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赵院长绝望求饶，01嘲弄笑了两声：“留着吧，我再帮你一把。”
01的背影挡住了楼€€的视线，楼€€只听见赵院长意图挑拨离间的话，不快地抿了下嘴唇，要反驳时才开口，下一秒瞧见01砸了身形佝偻的赵院长一拳。
楼€€登时稍稍睁大了眼睛。
【楼先生，打掉了三颗牙。】
好凶啊，楼€€笑眯眯等到了回来的01，好奇问道：“怎么打起来了？我也可以帮忙的。”
“没事了，先上车，”01凑过去亲了口楼€€的脸颊，“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一定是因为刚才的拳头。】
楼€€系着安全带，掉头看见丧尸后直接踩油门撞了过去：“真的吗？我差点儿以为你会杀了他，嗯，剜出他的心。”
原本是这么想的，不过01想到了什么，勾起了嘴角，意味深长说道：“研究所还需要他。”
“是啊，虽然他年纪很大了，”楼€€赞同，“但研究所突然没有了赵院长，会耽搁研制疫苗的，小伊，你学会思考了，真好。”
01听见他夸自己，笑意深了许多：“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都可以，这车不好，太显眼了，我们甩开丧尸之后先停下来换车……”
这辆装甲车与京山研究所越来越远，刘队众人狼狈地护送赵院长回到研究所，一门之隔外，丧尸们仍坚持伸进手试图抓住他们，他们不敢停留：“快，院长好像心脏病犯了……院长？！”
助手的一声惊呼，引来了众人的视线，捂着持续剧痛心口的赵院长躺在地上，而他的双腿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丑陋的、细长的、触手一般的东西。
与此同时，种在他们脑海中的暗示起效：“实验体？”
第154章 本世界后续
疫苗是在末世第三个年头研制出来的。
那时楼€€和01商量着准备找一艘船, 去过他曾经对01说过的那种日子，两人开车来到了一个沿海城市，打算去港口转一圈。
但在此之前, 他们要去附近基地里补充物资，主要是听说里面有眼科医生，楼€€还想着顺便去配一副合适的眼镜。
楼€€站在队列之中, 偏头低声和01说着家里缺什么，待会儿要买什么回去填补, 7458在他的头顶上拿出小本本记着，以便能在楼€€忘记的时候提醒, 长条的队伍一点点往前挪动，两人填了表格做好登记。
这里大概是南部最大的一个基地了，这些年来国家逐步重建了军区, 但异能者的横空出世, 数量也多, 楼€€还听说划分了能力等级, 现在仍保持着尴尬的局面合作重建家园，直到去年元旦，全国90%的地区恢复了通信。
这些事情, 楼€€总会要比其他人晚上一段时间才会知道。
两人进去基地之后先去换了副新眼镜, 镜框还是01挑的，之后顺着人流, 去了拥挤的集市，楼€€边走边停，接过了摊主递来的一包种子，摊主扯着嗓子介绍：“这就是研究所和木异能者共同研发的新转基因种子，别看才这么一点儿, 找个地儿种下去，十天，就十天！拔节抽穗！还有更快的！当然，这是有点贵，但只需要两块晶核！”
楼€€翻来覆去看着，他依旧没有获得异能，看不出好坏，问：“如果是坏种子，能退钱吗？”
“肯定能啊，包售后的……”
楼€€牵着01的手，正在认真听摊主介绍，忽然近处响起一道声音：“楼先生？”
楼€€的视线从那袋种子上移开，去望，认出是谁后随即愣住了。
今天天气不错，他穿着宽松的套头卫衣和工装裤，稍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低低的小揪，发尾扫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几缕发丝随意落在脸侧，衬得整个人温润和气，而紧紧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青年，却和从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匆匆扫一眼就能看出脾气更坏了，甚至连之前的那点儿仅对楼€€的温驯也没了。
如果不是对他们出众的外貌印象深刻，柳明昭几人兴许不敢去认。
自从那时在嘉水短暂不欢而散之后，再也没有碰到过他们，楼€€上一次听到主角团，还是在7458恭喜自己本世界任务完成的时候，他先是拿出两块晶核递给摊主，01则从他的手中拿起了那袋子种子，楼€€看了眼不多不少的四个人，轻轻一笑：“好久不见。”
“是啊，刚才我们还不敢认，能再见到楼先生你们真是太好了，”柳明昭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两位吃过午饭了吗？”
楼€€摇摇头：“才刚进来没半个小时。”
宋若纯拽了下柳明昭：“老朋友见面，这儿人太多也太吵，我们想请楼先生到餐厅里一起坐着喝喝茶聊聊天。”
