!这家伙骂完人还吃得那么香,一点都不知道该安慰人,闻朗恨不得掀了桌子,图嘉砚肯定是故意想把他早早气死。哼,他还就要长命百岁,让这家伙不能如愿,有本事图嘉砚就守着他,看他俩谁先被谁气死。
虽然自我调理好了,但闻朗又忍不住暗自担心,现在的发型真的很丑吗,应该不秃吧?图嘉砚是不是该去配眼镜了?
餐后,引起纷争的冰淇淋布丁终于被端上桌。
但这家餐厅服务实在太细致,把客户点餐时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因此两份甜点都摆在了图嘉砚面前。餐点才刚刚放下,紧接着闻朗就斜睨着眼睛扫了一眼,不说要也不说不要,装作毫不在意地优雅品酒,看着他的样子,图嘉砚隐隐幻视了自己坐飞机时装作不知道空乘在发飞机餐的模样。
他又好气又好笑,实在不知道该对这人说些什么好,伸手把其中一个冰淇淋布丁推了过去。
“干嘛。”闻朗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图嘉砚立刻作势要收回,另一只手飞快地拍上来按在了他手上,他错愕地抬眼望去,发现对方眼里也满是意外。
“那个……”图嘉砚看着闻朗,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怪异感,被按住的手也竟开始有些失去知觉。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彼此交叠的手,刚想说些什么,但忽然“砰”地一声。
窗外的烟花绽开了。
第14章
陡然间,餐厅内的灯光变暗了。
许许多多巨大的光亮落下来,从图嘉砚的眼前划过,穿透了窗户,又落在闻朗颊边。没了碎发的遮挡,这个人好像比平时还要更抢眼些,图嘉砚看着他,心中那些奇怪的感觉越发明显。
奇怪,这个人的眼睛之前有那么亮吗?图嘉砚觉得是烟花的问题,可是他又很快发现连烟花也没有闻朗的眼睛亮,他下意识缩了缩手,但立刻被另一只手抓住。
闻朗并不看烟花,执拗地盯着他问:“刚才你想说什么?”
图嘉砚躲不开他的视线,心中那些奇怪的感觉越发明显,这家伙简直不要太过分,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吸走别人的目光。他不断告诫自己别看了别看了,但还是挪不开眼。
这人为什么就不能去做鸭、做网黄呢,那样他还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个高兴。他满脑子都是这些古怪的、无法告诉当事人的想法,如果被对方知道的话,一定会惊得跳起来,骂他厚颜无耻、恶心至极。一想到闻朗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图嘉砚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闻朗仿佛被他的梨涡烫到,有些慌乱地错开了视线,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高兴地问:“你又在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