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车窗开了一点透气,风一直吹进来,姜汀州便有些昏昏欲睡。且今天弄得时间晚,现在已经到了他睡觉的时间了,酒精以及生物钟的作用下,他说完这些之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温淇倒是千杯不倒,在此时转头看他。
姜汀州额前的头发有点乱,他的脸还有些微微发红,头靠在那里,整个人微微蜷缩起来,看起来又和心狠手辣完全不沾边。
车开得比平时慢,路边的灯光透过车窗披在他身上,显得如月色一般柔软。
温淇一直就知道姜汀州很好看,即使他平时穿得简单,但站在那里就能吸引目光,现在更是漂亮得惊人,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
但快要触碰到姜汀州的头发的时候,温淇听到他开口:“要干什么?”
他半眯着眼睛抬头看人,温淇的手就顿住了,即使是这种情况下,姜汀州并没有完全睡着。
“我关一下你那边的车窗,”他当即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姜总,外面风吹太久了会着凉。”
姜汀州“哦”了一声,自己伸手把车窗关严实了,之后又问他:“还有多久到?”
温淇应道:“半小时后。”
他回了这一句之后才觉得自己自然而然就听着姜汀州的话了,好像已经心甘情愿做了他的下属。
温淇心想不能这样,哪怕接了糖厂,他还是有原则有地位的,可到了姜汀州住的地方之后,他还是下意识主动下车,带着笑脸伸手去给姜汀州开的车门。
不过还没说一句话,旁边就有声音传过来。
“你们路上开了这么久?”
是陆白屿。
温淇:“……”
他看见陆白屿就是一愣,清醒了几分他还以为这个人已经离开了。在这种时候,他头一次觉得陆白屿这个人还挺烦人。
陆白屿之前拦着姜家人,比温淇的车晚出发却先到了,便在这里等着,看见陆家跟着的车没到而且姜汀州家灯没亮就知道他还没回,果然,过了十来分钟才看见温淇的车回来。
此时,酒劲上来的姜汀州从车上走下来之后也没心思顾及他们两个,只想回去睡觉,脚步有些发飘,下了车没走几步就有些站不稳了。
温淇看到了,当场要去扶,但陆白屿的动作比他快多了,一个箭步走过去就伸手把姜汀州半抱了起来,闻到了他身上的一点酒气。
他做这个倒是熟练,但下一秒,姜汀州就伸手把他推开了。
“别动我,”他道,“我自己能走。”
姜汀州没有全醉,他意识看起来大致是清醒的,自己在原地站稳了之后,又往前面走了。
但陆白屿不放心。
他知道成是非带来的酒比那些洋酒后劲大多了,当时看姜汀州多喝了几杯就有些担心了,但又不好劝,从停车这里到院子那里还有一段路,他不仅一直跟着,手上还拿了保温杯,里面是煲好的解酒汤。
“汀州,”他拿着保温杯跟着,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你喝一点解酒汤吧,身上会舒服一些,不然明天起来要头疼的。”
姜汀州不听他的,又走了几路,他觉得自己在走直线,但走着走着就靠到墙上去了。
他手扶着墙站了一会儿,觉得陆白屿在那边说话有点吵闹,摆了摆手,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点解酒汤,好让他赶紧闭嘴,随后就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苦,”他道,“难喝死了。”
姜汀州喝了酒不闹,但他会说实话,一般他不会嫌弃食物,但确实不大喜欢苦味的东西。这一杯解酒汤用了药材,味道自然不会太好,陆白屿哄着人,说这次准备得急,下次换一种方子,做出来保证是甜的。
陆白屿刚刚被推开了,又不敢再靠前,但是却忍不住一直盯着姜汀州看,他脸色发红又微微皱眉的样子,说着“难喝死了”的时候语气比平时软和多了,有点像是小孩子。
倘若可以,他很想把这样的姜汀州藏起来。
但姜汀州没心思理他,勉强喝了几口醒酒汤之后又站了一会儿,只觉得清醒了一些,接着摇摇摆摆地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家。
他开了门自己进去了,把陆白屿关在门外。
陆白屿一路跟着,但是他和上次一样并没有进门,却没有离开,就算知道今天姜汀州没力气,自己强行进去是可以的,但还是老老实实站在门口。
他知道姜汀州有些醉了,但按照平时的习惯不会就这样去睡觉的,他一定会洗澡换身干净衣服才会躺上床。安小屏这周没回来,和那群室友为了网店跑业务去了,家里没有其他人,陆白屿一直在围墙外面等着,他怕姜汀州在浴室里睡过去,要看到二楼的房间亮灯关灯确定没事再离开。
但陆白屿今天有些意外的是,温淇亦没有走,竟然也悄无声息地就这样跟来了。
陆白屿看他,问:“你不回去?”
