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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及时反应过来,侧头躲避,但是刀锋还是划过了面颊。
面上先是发凉,而后热血汩汩流出,腥甜的味道在鼻翼蔓延,流淌过唇边。纪觎指腹擦过面颊,伸舌头舔了舔指尖,浓郁的铁锈味让人想要作呕。
垂着滴血的手站在巷道最中心,对面是一群拿着刀锋面对自己的人,纪觎对上精瘦男人得意的目光。
对方嘴里在说些自以为羞辱人,实际上只暴露出毫无教养的本性的话语,还对着纪觎捡起刀具的行为挤眉弄眼,像是讥讽和笃定他不敢继续挥刀。
——他们认为纪觎只划伤刚才那人手臂的行为是色厉内荏。
嘲弄的目光混合着周围拱卫者的附和,恍惚间让纪觎想起最早时,那对父母终于在奶奶的要求下把他接到身边时的场景。
他被转到和纪念相同的学校,因为营养不良与人生地不熟而遭遇到一些事情。
那个被朋友们簇拥着站在最前方的,与他有着相似眉眼的少年唇瓣讥讽的弧度,与精瘦男人竟也完美重合了。
孤立无援,冷嘲暗讽。
“……”
不停闪烁的路灯突然亮起,将纪觎的影子拉得很长,断眉下的眼睛黑沉得像是被污染过的水沟。
水垢沉底,河面暗不透光。
似乎没有生物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
指节又擦过汇聚在下巴尖的血痕,在被灯光打得苍白的皮肤上抹出一道猩红。在他们充满警惕的对峙中,纪觎捡起小刀,也捡起半根完好的棍棒。
棍子在指间转过凌厉的弧度,小刀随手丢进垃圾桶,响起“哐当——”一声。
纪觎迈步逼近他们,却在下一刹那,听到了从街巷外传来的杂乱脚步声。
围堵之人惊而转身。
“别动!”
穿着二中保安服的人与穿着警服的人出现在路口。
而与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清瘦背着书包的身影。
对方无视周围一群人的目光,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夺过纪觎手中的棍棒,紧紧地将自己嵌在对方隐约颤抖的怀里。
泪水浸湿寸头男生的衣领。
漆黑的沟渠泛起涟漪,游鱼伴随着清澈的泪滴,淌进了波澜不惊的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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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不痛?”卷发男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拿着碘伏涂抹的动作极其轻柔。
纪觎看着程明凌担惊受怕的眼神,皱起眉,却被对方按着强行抚平。
“别动。”
男生的声音是难得的强硬与生气,看着纪觎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会进行训斥。
视线划过程明凌绷着的表情,纪觎没动了,只是目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目前所处的陌生空间,不大但是布置的很温馨的小房子很符合他对主角的印象。
大概是回到自己的地盘有了底气,卷发男生也开始张牙舞爪起来,一点也没有前几天在他这里跟个不言不语的小受气包似的模样。
他想起不久前在小巷子里的场景。
程明凌如同神兵天降似的带来一群人,保安和警察将持械伤人的一群混混压制着带回派出所。
精瘦男人等人刚出来又要进去,作为受害者的纪觎被简单地验了伤进行止血,做完笔录后,摇来殷姐把他和程明凌带走。
不过他们没回人多眼杂的网吧,也没回小院子让奶奶担心。
纪觎本来想随便开个快捷酒店,但是在程明凌的邀请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坐着小电驴去了他家。
这才出现了他躺在程明凌家里的小沙发上,由着对方给自己上药的场景。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低着头看程明凌小心上药的动作,纪觎的语气带着点疑惑。
这些巷子连通许多岔路口,就连住在里面的新住户有时一不小心都会迷路,更遑论根本不住在这一片的主角。
动作顿了下,卷发男生有些心虚似的:“猜的。”
其实不是,但是这半年为了找纪觎而将这片巷子摸熟了这件事,程明凌是绝对不好意思直说的。
他随口糊弄,心中祈祷对方不要追问。
纪觎看似相信了,没在此事上继续纠缠,只是道:“猜的挺准。”
主角猜的很准,来的也很及时,不然再晚一点的话,可能就要面对纪觎伤上加伤的局面了。
说到这个程明凌又有火气了:“你明知道他们有刀,为什么还要和他们打架!”
天知道当他带着保安和警察紧赶慢赶冲过来,却看到纪觎满脸血的模样时,心率在极致的惊慌中飙到了多少。
沉默了片刻,纪觎想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又看了眼卷发少年到现在还红肿的眼皮,两句话而已,对方浅棕色的眼眸又开始蓄泪,泪水要掉不掉的样子,最终闭上了嘴。
纪觎不言语,程明凌抿着唇瓣给他上药,也不说话了。
寂静的气氛在不大的空间里蔓延,只能听到其中一方有些鼻音的呼气声。
片刻之后,寸头男生掏了掏兜,从里面找出来一个在打架过程中已然碎了的巧克力,剥了外壳,递到气呼呼的那人面前问道:“吃吗?”
