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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吾没有创造过你。”
“……原来还有更早的一纪。”
€€语气散漫，宛如轻佻，又更像是某种冰冷阴郁至极般恶念凝成的神音，让池明栖近乎是用尽全身的神力，才能在€€的神音下保持住自己的冷静。
意识到自己和这位“神明”的力量对比后，池明栖全力地催眠住自己。
不能硬刚！不能硬刚！他要尽量从这个末日造物主的口里套出尽可能多的情报！
“这位……神明冕下，”池明栖硬着头皮开口道，“不知道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
然而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音，“神明”的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丝让人浑身发冷的笑意。
€€的神音一瞬间似乎又变得轻柔而和缓，宛如毒蛇吐着的蛇信子。
“是什么东西，挡着我呢？真是……碍眼啊……”
如果说刚刚只是背后发凉的话，那么此刻，池明栖的血液仿佛都就此凝住了。
末日造物主，这么快就能准确感知到€€€€
他体内系统的存在？
恶神向他伸出了手。
看似极其遥远的圣殿厅堂与寝室的距离，然而在€€的注视中瞬间就能跨越。
电闪雷鸣的短暂时刻中，池明栖脑海里，陡然闪过了系统，还有艾泽天使长透露给他的话语。
……梦之法则……碎片……对了，他领悟过一些梦之法则的碎片！
来不及想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下一刻，池明栖果断地用神力灌输着自己曾经触碰过的梦之法则的碎片。
……
恍惚之中，他仿佛又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中。
在可怕的法则碎片逆流中，他仿佛听到“书”的声音冰冷响起。
“你安全了，€€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这里。”
池明栖松了一口气，然而他很快焦急地问道。
“为什么末日造物主会出现在圣域里？创世神呢？€€还好吗？”
“书”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地回答道。
“‘€€’没有出现在圣域里。你从上圣域回到下圣域的这座圣殿后，进入的就是€€编织的幻境。这处宫殿由刻印的法则碎片很多，越是混乱的法则中，‘€€’的领域越大。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伤害得了这一纪的造物主。”
“与你想象的情景相反，不是‘€€’试图杀死这一纪元的创世神，是这一纪元的造物主试图完全杀死‘€€’。而这一纪元的造物主在你身上留下了烙印，如果‘€€’真的伤害您，€€会立刻回归，而不是……”
“书”的声音陡然出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停顿，它陡然加快着声音。
“记住你的任务！清除污秽并收集雕像碎片！你要去往的地方，既是真实，又是虚幻的交织。可如果你完全将它当成虚幻，它会取代原本的……世界线……”
所有虚幻的黑暗中的混沌，陡然加速着成为让池明栖恍惚的一切，连同“书”的声音也逐渐远去。
当池明栖再度睁开眼时，他艰难地睁开宛如千斤重的眼皮。
望着头顶黑沉得宛如某种装饰物般的尖锐针刺雕饰，池明栖隐约听到耳边传来嘶哑难闻的声音。
“偷盗圣物，以极罪论处……圣子重伤……”
第99章 圣子？
圣物……圣子……是什么？他刚刚不是还在梦之法则的幻境里吗？
池明栖费尽力气转过头，试图看清自己耳边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然而等他朦胧看清说话的人面孔时，他不由被吓了一大跳。
