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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知道自己不是谢蕴的对手,但他还是挡在床榻前。
谢蕴抬眸看了阿墨一眼,“啧”了一声,道:“早知道就先把你砍了。”
这话说得冷淡又刻薄,阿墨轻轻抿了抿唇,惯常淡漠的脸上,竟似有些动容。
谢蕴并未再看他,而是兀自站起身,他盯着床榻上的江枕玉歪了歪头。
江枕玉怀里紧紧抱着毒入肺腑的少年,片刻不曾放手,他看着谢蕴的眼神冷漠且敌视,隐含愤怒,几近疯癫。
像是个看守珍宝的恶龙。
江枕玉忽地勾起一抹冷笑,道:“那你便试试。”
谢蕴沉默着没动。
许久之后,他忽地低声骂了句什么,对着他尊敬许久的陛下,冒出了一句久违的脏话:“他**的!姓江的,你就不能做点让老子顺心的事!”
自从江枕玉离开金陵之后,谢蕴没经历过一件顺心事,但他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正如他离开金陵时对沈听澜说的那样,只要江枕玉想,那谢蕴就会去做,不必深究任何细节。
他咬牙切齿地从怀里摸了个荷包出来,扔到床榻上,烦躁道:“药丸在里面,沈听澜自己做的,鬼知道到底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他作为药人,一滴血便能医死人肉白骨。”
江枕玉似乎对这个场景并不意外,他淡漠地把荷包拿在手里,发现这起码有个十年的老物件,居然被保护得很好,看不到什么磨损的痕迹。
“是谎言。药人的血剧毒,只在以毒攻毒的情况下才有奇效。”
江枕玉说完便不再理他,专注地感受着应青炀的脉搏。
如果解毒丸能够起效,江枕玉不会用这东西,沈听澜的血是最后的办法,药人的血液不仅是毒素有异,还会让人上瘾,后半生沦为药人的走狗。
谢蕴翻了个白眼,道:“说什么是谢我救他一命才送我的,结果还不是想弄死我,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江枕玉没搭理这不解风情的傻子,他感受到应青炀的心跳声比刚才更加有力,身体似乎也有少许回温。
男人低下头,完全不顾任何礼义廉耻,轻轻舔吻着应青炀干燥的唇,不时给少年人喂下一口温水。
谢蕴“啧”了一声没眼看,他招呼阿墨挡在自己身前,避免看到这辣眼睛的一幕。
但人高马大的少年人第一次没有听话,沉默地走到床榻边守着。
谢蕴挠了挠脸颊,没明白怎么回事,但他受过的冷遇多了,也不在意。
谢蕴拉开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他问:“说吧,这次需要杀谁,又要让谁当皇帝,先说好,大梁这俩字我爱听,我不同意改。”
他觉得自己已经顿悟了。
江枕玉这么保护一个前朝余孽,大抵是真的动了心思。如果是反梁复应的话,好像有点难度。
第48章 同频共振 江枕玉的注意力始终放在……
江枕玉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昏迷中的少年身上,对房间里的其他人连个眼神都欠奉。
谢蕴最不会看眼色,他坐在那越想越觉得这事不错,他唠唠叨叨:“这样我就有理由一次性把姓沈的和徐云直一起干掉。我看你对这小子的紧张程度,徐云直估计八百辈子都求不来。放心,我肯定是会站在姓沈的的对立面上……”
江枕玉狠狠蹙眉,猛地拉下帷幔,层叠的轻纱将床榻上两人的身影尽数遮掩,“阿墨,送客。”
谢蕴:“?”不是?他这就成客了?
谢将军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他伸手指了指床榻上的人,问:“你小子怎么这么听他的话?他的下属到底是你还是我?”
