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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过了稍许,低头凝视怀里鲛人安安静静的睡颜,钟意勾起唇角,脸上终于爆发出笑容。
无声,但是极其强烈,突如其来的惊喜使得钟意的血液都快要逆流。
他没有耽误时间,以最快速度将鲛人打横抱起,大跨步安置在了自己的小船上。
因为急切,他甚至连药箱都顾不上,直接丢在原地,只以急切的速度挥舞自己的船桨。
只是,成功迷倒鲛人似乎是他今天最大的幸运。
船只航行出去一段距离,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兜头盖脸地落在船里,将钟意弄得水淋淋的,也把安静躺在钟意白大褂上的鲛人的头发打湿,贴在他的脖颈。
皱着眉飞快加速,但是逆风使得钟意根本划不快。
他只好一边脱下背心,挡住落在甲板鲛人面庞的雨水,一边尽量地避开风浪。
时间过去两个小时,眼看着船只已经到了海洋中央,远远地可以看到岸上的建筑,钟意面上流露期待。
但还不等他高兴,就听到鲛人有些迟疑的声音悠悠响起:“你要带我去哪里?”
“……”
钟意闭了闭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责怪这该死的天气,还是责怪鲛人的抗药性比自己想象中好太多。
第37章 舔舐 鲛人爱上了一个怀揣着恐怖目的与……
墨色的夜幕沉甸甸地压向广袤无垠的海面,将世间万物都裹挟进浓稠的黑暗之中。身后鲛人的视线非常有存在感,使得手上撑着船桨的人有一瞬间停滞。
对方的眼神很锐利,不可能避而不答,于是只是少顷,钟意便笑着偏了偏头,看他:“醒了?”
鲛人撑着钟意的白大褂,躺在上面的模样很迷人,恍惚间让他还以为自己把对方成功带进了实验室,但是狂风裹挟着的暴雨劈头盖脸落下,将钟意拉回现实。
头发湿漉漉的男人的目光很温柔,说道:“我看你总是凝望着海面,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就想帮你一起寻找看看。”
他的语气实在太体贴了,眼沉沉的眼睛很深情,鲛人愣了下,把暗自亮起的爪子收回,手指抓着船檐往外看。
鲛人是没坐过船的,动作颇有些小心翼翼。
钟意贴过来拦了一下,不让他的身体探出太多:“小心一些,不要掉下去了。”
不过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鲛人,并不畏惧海洋,甚至可以说海洋才是他们的归宿。甚至他只要愿意,现在就可以跳下小船,隐入深海,让人类怎么也找不到。
眼神暗了暗,钟意正要找补,就看见鲛人竟然有些听话似的,往后推了一点,尾巴在狭窄的船身中施展不开,轻轻贴着他的小腿拍打了下。
触感微妙,但是真实存在。
钟意握着船桨的动作一紧,想要不管不顾地把鲛人拐走算了,但知道对方不会同意,只是问:“你在找什么?”
