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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 第88章

燕珩躺靠下去,抬手搭在额头上,轻而幽长的叹了口气。

秦诏才要起的身子,又跪了回去。

他膝行两步,追着人到了榻前,轻声问:“父王,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秦诏替他拢了拢襟领,又将那软褥盖在人胸前:“今夜雨水浓,我将您弄湿了。您要仔细身子,不要受了风寒才是……若父王不舒服,那我才该死。”

燕珩轻笑:“什么死不死的,总这样说。”

秦诏望着他,手指轻轻爬上去,摩挲着人的手腕,像呲着牙的小狼崽子好奇的拨弄着龙尾,带着惶恐而惊奇的垂涎和欢喜……

“我不这样说了,父王。我最舍不得死,瞧见那么多人死了,我方才仔细想,我必不能死,我要此生都守在父王身边……”

燕珩静静听着,耳边下一句话便极湿润:“可我若不小心死了,父王,您会想我吗?”不等人回答,秦诏便急切解释道:“只是不小心,我是说€€€€不小心死了。”

燕珩落下手来,去捏他的脸蛋,为人那点哽咽,含笑哄了句:“好了,我的儿。若是今日听不见这句,是不是€€€€也不肯睡了?”

秦诏含泪装傻:“啊?€€€€哪句。”

燕珩淡淡笑,极自然地说道:“寡人并非……不曾想你。”

秦诏愣住了:“父王想我?父王您是说,您也很想我€€€€很想,对吗?”

显然,燕珩没这么说。但他已经替他父王将话补全了,他父王说没有不想他,那就是极想、极想他€€€€秦诏没想到,他父王真说了!

虽然那姿容含笑,淡定,并无半分龌龊。可秦诏分明辨出来……他父王的耳尖,涨起来一层极淡的粉红色,好似胭脂色的海棠。

秦诏俯身下去,盯着他父王的眼睛看,那手指还想乱摸,却被人擒住了。

燕珩挑眉,为他的放肆:“嗯?”

秦诏只好乖乖收回手来。他才说了告退,却又不肯走,如今黏在床榻边上,也不吭声,燕珩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来?

“好了。”帝王哼笑,叫他缠得不耐烦,只好发话道:“上来吧。”

秦诏得偿所愿,终于钻进了人怀里。动作之间扯住伤口,实在痛极,他便强忍着牙颤闷哼了一声。

秦诏不敢叫痛€€€€他父王才夸了他勇武的。

燕珩将他裹进怀里,轻抱了一下,而后又说,“果然,长高了许多,寡人再难将你抱住了。”

秦诏心中腹诽:往后,该我来抱父王的才是。可如今,他还舍不得燕珩的怀抱,便软软的往人怀里贴得更紧€€€€“父王,细想想,我也不算高大。”

还细想想?

燕珩叫他气笑了。

他拍着人的后背,这才软声问:“身上的伤,疼不疼?”

秦诏摇头,暖在人的香雾之间,困意朦胧的说:“早先很疼……可如今,有父王在身边,便不疼了。”

话是那样说,脸面上也带着满足的笑意,全然瞧不出来;可待夜深睡下去,秦诏每动弹一下,浑身边像敲碎重拼了似的,哪哪都疼得厉害。

他无意识的呻吟出声,痛得直哼哼。

清醒时还能咬牙忍住。如今睡下去,便也顾不上他父王知晓了,梦里疼得嘶气,嗓息里断断续续的是“父王……父王……”

燕珩被人轻声唤醒了,然而困倦得厉害,还以为他梦魇,便没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低头,将脸颊贴在他头顶上,轻轻抚摸着人的脸颊,试图安抚他。

梦里那位终于哭出声:“父王,我好疼……”

