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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齐声欢呼:“斩月仙师!赭衣金冠,是斩月仙师!”
所以玉板以前是展月老祖的座驾?白翎注目一看,觉得青年隐隐面熟。不过离得太远,一时间难以分辨,只能大致判断,那是个身姿高大、器宇轩昂的男子。
作为展月老祖而言,此等形象不算令人失望。
可是对白翎来说,自他穿越以来便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作为此世至高存在主宰天下的本派祖师爷,不知为何……
像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第134章 一百三十四、老祖
白翎碰了碰裴响的胳膊肘,悄声问:“阿响,你还记得老祖长什么样吗?是他那样不。”
裴响刺杀展月,想必近距离目睹过他的真容。
裴响却道:“师祖降世之际,戴着新火节时兴的面具。”
白翎点点头,灵机一动,踮脚张望斜前方的顾怜。
从他的角度,隐约能瞧见顾怜的神情,只见他从手都不知往哪放的惊惶,到看清来人面貌后的错愕,再到被骗了一般的恼火,白翎立即心中有数,暗暗发笑。
他凑到裴响耳边说:“我怀疑那人是是非。”
是非道君在他们的印象里,一直是个笑得很贱的半大少年。盖因其功法特殊,越修越回去,再修恐怕要修回娘肚子里了。
此时的是非道君,却在元婴期而已,还没开始倒着长。
三圣之中,太徵化神,展月大乘,听闻展月此次回到旧河郡,是为了远离魔域,修建法场,突破至渡劫期。渡劫之后,便待飞升了。
修真界历时数千载,未曾出过一个飞升者。
都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知震古烁今的展月老祖,是否会成为第一个触碰天外天的人外人。
旧河郡的乡亲们攀上叶府围墙,争相一睹仙师的风姿。修士与凡人不可同日而语,等仙师下次驾到,旧河郡怕是已换了一代。所以墙头挤满了人,无不振臂欢呼,放声喝彩。
在欢欣雀跃的氛围中,“斩月仙师”被请进了大殿。
家主们委婉地问了一嘴是非道君何在,是非道君就站在他们跟前,却表示抱歉,说他不喜嘈杂,到别处清修去了。
白翎看在眼里,心下纳闷。叶家的家主们应该见过展月,却不认得假扮他的是非,如果不是家主们健忘,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非总是顶着展月的名头,四处招摇。或许因他成名前是个江湖骗子、人人喊打的缘故,现在一雪前耻,便格外享受被众星捧月、以礼相待的感觉。
真正的展月老祖呢?又在何处?
白翎一面想着,一面看着顾怜扮演的太徵与是非对话。
显然,顾怜没能见到师尊,失望至极,也失落至极。偏偏千年前的是非自知冒名顶替只能瞒过凡人、瞒不过太徵,正当着大伙儿的面,冲她眉飞色舞地得意,倒像在挑衅顾怜似的。
“轰”地一声,顾怜袖中大亮。
灵焰沿着他双拳燃起,不曾伤及他本人和他的衣物,但是把一圈人等映得脸色发紫。
顾怜的台词念不下去了,咬牙切齿道:“感念你为修真界、作出的贡献,我们举家欢迎,在此、恭候你……归西去吧!!!”
他一拳揍在了是非脸上!
裴响低声道:“不好。”
白翎:“咦?不好吗?我看好得很啊,哈哈哈哈!”
“不,师兄,你不能笑……!”裴响立即转向他。
下一刻,周围的场景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千年前的景象静止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喜气洋洋的样子,两掌要拍不拍,双臂将举未举。围着是非的家主等人,则停留在满脸紫光的刹那,神色刚转向迷惑。
“轰隆”一声,天地变了颜色。上空乌云密布,凝聚成小小的漩涡,当中电闪雷鸣,眼看就要劈下。
白翎:“哇哦——”
一道苍雷直奔他们而来,分作两道,一道劈顾怜,一道劈白翎。
白翎惊讶道:“不是吧,笑一笑也劈?”
裴响欲为他挡,白翎却从他的臂弯钻出去,亲自挨了一下。在心境之中,太徵的意志居然能化作天谴,责罚破坏世界运转的人。
白翎有《喜乐诸天奇经》护体,电光加身,如触无物,只在他全身洗过一遍,并无痛楚。
他笑道:“好嘛,劈不死我,有种再来。难得欣赏是非吃瘪,笑一笑怎么了?笑一笑十年少……”
他越说越没谱,毫无悔改之意。不料,这也在太徵的约束之下,雷云几乎覆盖了整座叶府,而且逐渐压低,更多雷霆同时降落。
白翎心说自己不过是叛逆一点,不至于吧?
他转头去看顾怜,才发现顾怜已经薅住是非的领子,对其大肆挞伐。顾怜身为当世第二剑仙、剑道仅次于展月之人,却不用剑只用拳,左右开弓地殴打是非。这两位道场同僚,似乎积怨颇深,在这个良辰吉日一齐爆发了。
白翎眨眨眼,不停地挨着雷劈。
一次两次还好,当他挨到第十次时,开始觉得浑身发麻了,说:“情况不对——我的承伤会被消耗耶!不行不行,有点痛了……我错了太徵道君,我再也不敢啦!”
他十分地能屈能伸,被顾怜听见,回头怒喝:“墙头草!”