鲛人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凝望着海面。
狂风暴雨倾泻而下,汹涌的海浪此起彼伏,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恶狠狠地拍打着波涛间波荡的小船上,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断涌上甲板,又迅速退去。
置身海面比躲在暗礁上的视野更加广阔,鲛人的目光停留并逡巡了很久,也没能找到自己希望看见的身影。
钟意立在船头,为了保持平稳而稳稳地扎着马步,双手紧握住船桨,暴起的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双臂肌肉紧绷。
他知道对方想找什么,但是佯装不知,只是为对方撑着船,在这一望无际的汪洋上兜兜转转。
在波涛中航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保持船不被打翻,钟意几乎是竭尽全力,汗珠混着雨水从额头不断滚落,滴在被海水浸湿的甲板上,转瞬便被汹涌的海水吞噬。
鲛人回头看他。
年轻人类那黑色的头发被狂风肆意摆弄,湿漉漉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被冰冷雨水沁得苍白的脸颊上,深邃的黑眸中透着关切,在这狂风暴雨的黑夜里,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
远处的灯塔为夜间行船的舵手指明方向,而钟意的眼睛很亮,亮到像是也要试图穿透这如墨的黑暗,为他指出一条路来。
就在钟意以为鲛人不会回答时,他听到了对方开口:“我在寻找我的族人。”
钟意微怔,勾唇,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鲛人与他靠得很近,银发在风雨中柔顺地贴在锁骨,发丝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碧绿的眼眸凝望着钟意,将自己率领族人抵达这里却被海上风暴分散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鲛人说话时言简意赅,三言两语概括掉了当时惊心动魄的场景,只说最终的结果。
“别害怕,我会帮你的。”钟意的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与怜惜,像是很心疼鲛人的遭遇。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鲛人。
在雨水的冲刷与灯塔光辉的照耀下,对方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白皙细腻,隐隐泛着柔和的微光,冰蓝色的鱼尾随着他轻轻的摆动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与冰冷的海水相互辉映,美得令人窒息。
鲛人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完全没有害怕的情绪,但想到眼前的是个脆弱的人类,或许这样的情况对于人类来说的确是值得惊恐的,于是没有反驳。
后半夜,风浪渐渐变小了,月光艰难地穿过厚重的云层,如银纱般轻柔地洒下,落在钟意和鲛人身上。
钟意仍旧在奋力撑船,但间隙中,若有所思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鲛人。
不知是否错觉,他感觉鲛人对于他的防备与警惕减少了很多,甚至对他的亲近也没那么在意与抗拒了。
是因为什么?
年轻男人眨了眨眼,漆黑的瞳孔划过思索,一闪而过的思绪极快,让他没能抓住。
想不明白暂且不想,不论如何都是件好事。钟意眉梢轻扬,对上鲛人歪头看过来的目光,对他露出笑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在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泊了许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然而,入眼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水和汹涌的波涛,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找到。
在钟意又要掉转方向换个地方找之际,鲛人突然伸手,他本意是想要拦截船桨,但是钟意刚好回了下动作,于是两人的手指相触。
鲛人怔了片刻,没有收回来,甚至没有抗拒钟意顺着杆子摸了摸他手心的举动,开口:“不找了。”
他看着似乎不知疲倦的人类,在长时间的一无所获下,对方没有任何挫败的神情,也毫无怨言,即使体力透支也没有主动开口停止。
但是鲛人注意到对方稍微有些迟缓下来的速度,以及隐约发颤的手臂。
“嗯?”好不容易摸到了鲛人,一脸狂喜的钟意全神贯注感受手下的皮肤,还试探着将指腹搭在了应该要有脉搏的位置,完全没关注鲛人在说什么。
直到不太习惯被触摸的鲛人抽了抽手指,轻微的动作这才唤回他的思绪。
盯着一脸惊喜的人类看了看,鲛人抿起唇瓣,想要抽离的手指终究没有收回来,只是重复:“回去。”