刚刚那嘶哑粗糙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发出的，然而站在他床边，面容朦胧笼罩在星点烛火下的人，即使高耸的眉骨与深深凹下去的眼窝看上去憔悴不堪，如同是一张皮附在了骨头上，可那幽幽得宛如从黑暗中亮起的鬼火般的纯黑瞳眸，还是透露出了些许惯于执掌权利的森林无情。
而察觉到了池明栖睁开眼，那个人也没有多少讶异的神色，甚至连多余的注意力都没再分给池明栖一眼，就对躲藏在暗处的奴仆说道。
“照顾好圣子。”
下一刻，池明栖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道再度压在他的肩头上。
他顺着那股力道望去，一双瘦得只剩骨头触感的手宛如厉鬼般紧紧扣在他的肩膀上，将他还想挣扎着坐起的身体再度死死按在床上，冰冷的语调同样沙哑。
“请圣子好好休息。”
池明栖虽然对自己眼下的处境一无所知，然而感觉到扣在自己肩膀的力道加大着，非常有“如果自己还说话，就继续加大力道”的趋势，他还是识趣地闭了嘴，乖乖闭眼躺回床上。
然而虽然躺在床上，池明栖还是没有一点睡意，他疯狂地在心底呼唤“书”。
‘系统！统子！虽然我知道要在梦里收集雕像并洗清雕像的污秽，可你至少也得给我这具身体的前提概要吧！不然我连床都下不了！’
在池明栖的热情呼唤中，“书”终于有了反应。
“这具身体，是你本应该来到的时间线中，穿成的黑暗圣子角色……”
在“书”平静的叙述中，池明栖只觉得脑子一涨，许多仿佛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陡然涌出，仿佛只是他受创而自然遗忘了一般。
他的这具身体，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统一的称呼€€€€
“圣子”。
然而他这个黑暗教会的圣子，可不像是光明教会的圣子这么锦衣玉食地培养长大。
虽然按照原书的时间点，这个时候的创世神还没有真正堕神，然而常年暗沉，阴冷多灾的气候，随时可能暴乱冲破通道来到凡界的地狱魔灵，与凡间彻底断绝联系的圣域，已经让占据了凡界所有帝国首都，拥有至高无上册封君主，乃至罢免君主权力的光明教廷的统治摇摇欲坠。
与之对应的，推崇着“神明灭世”和“世界末日说”的黑暗教宗随之兴起，不同于受到尊敬推崇的光明教廷的圣子，即使如今的黑暗教廷已经隐隐和光明教廷拥有对峙之势，然而黑暗教宗的圣子培养，也仍然充满着特有的血腥和丑恶的一面。
每位黑暗教廷的圣子，都必须是无父无母，没有任何牵挂的孤儿。
连年的帝国战乱，圣庭大战，地狱与凡界种族的战乱，使得流离失所，无处可归的孤儿，在这个世界里成为一件极为廉价，只需不到一个银币就可以随意挑拣的“商品”。
而这群被买下的孤儿，会被黑暗教廷集中在一起培养，只有完全服从命令，被“洗脑”彻底的孩童，才可能被培养成为圣子的候选者，稍微叛逆出格的孩子，只能沦为奴仆。
在充斥着污浊圣力的黑暗圣庭，奴仆是得不到神官施予的圣术庇护的，所以大半的奴仆被污浊圣力侵染着身体，随时可能暴毙，甚至活不到中年。
而成为圣子的候选者，并不是终点。
毕竟即使是赐予“圣力”的神官，都会因为常年与圣物接触而受创，所以成为圣子的候选者，不过是让池明栖这群麻木不堪，几乎完全被消磨了自我意志的孩童，吃上了比奴仆好些的食物，获得的圣术庇护时间更长些，身体也不至于被“圣力”过于侵蚀，以至于突然暴毙。
而圣子的候选者除了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从幼年到成年，都必须一直呆在圣殿中，维持全身心的专注，这样才能对圣殿内供奉的圣物进行感悟。
而感悟圣物越深，圣物中散发的“圣力”对身体的侵蚀越大，这种侵蚀相当于悄无声息的异化和慢性死亡。
然而每座神殿的神官，都必须确保神殿内的圣子候选者，维持高效率地对圣物的感悟，这样才能尽可能地从黑暗教廷中得到更多的的支持，不然即使是主使神官，也有被圣殿的巡查神官抓获，最后递往寂灭圣使团裁撤，乃至被重罚，贬为奴仆的可能。
所有的圣子候选者，成年后都必须通过与圣物取得共鸣的考验。
与圣物共鸣度越高的候选者，甚至能从侵蚀己身的圣力中提取出纯粹的神力，对己身施展圣术庇护，最后成为一座黑暗神殿的真正圣子。
