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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两界的裂隙已经张到最大,即刻起,裂隙开始一点点收拢,仿佛眼睛慢慢阖上,下次再看人间,便要一千年。
与此同时,两枚符文法字分别在白翎与裴响的身上浮现,竟然是棋局中的“将”与“帅”!
白翎稀里糊涂地想:“是非想跳槽吗,怎么把将帅安到他们头上来了?”
玉板上趺坐的家伙说:“要不是你们俩多次碍事,老夫还真不想动用这两枚子儿!偏偏想把你俩分开的话,唯有此道,恰如其分。棋盘之上,王不见王,相对则必有一死!哈哈哈哈——白翎,听说你每每进境,裴响定在身边啊?”
白翎咬牙笑道:“你就不怕把阿响害死了,老祖渡劫没替身用?”
“这就不牢你操心了。一条腿迈进棺材的人,还有空管闲事么?我界人才辈出,堪为老祖的飞升大业奠基之人,也不是独裴响一个。”
是非咧开一口白牙,冲贾济一扬下巴,道,“这不就有个备选的次品?成色一般,不过勉强能用。就算老夫真玩脱了,让你二人葬身于此,老祖也不会降罪下来的,哈哈哈!”
贾济本来在提防他落子发难,见到白翎和裴响受困,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没想到是非忽然点他,还把他贬为了相对于裴响的“退而求其次”。
贾济勃然大怒。
是非不等他喷火,抬手作“停”,接着道:“濯缨你先别急。我知道你想问,你何处比不上裴响了?哎呀,其实你不仅不如裴响,也不如冲玄。唉,如果还阳真人实在不堪大用,本该由冲玄顶缺的。抛开根骨、功法之类的身外之物不谈,作风和气节最肖老祖之士,不正是冲玄么?可惜我一手带大的好苗子,还是不拿去祭天了吧。濯缨呐,委屈你了,呵呵呵呵!”
贾济以前最讨厌诸葛悟,现在最讨厌裴响,却被是非评价二者皆优于他、更具老祖遗风。
裴响与诸葛悟对此都敬谢不敏,但贾济被扎扎实实地戳中了心窝,无需是非落子赐字,便御剑杀向了诸葛悟。
是非嘴上说着对诸葛悟惜才,当看见贾济对他倾泻杀招,却乐得连连拊掌,火上浇油:“对,就是这样——濯缨你当年被太徵选中入门,一定以为自己是什么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吧?门中人人夸你是老祖第二,捧得你忘乎所以,殊不知一切尽是太徵的谋算!她收你,就是为了抢夺老祖可用的替身罢了,多年来让身边人捧杀你,也是为了使你深信不疑——你就是下一个展月老祖!”
贾济爆发出一声怒吼:“闭嘴!!!死街溜子!!!”
他心神动摇,本来还能招架诸葛悟的攻势,却因战场分心,直接被大卸八块。
贾济的残躯涌动,极力复原,诸葛悟借机对银铃传音:“阿翎,小裴,阳关快关闭了。只剩一刻钟!”
铃铛在裴响手上,白翎并未听见。
他潜心调息,极力不受外界的影响,使思绪走远。在他的识海之中,唯有中央一团光晕,即为本心。
但在周遭边缘,概为黑暗,无边无际,深不见底。
白翎稍一不慎,思绪便往外散,中央的光团扑朔迷离,失去了思绪的缠绕行将熄灭,如雨中火,风中烛。
但是听是非骂贾济,真的很爽啊!
以是非对展月老祖的忠心,肯定被贾济恶心了几百年之久。这厮一直扒着老祖吹嘘自己,还在是非的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可是裴响作为后起之秀,不但来得晚,仙途还跌宕起伏,是非对他没有把握,故不敢除掉贾济这个备选。
是的——师弟的此生尚且短暂,却经历了无数场大起大落,无不与白翎相关。
蔓延的思绪骤然清醒,止住了扩散。再往前一步,就要融入无边暗海,迷失在心境中了。
白翎恍然间进入了自己的心里,时而是鸟,时而是蝶,翩跹踊跃。
每当他快要走远的时候,眼前都会出现师弟的模样。他提灯守在路尽头,告诉白翎:
“该回家了,师兄——回来吧!”
