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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 第45章

他将那话原封不动地还给符慎,“难道我父王瞧你长得俊,还能白给你功绩不成?还是敌军看你长得俊,就会乖乖下马受降?”

符慎张了张口,忽蹦出来一句:“我长得可也俊?”

秦诏:“……”

好么,你是一句正经话也不听啊!

“俊,俊得很。又勇武威风、浑身本事。”秦诏道:“若我是你,我便寻一批小将,自领着四处剿匪、哪怕做个游侠,也好过干等着。说起这事儿来啊……我不得不提我一个朋友。”

“哦?”

“我那朋友名叫楚阙,”秦诏裹着糖衣炮弹,与人发动攻势,诱导道:“他虽没你长得俊,没你有本事,但他父亲却领着秦国最精锐的一支兵!他自学了不少,马上便要担任要职€€€€比你还小几岁呢!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真的?”

秦诏保证道:“自然是真的。不过……”

符慎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你却没这样好运。就算你进了燕军,那样训练有素的将士也轮不到你指挥,燕军令人望而生畏,岂会叫你这样的一个毛头小子来管?”

“这倒是。”话虽这样说,可符慎也心里不服气,又道:“那是他们没眼光,瞧不上人。若是我来领兵管事,必能练出来更强大的精锐兵队!”

秦诏故意激他,轻嘲道:“这我就不信了……上次我自瞧见燕军那架势,实在可怖。就凭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是……若是有人给我一支兵,我必能练得€€€€”

“少吹牛。”秦诏道:“我若能给你一支兵,你就能练出来?敢不敢赌一把!”

符慎皱眉,狐疑道:“你小子奸诈,你没唬我吧?你上哪儿给我一支兵?再者说了,没有王上应允,我领兵岂不是要造反?……叫人知道岂不丢性命。”

“怂包。”

“你!”

秦诏道:“你自去秦国,我叫那楚阙,给你留个好位置,如何?”

符慎忙摇头,笑道:“哦,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我可不去,若我去了秦国,先不说要不要叫人捉起来呢!万一传出去,岂不叫我父亲蒙羞,说我符家儿郎无用,竟给那‘秦人’伏低做小。”

€€€€秦人本人,秦诏,有点恼羞成怒。

不是?你们燕人怎的都这么狂?……

怪不得老话说,人穷被人欺呢。就连国穷,都被人瞧不起。

“要么说你傻呢,谁让你去伏低做小的?”秦诏道:“你抢了精兵,那便是你的,到那时,你指哪打哪岂不痛快?€€€€你在燕地招兵买马,自是找死。若是在秦地么,便是件小事儿了。”

“怎么小?”

“我先给你一支兵,你若练好了,自拿着我的储君印信,招兵买马€€€€如何?”

符慎警惕道:“你竟这么好心?€€€€那这兵马,你打算用来作什么?”

“还能做什么?”秦诏没好气儿的答道:“打我那位老爹!我若回国,他不叫我安心继位,我便要打得他落花流水。”

符慎惊得魂不附体,连忙四处寻觅,待发现无人在附近后,方才敢接话道:“你疯了?这样堂皇争权,若叫人知道了……”

秦诏打断他,坦荡道:“符慎,刚才我便问你,你说……父王为何叫我入主东宫。你说那是盛宠。这话只对了一半。”

“另一半呢!”

“另一半便是……父王想让我安心继位,再将秦国进献给他。八国之间,利益错综复杂,君王若出面,便是战火连天,你难道不懂?”

秦诏冷哼一声:“若你不懂,我便跟你无话可说。若你有心,自当记得,那日演兵,父王为何叫我一个质子前去观阅?又为何当着你父亲和大将军的面儿,让我说出‘献秦’这样的话?€€€€这一切,若还是看不出来,只能说,你实在蠢钝。”

“你以为,今日的一切,只是我的意思?你难道不知……”秦诏深深地笑,眉眼低垂显得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氛围中。

符慎哑然:“不知什么?”

“你难道不知€€€€在这燕宫长庭中,连一株花何时开,一朵梅何时败,都得……听父王的命令。更何况,这样要紧的事儿了。”

符慎一个激灵。

是啊,燕王何等的威严,岂是虚幻?

秦诏蛊惑道:“你当然要去,你要领兵,还要建一支精锐,而后,驰骋八国,将这天下化归为一。将忠心,献给这天下……唯一的王君。到那时,你符慎,就是震慑四海的开国猛将。身为符家儿郎……这点底气,我想,你还是有的吧?”

浑身的血液,逆流似的往上涌。

直冲天灵盖。

符慎连肺腑都发热,他轻怔了片刻,才道:“可我无人、无有根基,更无有银钱……这招兵买马,乃是大事,岂能是儿戏?我是否要……请示王上与父亲?”

“糊涂!”秦诏喝道:“你若将他们置于漩涡之中,他日,怎脱得开关系?若成了王君与司马的心机,岂不叫人看笑话?……若是我们小打小闹,纵说起来,你也全推到我身上便是€€€€难不成,他们竟要杀了储君不成?”

“就算他们敢。杀了我,岂不是要将他们心爱的长公子送到燕宫来?”秦诏嗬笑道:“若果真如此,到那时,你们燕人胁杀长公子昌,岂不是一石二鸟,白白捡个大便宜么!”