阿墨不语,他面无表情地拿起边上的佩刀横在两人之间,刀背向外,缓慢向前走。
眉宇间少见得带了点愠怒,明显还是对谢蕴之前那番冷淡的发言十分介意。
阿墨承了谢蕴的情,和对方学了些拳脚功夫,涉事未深,脑子又一根筋,原本在他心里快和雷叔等同地位的人,此刻一落千丈,估计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谢蕴“啧”了一声,他自知理亏,在阿墨试图对他动手之前,主动离开了卧房。
室内再度归于平静。
大概是解毒丸起了作用,昏迷中的应青炀蹙起了眉头,他好像做了噩梦,极度没有安全感地蜷起身体。
在感受到江枕玉的体温后,便将自己向江枕玉的怀抱里又缩了缩。
好像只有这里,能足够让他感到安心。
江枕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在应青炀缓慢回升的体温里落了地。
他立刻唤了郎中来诊脉,确认解毒丸真的起了效果,只不过药效并不明显。
但这也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为首的老大夫擦了擦冷汗,终于可以放心地下了定论:“解药再续上几天,清了毒性,再好生养上一段时日,就没有大碍了。”
这话一出,整个叶府内凝重得像是要报丧的气氛顿时一松。
叶参将恨不得跪下来向着自家祖坟的方向拜上两拜,感谢祖宗庇佑,没让他把小命丢在这飞来横祸上。
解毒丸的药方交给了陈副将,想要彻底消去应青炀体内的毒素,起码也得有个三五天的计量,孙大夫准备的量足够,但还是未雨绸缪得好。
而接下来的一天一夜,江枕玉始终没有合眼。
他心底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慌,常常会将他拉回应青炀被绑走的那个瞬间,他只是稍微错开一眼,应青炀便遭人暗害。
他不能睡,也不敢睡。
江枕玉寸步不离地守着对方,照顾应青炀的一些小事也从不假手于他人。
漫长的相拥里,两人的心脏几乎要顺着皮肤同频共振,再无差别。
江枕玉数次在寂静的长夜里恍惚片刻,好像手边已经熟悉的脉搏在跃动中悄然消失了,男人便如同野兽一般骤然警惕起来。
随后反复确认应青炀的呼吸,唇齿相贴,才能确认自己眼前所见是真实而虚幻。
否则心底攀升而起的恐惧,便足以将他吞噬殆尽。
整个叶府被紧张的氛围笼罩时,叶府之外,押解杨崎极其一干幕僚的地方,亦是布满阴云。
谢蕴在江枕玉那里吃了瘪,提着长戟就出了门,打算在其他地方找回场子,重振一下谢大将军许久不见的雄风。
而很不巧,杨崎就是那个送上门来的倒霉催。
谢蕴到的时候,杨崎已经受了一轮酷刑,他身上留下密布的鞭痕,血液渗透伤口在皮肤表面结了痂,披头散发,模样狼狈,看着当真不像个曾经身居高位之人。他苍老得厉害,枯槁的脸,浑浊的眼眸,似乎都在诉说着这个人死期将至。
那双眼睛盯着牢房的天窗,不知道在透过那一小束明亮的光辉思索些什么。
用刑的是叶参将的下属,见到谢蕴造访,吓得一哆嗦,还以为自己迟迟审不出东西,谢大将军亲自上门要他狗命呢。
“将军,这人什么也不肯说,关于悲喜神教的事,也一口咬定他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只是在对方行事的时候帮忙遮掩了一些,又行了方便。”
“至于那些跟随他的幕僚,都只说是为了还杨崎的恩情,才会听他的命令行事。”
谢蕴点头,并未真的治他的罪,“开门,我和他聊聊。”
奉命审问的下属松了口气。
他命人打开牢房的门,谢蕴扔下长戟,独自走进去,在杨崎面前席地而坐,大有一种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他心里有一些疑问尚且没有得到解答,而病榻上的两位当事人暂时没办法给他答疑解惑,那么另辟蹊径,一切的始作俑者杨崎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杨崎只在他进门时偏头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牢房里多出来的这么个大活人。
谢蕴也不恼,他抓了个被江枕玉提醒过的痛处,道:“你数月前就放出风声,说你女儿病重,实际早就让人暗中护送她离开燕州。这般作为便是为了今日,一旦你所做的事情东窗事发,也没有人会去追究一个死人。”
“杨大人,用心良苦啊。”谢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可惜那姑娘却并不知道真相。还以为他爹要把他嫁给一个牌位,惊怒之下离家出走,哪里知道你一直派人护送她到琼州府。”