无数的牵念汇聚成了银丝,悄然跨越千山万水。
白翎想起的任何事,都和裴响有关。从洛东城的初遇,到仙去山上的少年时光,还有百年重逢的心如刀绞——不论他往哪边去,都有人在路尽头守望。
白翎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抬起双手,俯视着掌心纹线。
此时此刻,原本的掌纹亮起灵光,在他的体表游走。灵力汹涌而出,丹田里的灵根见风就长,开出三花。
庞大的神身在白翎背后升起,与他形貌一致,手执仙剑。
是非还在嬉笑怒骂,旋转着的“方圆弈台”突然崩开了一线裂痕。“暮春”造成的陈伤有复发迹象,意味着棋局出现了被翻盘的征兆。
是非神情一僵,感到大片阴影盖过头顶。
他缓缓地转过头、仰起脸,正对上白翎神身高举的“拂钧”。
巨剑轰然砸下,不带任何花哨,唯有山崩海啸般的灵力。是非作为化神后期,连忙释出神身抵御,可他放出的所有力量,都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融了。
下一刻,加倍奉还!
茫茫烟尘成帘幕,深处有宝光亮起。
其色清清,其质皎皎,若九天星辰锵然降临,当中显出一道翩翩的白影。
白翎徐徐地吐出一口杂气,圆满进境。化神期——曾几何时,是他梦里都不会想的境界,如今亦被他踩在脚下!
手心的灵光隐隐,须臾即可扩散,收放自如。
白翎居高临下,看见了满地碎片。是非的玉板被击碎了,神身也遭遇重创,虚幻了许多。他并未修剑,被迫换了个寒碜的法器容身,“嘭”地钻出砂石,灰头土脸。
是非抱着裂成两半的“方圆弈台”,神色扭曲:“你如何挣破棋局约束的?!不对——你是如何进境的!!!”
血河的红晕和灵泉的金光,尽数流淌在白翎身上。
可他灵气外显,周身似罩薄纱,白衣不仅未被外界染色,反而在交相辉映之下,更胜霜雪。
青年愉快地说:“大概是靠异地恋吧。”
第181章 一百八十一、祭祖
饶是白翎口中又蹦出了新词汇,是非也顾名思义,领会了他的意思,顿时气得发笑,连道了三声“好!”
白翎成功进境,远远超乎他意料。
因为是非无法针对境界高于自己的人卜算,当双方境界一致时,不算的结果便会趋于模糊,须他费心破解,未必精准。
所以他虽然预知了白翎即将进境,但没有算到,他把白翎放到孤立无援的境地后、白翎还可以进境成功。
最离谱的是,白翎进境十分迅猛,几乎在霎那间完成。阴阳裂隙尚未闭合,保留着最后四分之一的出入口。
是非笑不出来了。
“方圆弈台”已经破碎,对其他人的压制纷纷瓦解。本命法宝遭到重创,对是非本人也造成了反噬,令他口角溢出鲜血。
混战的魔族们回到了此间,突然当中炸开,剧烈的爆响惊天动地。
尘嚣散去,露出两道并肩作战的身影。
左侧的男子黑甲红发,提着饱饮魔血的巨刀,自然是衣眠无疑。右边的却是一个女子身形,从头到脚笼罩在长袍内,仅露出一双紫光闪烁的手。
衣寐重生一世,仍是魔族。或许是造化弄人,也或许是命中注定。但如今的她心平气和,知晓千年已过,阳关重启,天下必将大乱。
于是她重回故地,作为当年亲历了老祖封存阴阳契之辈,隔着万千魔物,直视白翎,仿佛有话要说。
是非忍不住嘲讽:“三大魔窟的精锐全部集结,居然打不过一个衣眠,还有个刚转生的食素魔修!”
白翎心下稍动,趁乱往阴阳之交靠近。
裴响与他相距数丈,四目相对,死死地凝视他片刻,见师兄弯眸一笑,方才动身。
衣寐自然要为他们掩护,于是也传音回话,对是非说:“此地可是前往阴间的入口,对鬼修而言,不是最取兵不尽、用兵不竭的风水宝地吗?”