“……”程明凌默默低头,将巧克力衔走了。
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纪觎薅了一把对方松软的栗色卷发。
和其主人本性一样柔软的头发手感很好,跟男生现在梗着脸生气的模样完全不搭,但是却让他瞅见了几分反差的可爱。
像是饲主遇到危险时会炸毛低吼的小型犬,明明自己杀伤力也不大,但就是能够表现出昂扬凶恶的气势来。
粗糙的手搓来搓去,带来一点痒意,程明凌忍不住抬头瞪他一眼。
卷发男生还是没有说话,但是攀升的气势已经衰退了下来,又变得软乎乎的。
纪觎戳了戳他被巧克力鼓起的腮帮,眼神带点笑意,随意地问道:“你爸妈晚上不回来吗?”
手机屏幕显示现在九点多,这个时间点对于惯常熬夜的纪觎来说夜晚才刚刚开始,但是对一些家长来说,其实已经有些晚了。
心里盘算着要在程明凌的父母回来之前离开,免得吓到人家,纪觎想起一件事:
“你每天这么晚回家,家里人不会担心么?”
尽管没有享受过健康的家庭环境,但是记忆中每次纪念晚归,那对夫妻都会流露出极深的关切与担忧,经常会劝说他不要和朋友们玩到太晚。
当时才晚上八点都这样了,遑论程明凌还是凌晨过了才回家。
半夜、一个人、小电驴、过十五站、高中生……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怎么想都是一个让家长担心的场景。
纪觎企图以此唤醒程明凌的觉悟,让他不要老是跟在自己后面。
却没想到,在这句话音落下之后,正帮他上药的男生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空气陷入比刚才更加浓重的寂静,纪觎愣了一下,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本来轻松随意的神情发生了变化。
他枕在程明凌大腿上的脑袋抬起,目光锁定对方的眉眼,看清了卷发男生有些怔忪的模样。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关心的意味。
纪觎猜到自己大概说错话了,但是房间里处处温馨的模样,让他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他偏身,目光在各种各样精美小巧的摆件上掠过,看见墙上挂的很多女性长辈会喜欢的花束十字绣、鞋柜上摆放的矮跟凉鞋、餐桌上插着的鲜花……
这些都证明了屋子里应该有个很热爱生活的女主人。
倒是男主人的痕迹几乎没有。
“药还没上好,别乱动。”程明凌摸了摸纪觎的面庞,微微用力就让寸头男生顺应自己的力道再次偏回了脑袋。
纪觎脑袋枕回男生的大腿,但是视线没有收回来。
“没什么,别担心。”程明凌看着纪觎的面庞,上药的动作继续着,“只不过我现在只有一个人了而已。”
纪觎猛地坐起,攥住他的手腕,震惊之下手心的动作不停收紧。
他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眼中满是诧异,同时在心里询问系统缘由。
系统尚未回答,卷发男生微微沙哑的声音就传入耳中:“我爸爸酗酒,在前几年去世了;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只支撑到了我中考结束以后。”
对方的语气没什么波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仿若丝毫不在意,但是纪觎却能从男生绷禁的肌肉中,察觉到他的情绪绝对没有表现的这么轻松。
“对不起。”纪觎松开手,看到程明凌的手腕上残留着自己的指印。
他向来比常人更加冷静镇定些,但是在面临这件事的时候,也不免有些失语,大脑陷入空白。
系统的回答在这时候终于姗姗来迟,它将主角过去的遭遇具体地和纪觎说了一遍,包括程明凌父亲酗酒带来的家暴,母亲因为遭遇家暴而损伤的身体。
灰色的小毛球从空间里飘出来,蹲在卷发男生的手边,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而后幽幽地将之前纪觎没听完的话语继续道来:【主角并非我们随意选定的,而是在逆境中成长,且品质得到了世界意志的认可的人。】
程明凌自然察觉不到系统的动作,而纪觎的目光跟随着毛球的动作转移了片刻,这才将系统话中的意思消化掉。
“抱歉。”寸头男生的声音充满了晦涩。
程明凌眨了眨眼,摇头:“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知道纪觎已经从系统那里得知了自己因为不想卖惨而隐瞒的一些事情,只是笑得很明媚:“都过去了。”
带给他伤痛的人已经远离,而曾经将他拉出泥潭的人近在眼前。
纪觎沉默地着看低垂眉眼给自己上药的少年,耳边是系统将完整剧情线传输给他的机械音。
曾经不以为然,懒得窥探的以为关于主角的“美好”过去,现在血淋淋地撕扯在他眼前,让他怀疑这是一个不健康的血腥读物。
主角并非纪念口中“受到追捧的王子”,而是在伤害中挣扎出来的幼鸟。
在系统的剧情线里,自己本该给挣扎出泥泞的程明凌最后的致命一击。
【按照原本的剧情轨迹,你没有发现奶奶的病情。奶奶死亡之后你游手好闲混迹街头,遇到了想要帮你一把的主角……】
在系统的声音中,纪觎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那些刚重生时不成片段的记忆,早在系统契约成功后尽数回归,并且得以串联起来。
记忆里,奶奶上辈子去世后,他的确是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段时间。混沌的记忆并不长,掠过一次次的打架斗殴,最后终结在下河救人的画面里。
但尽管有些模糊,纪觎还是能够确认,其中并没有程明凌的身影。
大概知道他在诧异什么,系统解释:【事情并不总按照剧情发展的嘛。】
剧情线只是参考,具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拥有不同心态的人在遇到不同的情景时,会做出的选择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