温淇笑:“小陆总不也没走吗?”
陆白屿闻言更是奇怪:“我和你怎么能一样?”
温淇今天不过凑巧送人回来而已,之前陆白屿没心思注意他,现在一想,总觉得温淇过去扶人的动作不大对劲。
对于这位前老板,温淇的态度还是带着几分尊敬的,面对着陆白屿刀子一样的目光脸上还是带着笑:“毕竟是我送姜总回来的,我关心是正常的,不然出了什么事,就是我的罪过了。”
陆白屿皱了皱眉。
他的温声软语只对着姜汀州存在,现在对温淇说话,便恢复到平常的样子了,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小陆总,开口道:“你如果真的选择糖厂这个项目是好事,但温淇,把你那些花花肠子收一收,汀州和你之间的那些客户不一样,正儿八经聊工作就好,老老实实的,规矩点。”
温淇脸上的笑容没变,道:“天底下就没有比我更规矩老实的人了,小陆总,我们在车上谈的也是正事。”
陆白屿转过头去,没再看他,一直盯着姜汀州院子里的动静,道:“是姜家的事情?”
温淇一愣,没想到他还挺清楚。
“姜家最近不甘心,糖厂这边又缺人,汀州会关注那边的事情的,”陆白屿道,他看这些看得很清楚,“姜氏的财产本是姜茉莉的,但是姜益生一直有所图谋,现在这种情况,他怕是另有想法,你应该知道,姜益生一向不会经营生意,但背地里搞些阴私却很在行。”
特别是今天晚上,他看着姜益生的表情,像是对姜氏的股份打着主意。
温淇:“我当然知道。”
他既然和姜汀州说,姜氏挖人的事情他可以做,自然就调查清楚了这些。
本来不应该把计划说出来,但温淇此时面对陆白屿,有些不甘示弱:“要对那边动手的话,从内部下手会快的多。”
姜益生以前在公司安插了不少他的穷亲戚,董事会几个人各怀鬼胎,以前每年有大钱挣的时候还能压得下去,但现在怕是一戳就破。
这件事温淇自然会做得漂亮的,如他以前做事一样。
“小陆总,”他道,“这方面的事情我未必有你知道的少。”
温淇说话的时候,想到了姜汀州直言不讳中风脑瘫的那句话,但他此时却没有对陆白屿说,像是刻意把这一点时间私藏起来。
陆白屿在这个时候并没有看他,一直看着二楼房间的灯,看到亮了很快又灭了,知道姜汀州去睡了,他才接着说话。
“工作就是工作,你和汀州合作的话,了解这些是应该的,”他道,“不论什么事,做成了再说,嘴上说这些是没用的。”
温淇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了,道:“我知道。”
这两个人之间关系一直还好,哪怕是温淇离开陆运之后还维持着友好合作方的关系,但今天晚上却有些不一样,颇有些针锋相对。
但他们在围墙外面的事情姜汀州是不知道的,他回了家之后沾了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睡得很好,不过第二天一觉醒来,头还有些晕晕沉沉的。
那酒实在是厉害,明明那么好入口,后劲实在大,他今天甚至睡到上午十点,远远超过他正常生物钟的作息时间。
回想昨天晚上,在温淇车上说正事的记忆他倒是记得,但是下车之后怎么回家来的倒是不记得了。他的睡衣都穿反了,胡乱一套,前后不分,怪不得醒来之后觉得脖子有点勒。
姜汀州醒来洗漱完不久之后,便有人敲门,他侧身一看,现在看这个陆家的人都很熟了,就是上次送他去李家订婚宴的司机。这回亦没有废话,只是给他送了解酒汤。
“这回的煮的是甜的,”他道,把保温杯挂在门口,“您尝尝。我就不打扰您了。”
姜汀州:“……”
什么叫这回是甜的,他喝过什么苦的吗?