燕珩动作顿在那里,终于睁开了眼,那神色格外的复杂。

仿佛叫一根针扎破了心尖肉,蒺藜硌着似的疼。燕珩恍惚想到……果真要叫他去打劳什子八国吗?连年战事疯起来,岂能只有如今的伤患?保全性命都难说。

被那刺痛点醒。

帝王心底压得最深的,那点子欲念却越发清晰起来……纵不封东宫,不叫他去打八国,他的骄儿也该留在他身边。

€€€€不许奔逐四海。

€€€€不许回秦国。

最好只是……老老实实的,守着自个儿。春日擎纸鸢,夏秋猎野物,冬日围炉,扯羊羔腿、吃甜米酒,再别受伤,再别将……风筝线放得太远。

帝王那双凤眸眯起来,眼底流动着的光影,晦涩难懂。可秦诏,却在睡梦中,强扯住人的里衣,往人怀里钻抱得更紧,全然不知……

燕珩没亲手放过风筝,所以,他忘了€€€€秦诏说过,若是将风筝线扯得太紧,终是要断的。

第72章 而自附

早间, 相宜来问娘子的封赏事宜,叫德福“嘘”的一声唬住了。这两人稍微一对情形,才知道, 眼下,日上三竿, 他们王上还没起。

只为哄着那心肝儿肉懒睡。

相宜惊问:“秦公子回来了?何时?”

“昨夜。冒着大雨,也一路追到凤鸣宫。”德福道:“王上心疼, 连哄了半夜, 想来睡的不安生。大人还是勿要叨扰了。”

“那娘子的……”

德福笑了笑:“此事,日后再谈吧。”

是该日后再谈, 如今秦诏闯进宫里来,日夜守着人, 哪还能叫他父王得逞?

燕珩早醒过来了,只是这会儿,正盯着他的可人儿细看呢。这小子眉眼舒展开来, 瞧着是酣眠, 然而身上不爽利,每动一下, 便要蹙眉。

因翻了个身, 叫骨肉扯开痛楚, 便哼唧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做梦似的。

那双眼才睁开,便瞧见了他父王含笑的神容。

“父、父王?”秦诏抬手,才要喊痛,便想起来他父王在跟前儿,硬是全憋回去了。他揉了揉眼睛,笑道:“父王, 您醒的好早。”

燕珩哼笑:“也不瞧瞧,都什么时辰了?再不起,太阳便要晒屁股了。”

秦诏往人跟前儿凑了凑,眷恋的嗅了两口:“父王……”但他如今,怎么也缩不下去了,怀里钻不过去,便只能一把将他父王搂住,几乎狠圈在怀里。

燕珩:……

头顶猛地罩过来一道影绰,紧跟着是密不透风的怀抱。好在,那动作快,仅仅是蜻蜓点水的抱了一下,还不等他动怒,便乖乖松开了……

秦诏道:“父王,五州战事已平,您可开心?”

燕珩微微勾起唇来,看着他,却没说话。

日光自榻边照过去,在那道常被秦诏扯开的纱幔上,涂了一层甜蜜的色彩,秦诏便回望他父王,跟着弯起了嘴角€€€€有那么一瞬,他想长久的住在这样的安宁之中,守着他父王,再不想什么九国五州的权柄该落入何人之手。

可惜,那瞬间太短。

秦诏又问:“父王,我可勇武?”

燕珩“嗯”了一声,去捏他脸颊仅剩的软肉,好整以暇似的,等着他继续发问。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秦诏又说:“父王,您不许嫌弃我。我虽然……丑陋了些。可好歹还有用处€€€€只这样想一想,您再别抛下我才是。”

燕珩失笑:“哪里丑陋?”

“昨儿,您还说了,不算丑陋。可见这满身的伤疤,都不叫人喜欢了€€€€”秦诏去牵他父王的手,将手指穿插至他的手指之间,而后十指紧扣,带点凶狠磨牙似的笑:“父王,我决不会离开您的€€€€日后,您再不能撵我走。”

燕珩并没有松开,轻哼了一声,好笑似的,带着他的手指,朝人眉眼去。

“瞧吾儿,这等英俊,哪里就丑陋了?昨儿是天色暗,辨不分明。寡人今日再看,倒好看了呢。”

燕珩眼睁睁看秦诏愣住,自脖颈、耳侧漫上一层红色来,而后整张脸都闷熟了似的。

燕珩带着秦诏的手,去摸他自己的眉毛,“嗯?这剑眉飞扬,最是潇洒了。再有眼睛,多漂亮,连睫毛也这样长€€€€还有鼻梁,这样高,再没有谁家的小孩儿,比吾儿更俊朗的了。就连……这张嘴。”

燕珩的指头点在他唇瓣上,微凉。秦诏想舔两口,但强忍住了。

此刻,他整个人都已经烧熟了,哪还有什么伶牙俐齿,只磕巴着,羞臊,但还是想听:“嘴、嘴巴?父王€€€€我的嘴巴怎样?”