“难道……连个储君都没有的秦国,也能教你……害怕么?”

符慎惊颤,盯着秦诏冷静到几乎诡异的神容,竟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兵马,我给你。”

“金银,我也给你。”

“符慎,就连秦国€€€€我都能送你半壁。就看你……想怎么做了?”

第40章 €€复苏

自那日坦诚交心后, 符慎再看秦诏,便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就连他自个儿都分辨不出……隐约地藏着什么?既是含着欣赏的、对待知己的真诚, 又多一些待主子般的忠心。

他自觉秦诏说得有道理。

依着他对王上的了解,和自家父亲对王上的态度, 他寻思道:燕珩既然这样宠纵秦诏,必不能只为了私情, 定是有什么天下大业……要他出面斡旋。

这会儿, 他便也理解了秦诏的狂言。

那等气派风度,自有深处的道理, 秦诏……毕竟是一国储君。

眼见他误会到关键处,秦诏待他, 更是亲热如兄弟,但有一分好的,必都分给他。那等殷勤, 连燕珩看了, 都生了点儿不悦。

秦诏功夫傍身,进步飞速。

时至厉夏, 阳焰愈涨, 热雾漂浮在燕宫的金砖之上。

秦诏与符慎交手对战,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一个长戟闪着寒光,刃尖直冲喉咙。

另一个将剑刃轻巧一拨,便反手挂住人的戟岔,险些将人逼得武器脱手。

符慎自有高招,强力之下,竟将秦诏狠狠逼退几步,当下, 连剑刃都划出一道火星子,撼得秦诏虎口发麻,微微裂出一道血痕。

秦诏吃痛。

符慎胜了一番,扶戟笑道:“承让。”

秦诏不服,嫌他用的是蛮力,只冷笑道:“自明日起,我必改剑换刀,非要将你这‘强攻’的无耻招数打破不成。”

符慎上下打量了秦诏一眼,笑道:“我说公子,你还小。身子骨又弱,能拿得动刀吗?依我看,还是多吃两口饭再练吧!”

秦诏将剑收入鞘中,顿挑眉道:“符慎,你忒的小瞧人。”

如今,他虽跟符慎比起来弱几分,较之同龄人却结实得很。

€€€€浑身挂住匀称的腱子肉,挺拔身姿衬着宽肩窄腰,若是不沉住眉眼,扬眸起来,璨然一笑,便颇有少年英豪那等意气!

符慎不打算放水,催促他道:“你才不过是手破了,骄气,再来!”

叫人轻嘲一番,秦诏甚至等不到明天,便去换了刀来。他将刀刃自手臂上平行拉开,一道冷光闪烁着,深深烙照在眼底,而后消失不见了。

两人才打了没几个回合,秦诏便道:“果真有点吃力。”

符慎爽朗一笑,道:“公子好魄力,捡的这刀十斤重呢!”

秦诏也笑€€€€又愧又尴尬。

瞧着秦诏满头大汗、两手布满血痕的可怜样子,符慎则是发出响亮而单纯的嘲笑。那一串笑声划破空旷之境,在宫苑四处飘散开来……

“何等事,这样开心?……也说与寡人听听。”

忽而一道声音响起,两人吃惊转过身来。

隔着挂角,金靴露了尖,方才是雪衣蹁跹,如玉容颜。

€€€€必是燕珩无疑。他二人齐齐地行礼问安。

燕珩微微笑着,颔首。

片刻后,他睨了两人一眼,又问秦诏:“何故惹得这样满头汗?寡人瞧你,近日用功了些,连课业也写得像个样子,就是不知……又符慎陪练,你这功夫长进的怎么样?”

符慎替人答道:“回王上,符慎以为,公子这些天,长进不错。”

“哦?”燕珩挑眉,轻笑道:“果真?”

秦诏忙答:“果真。”他奉上那柄刻着蟒的锋厉黑剑,与人道:“父王若是不信,大可试上一试€€€€”

燕珩接过那把剑来,略掂量一下,便道:“太轻了,全不趁手,”在秦诏目瞪口呆的震惊神色中,他微勾嘴角,唤道:“去将寡人的剑拿来,寡人今日兴致质好,陪吾儿,好好地顽一顽。”

帝王之剑,筑九州之鼎熔铸,重二十二斤,长三尺三,银光如月。

秦诏:?……

父王,你这是打算干掉我,好换人么。

那银光闪过,秦诏舔了下唇,问道:“父王,您这剑……不会是出鞘必见血吧?”

燕珩被人逗笑了,轻嗬一声,才道:“何处听来的诨言?哪里有什么剑,必要出鞘见血的€€€€实在唬人。寡人不过试试你的身手,瞧你怕的。”

秦诏讪笑,准备提刀迎上去。

燕珩眼尖地瞧见那虎口裂淌出来的血丝,便给人台阶下,只笑道:“你这身子骨‘瘦弱’,也不像能拿得动刀的样子。换方才那趁手的,轻快。”

秦诏:……

他红着脸去换剑。

这节骨眼儿上,若是强装志气,恐怕要叫人打得哭天嚎地。

刀光剑影,狂乱如雪。

那天,挨了一顿揍之后,秦诏又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他父王生的虽美,身姿功夫却强健逼人,是一顶一的勇武。

眼见秦诏招架不住,燕珩哼笑道:“符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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