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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途一片抽象啊 第85章

“您的意思是……”白翎举了已知的例子,“修《玉壶冰心箴言》的,进境化神之后,必须拿爱人、友人、亲人祭天?他们元婴期遍历诸情,化神后把诸情割舍,用来跟天道换修为?”

“不错。”女子娓娓道来,“普天之下,千百功法,无不是凡人登天的桥梁。天道得了足够的供奉之后,才会放修道者破天而去,亦即飞升。”

白翎一时沉默,感受到了一种不科学的科学,主观的客观规律。

依女子所言,修真界的天道,实际上就是一层崇高的禁制,笼罩着芸芸众生。出类拔萃者,不断向上攀登,献祭到了一定地步之后,才能冲出这层禁制,去见天外之天。

女子见他不语,不由得加快了语速,道:“如你多加观察,便能发觉,我没有半句虚言。是非道君,修的是《两仪八卦命图》,他步入化神之后,韶龄倒退,若有朝一日飞升,便是襁褓婴儿之状。驾鹤道君,我亦与她有千年前的一面之缘,她所修的《我蝶尔生咒印》,令其终日沉溺在真幻之交,她因此长醉不醒。”

两位道君都是白翎见过的,确实是一个逆生长、一个酗酒之名远播。可是不等他说什么,女子的身影已在淡褪,她快要彻底离开了。

一时间,白翎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他依然认定,诸葛悟不知道结侣的下场,但广寒道君一定知道,她却从未提起!

女子自知所剩的时间不多,边咳边说:“诸般功法的所祭之物,纵使修道者不讲,外人也能看出三分。唯有《玉壶冰心箴言》,世人只觉此道孤苦,所修者亲友凋零,却从没人能够确认,此道之人究竟献祭了什么!因为杀侣、断友、绝亲、弑师,桩桩件件,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重罪,却是此道之人必须所为,也必定会被他们掩盖!化神期修士傲视群英,自古以来同道者不过数人,但只要他们迈入了化神,便知古今同道,皆是共犯!”

一席话掷地有声,女子的边缘开始模糊。一段回忆涌上白翎心头,是在秘境之中,尹真介绍数类功法的画面。

见多识广如尹真,都对《玉壶冰心箴言》无甚了解,只言修此道者多数孤独终老。彼时的白翎以为,他是说此道者姻缘福薄罢了,如今看来,竟是亲友尽灭之意!

白翎心头雪亮,顿时想通了一切:

问鼎知道,诸葛悟进境必须结侣、大婚必定杀妻,所以他不止联系了扶持贾济的太徵与蓬莱等脉,更是早早找到广寒道君,威胁她出面,促使诸葛悟成婚。诸葛悟一贯独来独往,能和他结侣欺瞒天道的,无非两名师弟。

在问鼎看来,怎么也不会让老祖钦点的裴响做这种事,婚事必会落到白翎头上。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陨落于白翎掷出的“群魔饵”,他的复仇关键正是白翎——诸葛悟可以不杀,但白翎一定要死!

不愧是睚眦必报的问鼎道君!

思及此,白翎与裴响对视一眼,神色皆有所震动。

裴响道:“广寒道君的夫君之死,以及她婚礼上魔修进犯,或许确有隐情。问鼎以此要挟,迫使她同流合污。另外,她的师尊还在世,若是知道了广寒道君注定弑师……”

白翎受到提醒,喃喃地说:“我知道问鼎和老祖的仇到底是怎样了。老祖杀了他师尊,斩断了他进境的最后一步,他再也没有飞升的可能了。难怪他恨!”

但白翎转念一想,又向女子的亡灵道:“不对。前辈说你们三个都因问鼎而死,你爹是老祖杀的还是问鼎杀的?”

“父亲察觉了我的死和问鼎有关,命师弟暗中查探。彼时将《玉壶冰心箴言》修至化神的,还有一位高人,但因不愿杀妻,在婚典上走火入魔,流亡于魔域。师弟拜访此人,不料问鼎追袭而去,伪造出了他夜游身死的假象。”

女子的下半身已然散尽,她昂然道,“父亲彻底起了疑心,没想到问鼎做得更绝,决意弑师!他与你家祖师爷合谋,让老祖随意取用妖王的血肉法力,只求诛杀妖王性命的最后一击——由他这个孽徒亲手完成!”

灵体散到最后,如一副半身像浮动在空中,剧烈地飘摇着。

星星点点的流光从她边缘处涌出,在森艳的绿幡间狂舞。

女子的气息越来越急,语调越来越尖。饶是已枯守千年,到此刻人生尽头,终是不够。

她向白翎叫道:“白真人,问鼎心狠手辣,唯独错了一点,他信了展月老祖!那人——那人绝不可信!问鼎以为对他俯首帖耳,便能当他的死忠之士,孰料天道之下,展月第一,他岂容旁人飞升?!我父亲死在展月手里,魂灵被问鼎困在碧落幡,身躯却被展月炼成了另一样法宝,就在你们折雨洞天——父亲能够感应到,他的骨肉、筋脉,全部埋在彼方地下,你一定要去!!!”