姜汀州想了想,也没想起什么,把门口的保温杯拎起来之后放在一边,没喝,他想着做点东西吃,转头就接了个电话,是温淇。
温淇开门见山,一开口说的就是工作,显得他能力极强,姜汀州没想到他这么快,这才过去多久,就已经找到了名单上的几位谈着了,仿佛打了鸡血。
第74章 (修)
温淇是个知名的卷王,工作能力一向不遑多让,他不仅迅速和姜汀州列出的名单上的几位取得了联系,还打算在姜家做些布置,时刻了解那边的情况。
他既然说到这个程度,又如此用心,姜汀州对姜氏的情况很了解,便在此时讲了个仔细。
温淇本以为姜汀州会继续就这件事说下去,好速战速决,但姜汀州下面问的却是:“温总,你头不晕吗?我昨天看你也喝了不少的。”
温淇:“我还好。”
他喝酒喝得多了,这一点早就习惯了,虽然有点晕,但正常工作是可以的。
姜汀州道:“那酒还是有后劲的。姜家的事情需要时间,这一两天的不急,糖厂这边不像其他地方,我们这里不提倡拿身体拼。”
温淇一愣,随后又听姜汀州笑了一声:“不过,温总确实比我想象的要厉害。”
温淇听到这里咳了一声,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最后还假装平静,说了一句:“嗨,应该做的,小事罢了。”
他打完这个电话之后,这挖人的事情比之前干得起劲多了,没过多少时间便做得差不多。
为此,温淇还特意请了姜汀州出去吃饭,给的理由再仔细聊一聊。
之前在糖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温淇就想着请姜汀州出去吃饭,但之后一直没什么机会,都是他来参与姜汀州的宴,如今有机会回请。
这一回,温淇弄得很正式,还很细致。
他定好了餐厅,来的很早,还带了一大束花,笑着道:“姜总家里有个院子,我觉得放在院子里会很漂亮的。”
他选的花束有些特殊,主花是向日葵,整束花包得很漂亮。
“姜总,我觉得向日葵这种花很像你,”温淇道,“这象征着热烈、光辉,还有……”
他和许多客户都相处惯了,有合作意向之后除了工作关系还得维护私人关系,团队合作从来不是头一点就结束的事情,更何况姜汀州这个人他确实有兴趣。
而且温淇今天确实是藏了私心的,他觉得一般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状态都会变得不一样。
但姜汀州的第一句话却是:“能吃。”
他今天依旧穿得和平时一样简单,接过来花束之后,仔细看了看那中间的向日葵,道:“真的有瓜子。”
但是观赏性的向日葵中间就算有果实,也不是可食用的,姜汀州觉得有点可惜。
他看到这束花有些想法,想着院子里还有不少空地方,到时候他种几株活的就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炒瓜子吃,这束花放着很快就会枯萎,所以他说了一句“谢谢”就把花放在一边了,问道:“我听说温总最近的工作很顺利?”
温淇:“……”
姜汀州来到这里之后,真就是什么都不多想,完全是来谈工作的。
他既这么问了,温淇也只好如实回答:“确实挺顺利。”
姜汀州给的那名单里面,大多职位不高,看起来就是普通员工,最开始的找了个人过去一问就好了,应该是早就受够姜家这地方了。里面有几位一开始是没松口的,但温淇提了姜汀州的名字,那些人一听是来姜总这里工作,马上就点头同意收拾东西离开姜氏了。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在姜氏,老实肯干不会勾心斗角的人绝大多数都升不上去,就算做出些成绩来了也容易被关系户顶替,所以他们自然不会对姜氏有什么归属感。
姜汀州闻言便点了点头,他对这些有所预料。
在上辈子,还是在姜汀州在姜氏主事之后才把这些人拉起来的,这几位即使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姜汀州在宫宴老店的时候做出来的成绩如何,明眼人心里都有数,反正都是打工,不如选个靠谱些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