杨曦月一个女儿家,虽算不上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但在这个世道下,想孤身一人平安从燕州府远赴琼州,只是挨了些饿就顺利抵达,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谢蕴当时便知道,那姑娘的身份肯定有些说法,只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到杨崎身上。
谈及他此生最重要的血亲,杨崎终于有了反应。
他艰难地转了身,牵扯着身上数道血痂被崩裂,瞬间血流如注。
杨崎并不在意,他对疼痛好似丧失了反应,他用嘶哑的声音道:“我并非骗她,只是如实相告。若是大应未曾灭亡,我也会希望女儿与皇室中人喜结连理。只不过造化弄人罢了。”
谢蕴“啧”了一声,要是半天之前,有人在他发表关于推崇大应的言论,他早一刀把这人砍了。
但自从发现自家陛下成了维护前朝余孽第一人,谢蕴的接受程度实在是高了不少。
搞不好过些时日,他还能和杨崎称一句同僚。
谢蕴掏了掏耳朵,带着恶意揣测道:“错了,要是应哀帝没有某朝篡位,那小子,皇五子也不会出生。你原来莫不是想将女儿嫁给先太子应九霄以作讨好。”
虽然地下道场的抓捕行动十分混乱,但应青炀穿着的蟒袍,坐着的龙椅,以及那被劈碎的牌位都无从抵赖。
谢蕴再迟钝,也理清了应青炀的身份,唯独不明白,杨崎是怎么发现应青炀,又是怎么确认对方的身份的。
杨崎的眼珠僵硬地转了转,“岂敢。我家殿下那般光风霁月的人,怎会容许手下幕僚做这种腌€€事。”
谢蕴轻嗤一声,“你言辞间对先太子如此恭敬,却狠心下手残杀最后一名大应皇室血脉。”
杨崎干枯的面皮终于不自然地抽动两下,似乎对于这件事也很奇怪,他闭了闭眼,道:“我并未给他下毒,不过没发现他的异样,也的确是我的过错。”
杨崎近乎哀叹道:“我早便知道自己无能,若是早早知道他尚在人间,我会尽我所能,给他更好的。”
谢蕴翻了个白眼,并不是很相信这番话,悲喜神教的神使尚未抓到,杨崎的狡辩他自然不会全信。
谢蕴想到了那宽阔的地下建筑,堪称鬼斧神工,杨崎潜心在燕州待了这么多年,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这般深沉的心机,竟不显山不漏水地躲过了江枕玉的审视,他问:“你在燕州做这些布置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背后可还有什么人出谋划策?”
脱离了关于大应皇室的话题,杨崎又慢慢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他后脑靠在墙上,似乎在回忆某些往事,片刻之后才声音干涩地开口道:“裴期同我说,我只会些奇淫巧技,也不如他有脑子,旧都步步杀机不可久留,他会送我来燕州,我就守在这里,等到他们撤出旧都北上,金陵、燕州、琼州,连成一线,自然能在乱世中立稳脚跟。”
“旧都的大火和预料之中一样,地道早已准备好,可为什么没有人来燕州寻我?”
杨崎仿佛陡然间再度苍老了不少,他抬手扶额,这一句痛苦的低喃跨越了十年光阴,字字泣血。
€€€€“他们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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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青炀一连被毒药折磨了数日。
解毒的过程里,他五感混乱,浑身忽冷忽热,偶尔能感知到外界的声音,但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漫长的黑暗里,他始终能感受到有人守在他身边,或是握着他的手,或是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无数次感受彼此的脉搏。
那缓慢而有力的心跳,让应青炀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难以想象,分明死亡近在咫尺,应青炀却半点没有感觉到恐惧。
应青炀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四周一片寂静,他艰难睁眼,入目的是轻纱帷幔,晨光从缝隙间轻洒下来,对昏睡许久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