话说到最后,堪称凄厉。

另外两道白影也颤动起来,问鼎师弟的面上浮现怒火,妖王则注视着女儿散尽,眼底流露出深切的哀恸。

女子的声音回荡在室内,久久不去。可她的身影完全不见了,剩下纷纷扬扬的光点,飘落如雨,什么都没有留下。

白翎短时间内受到太多消息冲击,不容多想,将手一拂,把碧落幡收归原样。幡面清光淡去,温驯地披上他肩头,自动扣好白玉环。

“走。阿响……我们去找师兄。”

白翎要出门下楼,却被裴响牵住。少年人一言不发,把他拦腰抱起,踏上静候多时的“花谕”。

瞬间,二人合为一道遁光,逸出全性塔。雅间内的烛火没有重燃,只余星光斜照,映出两盏热气尚存的残茶,以及一盘原封不动的桂花糕。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夜漫山淅沥。

折雨洞天内,细密银丝连接天地,仿佛为所有景物蒙上了一层薄纱。

而高空雷云,电光隐隐,清晰如昨。遁光划破夜幕,直奔仙去山的弟子廊舍。灯是灭的,屋中无人,四处一片冷清。

白翎甫一落地,先点亮堂上的烛台,走向东厢。

他一面走,一面问:“阿响,师兄昨晚和你回来了么?”

“是的。他白日应酬,但不至于夜不归宿。”

裴响走在他身后半步,两人穿过回廊,叩响东厢的房门。

里面一片安静,白翎推门而入,见室内陈设整洁,唯有案上倒扣着一卷古籍,仿佛屋主人看一半时接到急召,将书一放,便离开了。

书旁边放了一封短笺,白翎对着烛光念道:“道侣二人,婚前分居,相互不见,是为传统……折雨洞天供尔作出嫁之地,渡尘且在神教,静候佳期。已令他抛却外物,全意冥思,尔亦当循规蹈矩,勿作他想……是非?!”

瞧见落款,白翎顿觉不妙。

裴响低声道:“诸葛师兄被扣下了。你去藏书阁的事,或许被是非道君发现,他不让你和诸葛师兄见面,以免大婚出现意外。”

“如果师兄知道他进境后会是那种下场,肯定会中止婚礼,想其他办法!不行,我们还得找人帮忙……去找林师姐?可是驾鹤道君……”

白翎脸色几变,止住了话头。

林暗尚不足以和是非道君对抗,必然得求到驾鹤道君头上。但广寒是驾鹤的旧友,驾鹤道君又可信吗?

屋外雨声不绝,连白鹭的鸣叫都不曾有,仙去山从未如此时沉默。

屋中昏暗,师兄弟二人站在阴影里相对,只有白翎拿着的烛台,跳动着微弱的火光。

然而恰在此时,窗外似有异动。

白翎立刻走到窗前,奇道:“这什么动静?”

只见一道道符箓在天边亮起,和全性塔外挡雨的符文相仿,很快联结成遮天蔽日的大阵。不过,重重阵轨环绕,金灿灿围遍洞府,怎么看也不像只是用来挡雨的。

白翎稍作回忆,倏地想了起来,道:“折雨洞天被关了——师尊闭关,‘家门钥匙’在师兄手里,连这也被搜去了吗!啧,老神棍肯定是怕他有东西跟我们联络,所以把师兄的芥子袋都抢了!”

他拿起短笺,发现背后有一记符,正在消退。看来是非道君留的符阅后即焚,以此知他回了折雨洞天,即刻封山。

白翎气笑了,把短笺撕个粉碎。

他现在完全感受到了,什么叫进退维谷,什么叫步履维艰。老狐狸们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只当他是棋子,随时可弃;是祭品,用完便抛。

“师兄。”

裴响忽然唤了一声。

白翎正在思考去嵌玉湖大闹一场、把梦微道君拖出来的可行性,闻言道:“嗯?什么事。”

“你结丹时,我见过唐棠一面。”裴响稍作斟酌,说,“我看见她身上,挂着你之前那枚铃铛。”

白翎:“……这你都发现了?铃铛不是全长一个样吗。”

“你戴过的不同。总之,诸葛师兄的记忆有损,想必对是非道君已存戒备。我想,他应该在应召前往神教之前,给我们留了讯息。”