而失败者最多拥有三次再考验的机会，一旦全部失败，也会再度变为消耗品的奴仆。
池明栖穿成的这位黑暗圣子，就是在几百个孩童中唯一通过考验的“幸运儿”。
然而这位从出生开始就浑浑噩噩，几乎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孩童，之所以能够顺利通过黑暗圣庭堪称恐怖的种种考验，是因为这个孩童的神智早在黑暗教廷中时就已经完全被圣力同化，乃至于侵蚀。
“他”几乎完全变成了一樽人形的圣器。
而一个器具与另一个器具，当然能实现法则之间的共鸣，而“他”也已经完全不算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人类了。
翻找着这具身体的记忆，池明栖没有感觉到其中夹杂的半点的情绪。
就如同记录下这一切的只是一具空有人形的冰冷摄像机器，那种仿佛要把他连带着同化的冰冷侵蚀异物感觉，让池明栖微微发麻。
然而某种仿佛深藏于他身体内部的屏障，仿佛无动于衷的山峦，在这股试图侵蚀他的“圣力”面前，就如同蝼蚁妄想撼动的山岳一样沉稳。
池明栖终于清醒了过来。
莫名的，虽然他知道黑暗圣庭中无所不在的圣力，对于他此刻的身体相当于慢性毒药，然而他却不觉得这股圣力真的能杀死他。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然而池明栖却有了一种不可思议，却极为可能的设想。
被创世神亲自灌输了圣力，烙印了法则的他，即使此刻穿到了这位黑暗圣子身上，也仍然会被影响吗？
抛开无谓的想法，池明栖顺利地在记忆里找到了，那个阴沉中年人说的圣物被盗事情。
作为一个人形器具般，只为了共鸣圣物而存在的圣子，这具身体完全听从阴冷中年人，也就是他此刻所在神殿的主使神官的命令。
然而在一次与圣物共鸣中，被共鸣的圣物突然出现了圣力暴动，连带着感悟圣物的身体也被暴动的圣力重创，受了重伤。
而在冰冷地权衡了治疗圣子体内的伤势所需的圣力，与再培养一个圣子的代价谁更大之后，这位名义上应该是他这具身体所属上司的神官，当然选择了后一个选项。
当然，“物尽其用”也是黑暗圣庭秉持的原则。
即使重伤之后，这位神官也仍然将圣物放到这个圣子的房间，让他继续感悟圣物。
而这具身体相当于一个毫无自我意志，只会听从吩咐的机器，自然不会违背神官的命令。
然而一件从未发生过，乃至没有任何黑暗教廷的人想象过的事情发生了€€€€
存放在这个圣子房间里的圣物，失窃了。
而偷窃圣物的，竟然是黑暗教廷内部，一个极为普通，乃至不起眼的奴仆。
众所周知，黑暗圣庭内本就存在着侵蚀凡人身体的圣力，而越靠近圣物，这股侵蚀身体的圣力就会越为沉厚可怖。
所有黑暗教廷的人，哪怕是黑暗教廷的信众和高高在上的神官，在无事的时候都不会随意靠近，乃至动用圣物，更不用说是没有圣术庇护，身体极为脆弱的凡人仆从了。
偷窃圣物比起罪行，更像是自寻死路，只求速死的行为，简直让人难以理解偷窃这个圣物的仆从，到底抱着什么想法。
而这个犯下偷窃圣物大罪的仆人，最后被发现的原因，也是极为荒谬的，甚至带一点黑色幽默的因素。
这个仆人发现了神殿的漏洞，并且在外界也有接应的人，差一点就能真正逃脱。
只是因为偷窃了圣物，圣物侵蚀入体内的污浊圣力过多，这个奴仆在最后一步逃出生天时突然身体不支，陷入了昏迷中，最后被追索逃犯的狩猎骑士们捕获。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个仆人偷窃了圣物，他或许真的拥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可是一个拥有逃跑可能的仆人，和偷窃圣物，想要速死的求死者之间，存在着太过割裂的矛盾。
神殿中的巡查神官甚至提出了这个仆人是心怀异心的光明教廷的信众，借偷窃圣物想达成某种不可告人阴谋的可能。
只是主使神官的态度冷硬无比。
比起花费时间精力追究一个失心疯的仆从这种小事，处极刑是最一了百了的方法。
所以这也造成了池明栖醒来听到的那番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