“好。”钟意摸着鲛人的手,满心都是手掌下的细腻触感,自然是鲛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回暗礁是顺风的方向,再加上浪潮没那么凶猛了,于是不需要钟意太过操心。
小船在海浪的推搡下,缓缓靠近熟悉的礁石,钟意与鲛人并肩而坐,紧紧攥着鲛人的手指,在鲛人有些疼了蹙着眉看他后,又从善如流地松开些。
他在反复地试探着鲛人的底线,并且乐此不疲地在心中记录鲛人一次又一次的退让,眼神越发明亮。
因为这可以算得上是突如其来的“好处”,钟意甚至都不急着回去了,一遍又一遍摩挲着鲛人的手指,在船只即将靠岸之前,胆大包天地把自己的手指挤入了鲛人的指缝。
鲛人的手上本来是有一片薄薄的蹼的,只是随着对方收起利爪之时一并消失了,神奇的样子看得钟意叹为观止,也方便了他现在得寸进尺。
“……”
鲛人很不自在,但是看着钟意眼中小心翼翼又高兴的神色,他最终只是紧了紧下颌,喉咙间发出轻轻的声响,却没有拒绝。
看似淡定,实则眼光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在鲛人发动攻击时跳船的钟意更加惊奇了。
他没有傻到问对方怎么不把自己丢进海里,只是速度飞快地停船靠岸,在鲛人松开手,准备自己下船游上暗礁之前,把他抱了起来。
突然悬空的鲛人神情流露出刹那的惊惶。
钟意抱他上船时是沉睡的没有感觉,现下是鲛人第一次滞空,这样完全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使得鲛人的气息一下子就变了,凌厉又凶猛。
猝不及防之间,人类的小腹被鲛人伸爪子挠了一下。
伤口立刻就流出血液,钟意面不改色,正思考要不要说声“好痛”之类的话试试看能不能博同情,又见鲛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把爪子收起来,在他怀里不停挣扎的动作也顿住了。
低头看到鲛人眼中的无措,他立刻就“啊”了一声说痛,语气充满歉意:“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我只是想帮你。”
被人类妥帖地放下,安置在暗礁上之后鲛人也意识到了钟意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此时仰起头看着被他伤害了却还在道歉的人类,鲛人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又看看钟意的伤口,尾巴在礁石上拍了拍。
钟意装着样,余光看着礁石上落下的药箱,正感慨这是个具有先见之明的举动,可以让鲛人相信自己只是带他去海上找族人。
却在下一瞬间,感受到有什么冰凉湿润的东西贴近自己。他低头,瞳孔骤缩间看到仰着面庞的鲛人迟疑着凑近,挑开黑色背心,舔了舔自己的小腹。
鲛人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人类带来的药剂全都给他使用了,此时没有东西可以治疗伤口,而他的唾液有一定的修复功能,便想帮钟意一下。
却不知道为什么人类的身躯在瞬间紧绷,原本被冰凉衣物贴着的小腹瞬间滚烫起来,就连温和平静的眼眸也瞬间迸发出侵略性,在这一瞬间,似乎和平日里的形象不太一样。
钟意死死盯着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鲛人,心中满是震惊,下意识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对上鲛人狭长却漂亮的眼睛后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你在做什么?”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声线绷紧,收紧的小腹感受到对方柔软的舌头一下下轻轻地舔舐,冰冰凉凉又湿漉漉的。
鲛人自然没有空回答,眉眼上挑与他对视,眸中的眼神有些奇怪,看起来是有些嫌弃他的迟钝与愚笨。
钟意也知道自己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他是知道有很多动物会通过舔舐伤口来进行清洁并促进恢复,这几乎是一种很常见的行为。
但是……
盯着鲛人为自己舔伤口的模样,他忍不住感到有些荒谬,小腹还在发烫,钟意的大脑迅速回想什么样关系的动物会有这样的行为。
族群、亲子、配偶。
显而易见,还在寻找族人的鲛人并没有把自己误认成鲛人,他的身上也根本没有鲛人的特征,至于亲子关系,更是无稽之谈。
所以最后只剩下一个选项。
钟意机械地盯着鲛人绷起的下巴,以及轻微滚动的喉结。他感受到对方的动作虽然不太熟练,但是很细致,冰凉的触感将每一个空隙都照顾到了。
——配偶。
他忍不住紧了紧手指,在鲛人终于完成舔舐之后退身的瞬间,钳制住对方的下巴,幽邃的双眼紧紧凝望着鲛人的瞳孔,在对方幽绿冰蓝相间的瞳孔间看见自己的倒影。
黑发黑眸,面色苍白,浑身狼狈,看起来一点也不干净。
鲛人眯起眸,看起来不太高兴他的举动,但是姿态却是顺从的,没有给他一爪子,也没有把他甩进海里。
钟意摩挲着他的下巴,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为自己的发现。
所以——
鲛人爱上了一个怀揣着恐怖目的与满满恶意的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