裴响话音刚落,屋外檐下的风铃“滴溜溜”急转——

有人敲响了折雨洞天的门。

第94章 九十四、秘辛

当白翎和裴响来到折雨洞天的石架门前,果然看见唐棠蹲在门口,奋笔疾书。

她来不及带上砚台和墨汁,手中拿一杆笔,嘴里还叼着一杆,听见白翎的招呼声,冲他俩挥手,又指指门框。

古石搭造的门楣上,凭空浮现了数条锁链,把门封住。白翎向铁链伸手,想试着摸摸看,却被裴响握住了手腕。

随后,裴响轻触了链条一下。霎时间电光滋滋作响,直窜而来,裴响的反应已是极快,仍被电流咬了一口,指尖皮开肉绽。

白翎眼皮一跳,道:“干嘛不让我碰!说不定我能免疫啊——”

他捉过师弟的手,却见这眨眼的功夫,伤处已经愈合了。铁链被一层熊熊的蓝火覆盖,似作警告。

“‘说不定’。”

裴响只重复了三个字,但意思很明显。白翎说过,《喜乐诸天奇经》貌似在给他塑造金刚不坏之身,不过他尚不清楚自己的上限在何处。

白翎捧着师弟的手,犹要与他争辩,却听到“咚咚”两声,唐棠跺了跺脚,把纸条展示给他们看:

“铃铛里突然传出了渡尘真人的声音,他托我转告你们,事情不妙。大婚之前他都见不到你们了,如果到了危难关头,速去嵌玉湖下——话说到这就没了!我只听见最后隐隐约约的一句,见过是非道君。”

白翎浏览字迹,几乎能想象,诸葛悟传话到一半,便被是非道君带走的情形。但寻常来说,他称“见过道君”即可,专门加上道号,亦是在提醒他们。

“危难关头……现在还不够危难吗 ?老神棍不会又抓师兄去洗脑吧。嵌玉湖是师尊闭关的地方啊,师兄也决定找家长了?”白翎轻叹一声,双手抓头。

唐棠“唰唰”写道:“是非道君不是一直帮你们吗,为什么把你们关起来?要不要我去找漱玉真人!”

“别别别,阿花,不能再把你掺和进来了。我担心是非道君还盯着我们,万一发现你帮我们里应外合……太危险了。你现在在蓬莱,过得也没之前好,唉,都没人保护你。”

白翎还没说完,小姑娘祭出裴响送的神级仙剑,飞快地舞了一套,又写道:“我底子还在,帮忙跑腿没事的!”她抱剑在怀,摸到剑铭“别寒”,露出一点笑容,“而且我的剑是师姨的字,师姨在天之灵保护我!”

在天之灵?哪有什么在天之灵,宁雪魂都散了。

白翎无奈地笑了笑,道:“好吧好吧,多谢你啦。我们现在出不去,等出去了请你吃香的喝辣的。不过阿花,你真的要听我的,除非铃铛里又传出师兄的声音,不然千万别轻举妄动。林师姐那边,你去也不方便。对了,六天之后……”

裴响站在旁边,白翎不知怎的,顿了一下,没能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唐棠歪了下脑袋,表示疑惑。

白翎道:“我结侣的时候你还是别来了。我会留喜糖给你的,但你不是撞见问鼎了么?他八成会来婚礼捣乱,万一被他发现你,还看你拜入了其他宗门,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所以,你就在师门待着,等我的好消息。行不行?”

唐棠面露沮丧,又努力振奋起来,认真点头。

她收回纸条,将其一股脑塞进了嘴里。白翎阻拦不及,就见唐棠边嚼边挥手告别,飞快地跑走了。

天色已晚,恰好在夜幕落下、而灵石路灯尚未亮起之际。透过古石门楣,可见连绵的霁青山凝作起伏黛影,折雨洞天内,亦是一片昏昧。

唯有离入口最远的洞府彼端,亦即折雨洞天的最深处,笼罩着幽微的金光。仿佛粼粼金粉融入风中,环绕着那处,正是金虹灵泉汇成的嵌玉湖。

白翎和裴响同时看去。

在他们身后,交错的铁链仍电光流窜,滋滋作响,封锁上空的阵法重归黯淡,看似不复存在了,实则偶有飞鸟掠过,顷刻如撞上铜墙铁壁,爆成一团血雾。

“走吧,阿响。我带你去,拜一拜我们的师尊。”

距离嵌玉湖越近,灵气越浓郁,几乎凝成了实质,伴随着隐隐的威压。

二人来的路上,尚有个别灵兽或妖兽出没,窜过草丛,树影一阵摇晃。但当他们来到嵌玉湖外,方圆十里之内,林间一片寂静,再无其他活物的身影。

唯有树木愈发繁茂,华盖如云,几欲参天。因其受到灵气滋养,根系汲取的也是灵泉,枝干上裂开一道道细小的口子,流下金黄色的树浆。

点点金光从中飞去,润物细无声。静谧的底色,由水声铺就,潺湲作响,渐趋明晰,似从亘古流传至今。

“快到了。”

白翎本来由师弟载着,御剑而行,忽然瞧见林中木屋,还有熟悉的半截枯树干,忙拍拍他跳下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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