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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捡到了当朝太上皇 第35章

只是此刻看应青炀的表情,竟多了几分犹豫,江枕玉宽慰道:“若是真的不想,说开了就是,姜夫子看起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应青炀轻声说:“我被夫子教养那么多年,自然也知道夫子的脾性,从前不管我闯了什么祸,就算是砸碎了夫子的宝贝摆件,也没见夫子这般生气过。”

“夫子这次态度十分坚决,我受各位长辈照顾,不能半点不顾及长辈们的想法。”

应青炀在主屋好一顿插科打诨,就差在地上打滚撒泼了,姜允之依然冷酷无情地把收拾好的包裹交给阿墨,而后细细叮嘱,完全不管应青炀的死活。

应小郎君在村子里众星捧月多年,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无力感。

“可我早就和夫子说过,我身无大才,胸无大志,就算去游学也学不到什么所以然来,夫子从来不相信,非说什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既然不爱读书,行上万里也是好的。”

“但是长辈们身子骨都不太好,村里除了风叔雷叔,也就剩下我和阿墨两个年轻人。”

江枕玉早便看出,应青炀年少重情、通透清醒,他心里并无所谓的复辟之事,却也不想让长辈们失望,所以他即便无数次逃避,最终也仍然要面对内心的抉择。

“那你便打算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江枕玉把应青炀手边的酒坛子拿开,防止这人真的把自己灌醉,第二天又要头痛了。

不过他动作间却没有闻到多少酒味,应青炀看着也完全没有醉态。

看来沈裁缝这酿酒的技术也是一阵好一阵坏的。

应青炀也不是真的想买醉,只是想把满心的负面情绪找个发泄口,见到江枕玉的动作也没开口阻拦,十分乖巧。

他用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推着那空空如也的茶碗,道:“有何不可?就算天大地大外面的世界再繁华,也终究比不过故乡。那话怎么说来着,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但村里的长辈们并不是这样想的,不希望他继续蹉跎在这荒山野地。

难道要把他们这些老家伙一个一个送走,再让应青炀离开这深山老林?甚至一生都在茫茫群山间,当一个不知何时便会长眠于冬日的猎户?

他们何德何能?

江枕玉道:“他们只是希望你有更好的人生,就算没有亲缘关系,也一样有望子成龙的想法,总归是为你好的。”

江枕玉暂时还想不到应青炀要怎么只身走出大山,一个人单枪匹马就做到反梁复应的大事。

或许那位曾经的宰相给他出了什么靠谱的主意,但这并不在江枕玉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看着情绪低落的应青炀,清浅的眼眸中只有自己都未察觉的疼惜。

但很显然,这人连离开都没办法干脆利落,没办法真的做个冷漠无情的人。

江枕玉的心都跟着软了一瞬。

应青炀抬手就把自己耳朵捂住了,光明正大地掩耳盗铃,一边小幅度摇头一边说道:“我就是鱼目混珠的那条赖皮蛇,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看走眼了。”

江枕玉叹息一声,开口道:“就算抛开所谓的成才不谈,你心里若是真的想困锁在这里一辈子,就不会去山顶看边疆军的车队,不会在山崖底下救下我,也不会一直想让我把琼州之外的世界说与你听。”

“可我对你说得再多,讲得再好,都比不上你亲眼看过。”

€€€€你有没有想过痛痛快快地为自己活一次?

江枕玉的话像一记重拳打在应青炀心脏上,他顿觉怅然若失。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去看看琼州之外的世界。

他前世自降生起便身患绝症,幸好生在富贵之家,让他在无菌房里堪堪长到十四岁。

他生来早慧,从不肯将苦痛示于人前,让亲人跟着担忧。索性走得时候也没什么痛苦,让他觉得那也算是短暂而幸福的一生。

有幸再度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和长辈们一起生活至今,大概是迟来的孟婆汤,让他逐渐把前世种种缓慢忘却。

后来年纪渐长,身强体健可以让他漫山遍野地撒欢,他的心也跟着野了。

应青炀从前没有想过也没有得到过的自由,成为了可望而可即的东西。

应青炀缓缓放下手,他双臂交叠,往桌上一趴,下半张脸都埋进手臂里,只露出一双桃花眼,水蒙蒙的。

嘴里似乎极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江枕玉没有听清。

江枕玉伸出手,一边用拇指把他额前的碎发拨开,一边哭笑不得地问:“说什么呢?”

应青炀放大了点音量,视线挪开不敢和他对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江枕玉半点没有犹豫:“走。”

应青炀眼尾泛红:“我去哪你就去哪吗?”

江枕玉再答:“去。”

应青炀深吸一口气,心如擂鼓,“万一我要是对你撒谎……当然,都是善意的谎言,你会不会生气啊?”

江枕玉看得出这人脸上显而易见的心虚,于是挑眉问:“比如?”

应青炀涨红了脸,猛地一闭眼,大声道:“我说没有银钱是骗你的,我还有私房钱藏在墙壁的空心砖头里了!”

“不会。”江枕玉唇边溢出一点笑音。

而后他慢条斯理地向应青炀伸手,“私房钱拿来。”

应青炀顿时一脸肉痛,向江枕玉勾了勾小指,“要拉钩我才信你,说谎的人吞一千根针。”

于是不知道是谁先有了动作,两人皮肤相贴,小指骨节纠缠,大拇指缓慢而坚定地贴在一起。

心脏鼓动的声音似乎都顺着脉搏传播。

拇指贴了一会儿,应青炀忽地松开手,他坐直身体,动作麻利地站起身,絮絮叨叨地走了,“既然要走就好好收拾一下,游历中原这种事肯定花不了太久对吧?我们争取早去早回,一年就够了吧?”