又一声巨响传来,地下空间的一角轰然坍塌。磅礴的紫炎铺天盖地地涌出,与大片的碧水青风纠缠不休。
紫炎自然出于顾怜之手,背负剑轮之人雄踞其上;水泽则似凌空的深渊,驾鹤置身其中。
随着电闪雷鸣,她时而是长裙人形,时而是庞大到占据整片幽潮的蛇影。
偃鸣立于飓风中心,犹想开口施咒,却因棋盘造就的壁垒被打破,被衣眠一眼发现。
衣眠瞬间张开了沉音领域,罔顾力乏,道:“百年前就是你小子突然冒出来阻击我!那时候吃的苦头还不够吗?要不是你,本座绝不会错过……受死吧!!!”
当年伪装成“尹真”的展月老祖知道若放衣眠去往兰林、和白翎一行人交锋,整个展月一脉的三代都将不复存在,于是临时对偃鸣下达指令,命他驰援诸葛悟和林暗,阻拦衣眠。
彼时情急,顾不得偃鸣的功法被衣眠克制,战况十分焦灼。三人一魔打了个天昏地暗三月无光。
正是由于偃鸣的出现,阻拦了衣眠的脚步,导致他错过了妹妹生前的最后一面。
敌人相见分外眼红,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衣眠大喝一声,正欲飞跃而出,却被一只紫光荧荧的手按在肩头。
衣寐说:“哥哥,阴阳契更重要。偃鸣道君不过是受人指使,别管他了。”
这几句话的功夫,白翎和裴响已经逼近两界的裂隙。偃鸣和驾鹤先后归位,回到是非身前,拦住了他们。
两大妖王身上,各有负伤。白翎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顾怜,却见那人背过身去,悄悄地咳嗽。
能以一己之力挫伤两位妖王,决不是区区一具剑影分身能做到的。或许,真正的剑影分身远在新河郡,一路与他们同行的,其实是顾怜的本体。
是非咬牙喝道:“死守裂隙,守住!只要撑到裂缝关上,我们即刻回道场!”
驾鹤却白了他一眼,道:“别想了。”
是非:“你说什么?!”
驾鹤刚跟顾怜撕破脸,此时神色也不太好看,道:“我说你别做梦了!是非,这么多年了,真当我会听你的调令吗?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把道场彻底腾空!”
“腾……你的意思是架空?!”是非抹了把脸,龟缩在一个聚宝盆状的法器里,瞪着她道,“你对道场干了什么!”
“不是我干了什么,而是阿玉干了什么——咱们三个都在外头,道场不就只剩下她一位道君了吗?哈哈哈哈哈!”
驾鹤仰天狂笑,突然一掌打在他胸口。
是非旋转着飞了出去,与此同时,白翎和裴响一起越过了阴阳之交!
在踏入彼世的一刹那,难言的冷寂漫上心头。白翎打了个寒战,就是这个瞬间,魂魄涌出了肉身。
他已经体会过好几次灵魂出窍的滋味,但都不如此刻,没有任何阻拦与波折地脱离了躯体。
好像他不是分离了灵与肉,而是仅仅褪去了一件外衣。
死亡的阴气近乎温柔地覆上来,白翎感觉和置身水中似的,不自然地运动了一下。他依然能说话,不过字字皆像回音,在遥远的山谷回荡。
“阿响?”
白翎忽然发现,黑暗无边无际,仅剩他一人在此。他回头望去,才发现自己一念之间,已经飘出很远——阳间的温暖和光明缩成了一个白点,分不清在他身后还是上空。魂魄急于回到归宿,前行亦是下坠。
不过他看见了,看见了裴响为何止步不前。
阴阳裂隙所剩的空间太少,裴响不得不一手护着白翎的躯壳,一手撑住不断弥合的裂口。银丝暴涨,如密密麻麻的缝线涌出,却不是将开裂处补好,而是将它进一步撕开。
胜雪的银光里,几条细线不断延伸,最后只有一条,缠上了白翎的指节。
他明白,师弟在拼尽全力,为他保留后路。白翎立即转身,紧握着手中一缕银丝,毫无顾忌地奔赴幽冥。
据顾怜所说,触及禁制只须深入一里地。
白翎的心却突突直跳——不,心跳只是幻觉,因他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幻觉。一里地对修士而言,不足挂齿,但当进入阴间,白翎总觉得多往前一步、都可能永远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