白翎面带微笑一摊手,雷霆全部集中火力,袭向顾怜。顾怜本来就身怀灵焰,这下更是天雷勾地火,令人不敢逼视。
不过白翎已经注意到了,当四周场面停滞时,其间的人也算是停滞的。且不提是非,光说围观的一众人等,还稳当当地站在地上、而没有被顾怜的攻势掀到九霄云外,便足以证明,现在做再多都是白费力气。
至于是非,和一个泥人似的,被顾怜搓扁揉圆。可是,他也和真的泥人一样,实际上受不到伤。
顾怜终于发泄够了心中怒火,丢开卡壳的是非,倚在门框上,慢慢地滑坐在地。他现在是个女孩子的样貌,又遭受了重大落差,瞧着失魂落魄的。
不一会儿,顾怜双手掩面,肩膀一颤一颤,伤心地哭了。天雷无休止地劈在他身上,却不知是顾怜修为高、可以抵御痛楚,还是因为此时的心更痛,已不在意身受摧残了。
白翎:“……”
白翎望向裴响,裴响也正望着他。两个小辈四目相对,半晌,白翎问:“要不我去安慰一下?”
“不了吧。”裴响回答得很干脆,又沉默片刻,才解释道,“你真的……能安慰到师尊吗?”
白翎自忖只能再捅一刀。他只有面对裴响的时候甜言蜜语不要钱,对其他人从来是气死也不偿命,更别提去哄顾怜了。
裴响说:“况且,师尊此时伤怀,皆因为……那人之故。我们还是勿做惊扰,让他宣泄完毕为妙。”
“阿响好厉害,人情味儿越来越浓了。”白翎有心夸他情商见长,想着裴响听不懂,临时改口。
他说罢忍不住笑,低声道,“但你怎么不直说师祖?‘那人’——好欲盖弥彰。你和旁人提起我时,我也是你的‘那人’么?”
裴响:“……”
裴响下意识地一抿唇,目光微闪,是他无措的体现。
白翎莞尔:“看来我是?对你来说的‘那人’,专门指我?”
裴响认命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忽然,一道温沉的嗓音在二人不远处响起,万钧雷霆之中,仍显得格外清晰:
“请问,此地突生异状,是两位小友所为吗?”
白翎和裴响同时回身,端正了神色。在这片被太徵凝定的时空里,除了他们三个,竟然还有别人!
既有此问,绝非太徵,亦非尹真。
白翎心念电转,在他转身的霎那,恰逢雷光大盛,让他短暂地眼前一白,眨了下眼。
白光灭去,烟消云散,披露一道形影。
在看清此人时,白翎和裴响同时一怔,因为恍惚间那袭墨蓝道袍,与他们熟识的师兄诸葛悟重叠了。
不过很快,两人就意识到了此人并非诸葛悟——青年缓步而来,一身法衣不加纹饰,仙风道骨。他的神态万分温和,好像一位云游道长,路见不平,伸手相助。其英朗的五官亦不算耀眼,可是只站在那里,看惯沧海桑田的气度便似潮汐铺陈,引人朝拜。
雷光千道,如昼长明。
青年平静地站在不远处,身边悬停着七柄小剑,头尾相接,似蛇衔尾,环绕着他。
白翎喃喃道:“好像……太像了。”
此人与诸葛悟太像了。
确切地说,不能讲老子像孙子,是诸葛悟太像他——但两人终有差异之处,诸葛悟年少满誉,历经雕琢后锋芒内敛,如剑宁于鞘。
此人却似苦行于岁月长河,返璞归真,和光同尘,其身堪比乾坤,其心犹怜草木。
他是展月老祖。
一时间,雷电尚在,风灭光离。
白翎和裴响并肩面对着千年前的本家师祖,没想到会在此时,迎来此刻。顾怜亦听到了刻骨铭心的声音,倏然回眸,呆如木雕泥塑。
偏偏展月发现了他,走到近前,拂袖遮去了三千雷霆。
狂暴的天谴立如隔世,轰鸣都变得温柔。展月垂眸笑道:“请恕在下冒昧,姑娘与我的弟子好生相像。简直是一魂两身,同世二人。你……认识他吗?”
顾怜怔怔地抬头,一动不动,满脸是泪。
白翎见他那副出息,不打算去插嘴,不过心下生疑:展月明明也是太徵记忆中的人物,为何能脱离心境掌控,来到此处?
一道凝固的身影忽然活动,仿佛画像上的人走了出来。
叶忘家的家主夫人,一位寡言少语、神态严肃的中年女子,以二指夹起了一片柳叶,掷于展月眉心。
展月抬手欲接,可惜到底是心境中人,被柳叶定住。旋即,他像水面的涟漪圈圈波动,成为了被打碎的倒影。
叶忘夫人喝道:“归尔归处,百相依旧!”
她的指令蕴含灵力,言出法随,将展月送回了他本该在的地方。顾怜霍然起立,下意识伸手,想留住眼前的幻象,却扑了个空。
白翎明白了,眼前的叶忘夫人,正是她的女儿太徵道君扮演的。历经千年之后,女儿和母亲如出一辙,所以替换了她。
作为心境之主,太徵本该保持沉睡。
然而展月一脉的师徒三人闹出太大动静,甚至引来了展月。在太徵的意识里,曾经的展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自然也不会受到心境的制约。她迫不得已醒来,平息了这场骚乱。
太徵警告道:“诸位,若还想寻得真相,下不为例!”
话音落下,雷云四散,周边场景一概复原。太徵扮演的叶忘夫人身形一晃,似因自己突然移了地方而迷茫。
顾怜连忙转头,避免被他人瞧见脸上的泪痕。心境开始自洽,家主们暂且忽略“她”,簇拥着志得意满的是非,往堂上走去。
只剩师徒三人,留在门外。
良久,白翎轻轻叹道:“师兄和师祖真像啊。你说是不是,师尊?”
“……这就是我收他入门的原因。否则,我岂能容下这天地之间,除我以外,另有展月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