江枕玉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哑然失笑,他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只觉得没喝酒也沾了点醉意。

他准备把桌子上的狼藉收拾干净,拿过酒坛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低头嗅了嗅,眼神诧异。

……果子露?

*

应青炀的行动力一向很高,下定决心之后便不再犹豫,没用几天时间就收拾好了南下的行李盘缠。

两日后,村口。

阿墨从沈朗手中接过最后一个行李袋,放到姜太傅的驴车上。

€€€€现在应该叫马车。乌菟到村里还没待上几天就得跟着出门闯荡,可把应青炀给心疼坏了,牵出马厩之前还多喂了个糖块。

当然他也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在村口和雷叔叮嘱照顾好黑影,演得差点声泪俱下。

愣是把个五大三粗的人给说得眼泪汪汪,向应青炀保证肯定会照顾好黑影。

村里的长辈都来相送。

阿墨比较受婶子们偏爱,牵肠挂肚地叮嘱离开琼山之后要注意的事。

江枕玉与村里人只能算是萍水相逢,这样的场景自然没有他上去掺和的份,他站在乌菟边上检查缰绳,身后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江枕玉循声回头,便见姜允之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过来。

从前没有仔细打量过,现在再看这位曾经名满国都的大儒,才发现他和每一个爱护小辈的老者都无半点分别,顶多是不够慈眉善目。

然而姜允之还未说话,沈朗急匆匆地推着沈老爷子越过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袱,“江公子,这是一点心意,多谢你对阿阳的照顾。”

还没开口的姜允之:“……”臭小子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应该的。”江枕玉点头应声,抬手作揖。

姜允之还未说话,轮椅上的沈老爷子悠悠转醒,浑浊的老眼无目的地转了一圈,落到了江枕玉身上,口齿不清地吐出一句: “回来了?”

“您糊涂了,这是要送阿阳出远门。”沈朗无奈地在沈老爷子耳边解释。

沈老爷子看自己孙子一眼,又瞥对面的江枕玉一眼,“你这小子定是骗我。这不是阿阳。”

沈朗一噎,支支吾吾:“这是阿阳的……呃……内人。”

沈老爷子枯槁的手抓住沈朗的胳膊,手劲不小,语气略有愠怒,“胡说八道,不下聘也不成亲,不合礼制的事做不得……”

沈朗痛得表情扭曲,满脸赔笑,把手里装着三人新衣的包裹递给江枕玉,便连忙把自家老爷子推走了。

江枕玉没来得及道谢,便听姜允之轻咳一声,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江枕玉除了第一次见面时是一副冷脸,此后对姜允之都还算恭敬谦卑,此刻也不例外,他静静等着,估摸着是有事情要叮嘱他。

想让他看好应青炀的钱袋?想盘问威胁他?甚至是直接点明他有所隐瞒?

江枕玉心里千回百转,但是都没有。

姜允之只是打量他片刻,问了一句:“你在这山外,当真没有归处?”

江枕玉一愣,郑重道:“当真。”

姜允之摇摇头,道:“阿阳年纪小,但人机灵着呢,性子也没表面看着那么好糊弄。他说的话,你不必全都当真。”

“……走吧。这不毛之地,再不回来才好,随便找个地方落地生根吧。”

说罢拂袖离去。

江枕玉拿着手里的包裹有一瞬间出神,好像从这番话里隐约听出了某种意味。

他没有细想,便听应青炀唤了他一声,“江兄,走了!”

少年向他伸出手,江枕玉抬手握住,借力上了马车。

应青炀扬了下缰绳,乌菟抬步向前,踩着崎岖的山路,奔向天穹倾撒下的第一缕晨光。

长辈们站在村口,看着马车消失在山路尽头。

众人之中沈朗年纪最轻,曾经也是个乐于饮酒作诗的文人雅士,遇上这种分别的场面,差点没泪洒当场。

沈朗拂袖掩面,“也是我们拖累了小殿下……”

姜允之回头看他,道:“朗儿你的年纪,其实不该留在这里了,等哪日我们这些老头子都走了……”你大可抛却所有前尘往事,走出这旧日坟墓,像小殿下一样重新活过。

沈朗眉目低垂,并不赞同:“我这人没什么追求,就像当年被外人评判的那般,的确德不配位,如今还能苟活,已经是小殿下庇佑了……”

姜允之拿着拐杖的手抖了抖,发出一声悔过似的叹息。

季成风和陈雷完全不会看眼色,凑到沈朗边上边上,搓搓手,道:“往后都不用怕带坏小孩了,今日是不是能放纵一次?”

沈朗登时变脸:“没门。就那么两坛酒还被小殿下拿走一坛,我的酒不给醉鬼,喝你的果子露去。”

孙大夫捋了捋胡子,看向身旁的姜允之,道:“这不像是你的风格,那公子哥儿什么来头?”

姜允之睨他一眼,语气凉飕飕地说:“少问,怕你听了折寿。”

孙大夫冷嗤一声,转头就走,他不和这倔驴一般计较,“你让我复原的丹方我放进殿下的背包里了,库房里缺药材,不知道能还原出几分药性。”

姜允之叹了口气,目光悠远。

此刻他不是曾经位高权重的宰相,也不是不苟言笑的太傅,和任何一个平凡的长辈没有区别。

此后山高水远,鞭长莫及,往后的路还要他自己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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