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嗡鸣,只能听到胸腔内剧烈震动的心跳声。
室内的光线很暗,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祁砚衡家。
他这才长舒一口气,重新裹着被子躺了下来,浑身血液开始流动回暖。
他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但已经没有了睡意。
冉照眠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很脆弱的人。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干出的无逻辑疯狂行为,并不值得他产生过度的恐惧和阴影。
所以玻璃朝着他砸下来也好,对方的脸孔也好,他都能平静地回忆。
但想到祁砚衡朝自己扑过来的那一刻,一睁眼看到对方身上有血,他的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加快了些。
他的不安来源于祁砚衡受伤了,甚至差点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这么想着,他没忍住拿着手机给人发了一条信息:
【Zzzz:你睡了吗?】
消息发过去后,他又觉得自己有点毛病,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于是伸手正要撤回信息,一条消息已经发送了过来。
【7:来我房间,直接推门】
冉照眠一愣,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居然还能得到对方的回复。
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从床上爬起来,出了房门。
进入祁砚衡房间的时候,对方正好打开床头灯,随即手撑着床榻起身,半倚在床头。
他的发丝凌乱,眼睑耷拉着,带着几分困倦和懒散。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祁砚衡清醒了些,摇了摇头。
他今天的睡眠本就很浅,受到影响的不只是冉照眠。
仔细回想起来,从和周旭东聊天到给祁浔舟打电话,再到看到论坛照片赶到会堂去,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大抵还是有点虚惊一场后残余的后怕。
所以一听到手机震动,他就醒了过来。
现在看到人心反而还能定一点,他朝着人招招手:“睡不着吗?”
冉照眠轻轻“嗯”了一声,见祁砚衡拍了拍身边的床榻,他走过去,有些纠结:“能上去啊?”
祁砚衡掀起眼睑直直看向他,但因为还带着几分睡意,攻击性并不强。
“你想上,就能上。”
于是冉照眠坐了上去,祁砚衡也没管他一点点试探着往里挪动的动作,伸手将床头灯调暗。
没有完全关掉,只到不刺眼又能隐隐看清对方的程度。
做完后,祁砚衡就重新躺了下来,因为背后有伤,他整个人是伏着睡的,脸朝向冉照眠那一侧。
冉照眠自从进对方的房间后,就有些不自在。
这是太过于私密的空间,几乎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物品都彰显着它们的归属性和被掌控性。
而这间屋子的主人本就是一个强势的人,于是显得他一进入,也像是被归属了过去。
可看着祁砚衡松弛随意的动作,他又放松了一些。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祁砚衡已经合上眼睛似乎要继续睡觉。
冉照眠突然觉得好难办。
什么意思?好歹给他一点指示啊!
最后他干脆整个人上了床,盘腿坐在祁砚衡的旁边,推了推他的胳膊,像说悄悄话一样,小声道:
“你不能把我叫过来后,就完全不管我了。”
祁砚衡没忍住笑了声,睁开了眼睛看着俯身望向他的人。
“我不管你,就是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你在我床上蹦迪我都不管。”
冉照眠:“……”
如果对方直接说“一起睡”,他还能理直气壮地回一句:“这是你说的啊。”
偏偏祁砚衡什么都不管,任由他的任何举动。
那么所有行为就都是冉照眠自发的了,没有任何掩饰的余地,显得他的主动性好强。
眼见人又要闭眼睛了,他恨不得伸手去扒拉他的眼皮。
“我不知道做什么,你和我说说话吧?”
祁砚衡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你想说什么?”
“说说你寒假准备干什么吧?”
祁砚衡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寒假啊,可能会去苏市过春节吧。”
“你不是北市人吗?”
“嗯,但我奶奶喜欢南方,家里两个老人年轻时总是很忙,没有机会在那边久居,我5岁那年奶奶去世,爷爷病了一场,身体恢复后就彻底放手了公司的事,去到了苏市定居。”
对方的声音也放得轻,像是在跟着他说悄悄话一样。
明明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越是静谧,反而越是不想高声惊扰。
于是为了听得更清楚,冉照眠凑近了一些。
听久了又觉得盘腿俯身的姿势太累,干脆放平腿趴了下来,手肘撑着床掌心捧着脸。
尽管室内的暖气很足,冉照眠一点都不冷,但身上不搭点东西,总是觉得很奇怪,感觉光秃秃的。
于是见人在说话,没有注意自己的动作,冉照眠悄悄拉着被角往自己身上扯。
扯一个角,搭在屁股上;再扯一点,背盖一盖;还扯一点,腿也伸进去吧;事已至此,就都拿来吧。
对方像是有多动症一样,祁砚衡只当没看见,纵容得近乎引诱。
他低声如常说着话,直到感觉自己身上空了一块。
“……”
他静静地看着冉照眠,对方已经完全趴在了床上,枕在他身边,窝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同床共枕,近在咫尺。
见对方不说话了,冉照眠有些心虚地把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盖。
“会一起包饺子打牌,然后呢?”
祁砚衡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道:
“然后,我们就可以睡觉了。”
第47章
冉照眠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他现在被完全包裹在祁砚衡的被子里,鼻尖都是属于对方身上的好闻气息。
他却完全没能感受到入侵和攻击性,只有春雨柔和地交融于干涸土地的舒适。
像是躺在了一团云里, 浑身都是松软的,一动不想动。
意思是他留在这里一起睡觉吗?
他小声开口道:“那能不能我睡觉,你继续说话?”
祁砚衡:“……”
“你不是说我干什么都能吗?还说能在你床上蹦迪呢?”
“能, 活祖宗说什么都能。”
冉照眠欢天喜地地闭上了眼睛。
他本来没有什么瞌睡,但在对方的声音和气息中,还是没能抗住,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冉照眠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脸, 距离太近以致显得过于冲击。
就算对方是闭着眼睛的,也不影响五官的深邃感。
一大早冉照眠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直直地看了一会儿。
缓缓回过神来后才意识到他们的姿势。
对方侧身躺着,一只胳膊隔着被子镇压在他的身上, 还近点脑袋就要搁在他的肩窝处了。
难怪他晚上隐隐约约想翻身翻不动!
想到这里,冉照眠悄悄往外挪了挪。
刚一动,本随意搭在他身上的那只手就收紧, 把他往回揽了下。
冉照眠偏头看去,就见祁砚衡正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睡觉什么毛病?一会儿看不住就往床边滚。”
对方开口的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意和懒散。
语速又轻又慢, 比起询问质疑,更像是一种温和的无奈。
一听就知道晚上对方捞了他不少次,冉照眠有点抱歉, 也蓦地有些开心, 小声道:
“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毕竟之前他还能从宿舍的床上掉下去,后来还是修好的栏杆限制了他的发挥。
祁砚衡收回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看了眼床头柜上的装饰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