“吾儿的嘴巴€€€€巧得很。就凭这张巧嘴,日后在燕宫讨饭吃,也叫人撵不出去……”燕珩笑起来:“寡人么,恐怕也要辨你不过了。”

秦诏望着他父王,顶着一张大红脸,痴痴地笑:“真的吗?父王。”

他父王说的不是实话。

那张唇,红润而丰盈,唇锋线条鲜明€€€€指头摸上去,是两瓣柔软;若呲牙笑起来,唇红齿白,有少年意气,再漂亮不过了,何止是巧言善辩?

玉堂金马,正年少归来,风流如画。[1]

可惜……燕珩很快便将话锋一转,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就是顽劣了些,也叫人厌烦。”

秦诏都惊了,挣扎着坐起来:“厌烦?父王€€€€我才回来一日而已,竟都厌烦了?”

燕珩颔首,态度坚决:“正是。”

秦诏复又扑上去,压在他父王怀里,结果动作幅度太大,狠扯痛了伤口,疼的嗷了两嗓子,往一边歪滚过去了。

他扶着胸口,倒吸了口气,直冒泪花。燕珩叫人逗笑了,转眸睨过去,只瞧见少年胸前的衣衫乱敞,昨夜才包扎好的白色布料,已渗出了淡色的血痕。

他眉尖一蹙:“小心些。”

秦诏躺在那儿,才生的喜悦叫人骂散了,只含着泪,怏怏道:“父王,您好狠的心,我凯旋归来,满身风雨,才一日,便再不疼我了……”

燕珩唤人近些,又说:“胡诌。”

秦诏不解,躺在他眼皮底下,问:“什么胡诌?”

燕珩微微俯身,“我的儿,谁说寡人不疼你了,再没有旁人,能叫寡人这样疼了。”说着,他压得更低一些,冲他那胸口伤患轻吹了两口气,又含笑将人圈在怀里,“吹一吹,便不疼了,兴许好得快。”

吹一吹……

他父王在他心口吹了吹……

秦诏那颗心剧烈的跳动!干脆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才算完€€€€那时候小,他父王一口气,只吹得他满心荡漾,如今大了,这两口,仿佛仙气儿似的,叫他那点病态全散完,只恨不能当即跳起来,给他父王舞弄一套连环刀剑!

他扑上去,将脑袋埋在人颈窝,猛嗅两口,黏糊糊的唤了一声:“父王……”

别说打一年仗了,如今,便是要他将这天下打下来,拱手奉上,他也乐得屁颠屁颠的,自上赶着他父王鞍前马后,捏肩捶腿才是!

连他自个儿都没发觉,不知何时,那满心里,果然只剩他父王了。以前兴许是撒谎,可谎话又没一次不藏着真,叫帝王翻来覆去的琢磨,竟也挑不出一点错处。

纵秦诏嘴硬,说那是假话,恐怕也没一个人能信。

燕珩又笑:“只念着你才回来,饶你一回。日后,再不许黏着寡人。”

此刻,秦诏还不知他父王下句话是什么,正美滋滋的嗅着人肩窝馨香,拿唇瓣蹭那布料,与人坦荡顶嘴呢。

“不要!我实在想念父王,就让我黏着您吧!”

紧跟着,燕珩说出了下一句话,给秦诏递了个惊雷:“年关时,寡人瞧见那惠安侯之外孙女,名唤宝儿,与你同岁,知书达理,再合宜动人不过。如今,你已凯旋€€€€便与你赐下这桩良缘,将寡人这侄女许给你,可好?”

秦诏差点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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