集市太过拥挤，忘记之前做过冷硬话少人设的楼€€温和笑着说好，几人逆着人流走回去，穿过巷子到了另一条街，推门走进了一家家常菜馆。
正是饭点，但他们运气不错，有空位，挑了个偏僻靠窗的角落，几人落座之后点了菜，楼€€喝着热水，听见柳明昭道：“楼先生，虽然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但我们很想对你们说一声抱歉。”
楼€€也给01倒了杯热水，才过去两三年，但因为发生得太快，有些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了，但这不妨碍楼€€对这些人的好感回升：“没关系，那天天亮之后我和小伊去了研究所，也见到了赵院长，不过赵院长人出乎意料得好说话，算是达成了共识，他们放弃了再来找我和小伊的麻烦。”
短短几句话，柳明昭几人却有些疑惑，好说话？是指赵院长，嗯，现在应该是新的实验体了。
那时候因为王野还留在京山，他们担心手无寸铁的王野的安全，也曾在嘉水情况稳定之后回去过，原本还揣着如果赵院长发难，他们会带着王野一同离开的想法，没想到王野却一脸太过震惊浑浑噩噩的样子，柳明昭皱着眉逼问，才说出了赵院长变异的消息，因为太不可思议，他们一度以为是假的，直到无意之间亲眼看见。
但也从未没想到，几年后还能从楼€€这里听到这句赵院长好说话。
还好开始陆续上菜，柳明昭几人稍稍松了口气，一抬眼要开口，看见01端过一盘鱼，拿着筷子挑鱼刺。
不知为何，十分平常的画面却让他们放松下来，他们没有在楼€€身上感受到从前的抵触和警惕，也许过去的几年里，这两人过得比谁都要轻松温馨幸福。
孟江川终于鼓起了勇气：“楼先生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很不错，去过许多地方，偶尔也会停下来，和小伊找个没人的房子住上一段时间，不过大部分是因为天气恶劣，暴雨、大雪。”
这个世界与楼€€之前经历过的那些没有相同之处，但再次在路上奔波，许是心境不同，感受也不同，楼€€很少感觉到疲累，他和01去过草原，骑着野马追逐云霞，也去过高山戈壁，看日出看日落，当然也被丧尸追过，尤其是去一些著名景区的时候。
去过的地方太多，他们的车早已经不是宋若纯送的那一辆，前段时间楼€€对车有了点兴趣，他们还窝在废旧的工厂里两个多月。
孟江川咧开嘴笑了：“那太好了，楼先生，太好了。”
楼€€也对他笑了下，要说什么的时候手边多了个盘子，01低声道：“吃鱼。”
楼€€捏捏他的手指小声说谢谢，吃着鱼听柳明昭他们说这些年来的经历，偶尔也停下筷子，说一说自己的这两年。
他们聊得正欢，柳明昭恍惚觉得，他们与楼€€两个人就该如此才对。
孟江川拘谨过后去买了酒，楼€€酒量不好，只抿了一口给了01，他从01的衣兜里摸出那袋子种子，和柳明昭凑在一起，说想请他帮忙，试一试这些种子是好是坏。
基地的广播就是在这时响起的，餐馆里的人几乎停下各自的动作去听，沉稳却难掩激动的语气向基地全部人宣告了疫苗研制成功的好消息。
一时静默之后，雀跃惊喜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没有人不会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楼€€一愣，慢慢弯起嘴角笑起来：“成功了？”
“是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孟江川哈哈大笑几声，“研究所一直没什么动静，我还以为这辈子就要这么过了！”
柳明昭能够看出楼€€两人鲜少与别人相处，他补充说：“之前也不是毫无进展，不过药效太差了，存活率很低。”
“是王……是王野告诉你们的？”
“嗯，我们偶尔会去研究所看望他，还有小林。”
楼€€眨了下眼睛：“我还记得他。”
孟江川早已经和邻桌的人开酒庆祝去了，柳明昭替他看了下种子，只有几个坏了的，楼€€也没去找摊主售后，他吃饱饭，便起身，准备和几位主角告辞了。
“楼先生会在基地暂住吗？”柳明昭抢先付了饭钱。
“不，我和小伊打算去海上玩一段时间，”楼€€又笑着和他说了几句话，01等不及挠了挠楼€€的手心，楼€€便道，“今天遇到你们很开心，下次再会。”
“好，我们也是，后会有期。”
他依然来去如风，自由随意，好似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将他牵绊住，不，还是有的，只是那不是人，是个伪装成人的怪物。
柳明昭站在店外，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怅然，也许这就是短暂的人生中，和楼€€见的最后一面了，不过还好，没有再留下遗憾。
被基地里兴高采烈的气氛感染，虽然离开的时候飘起了细密的春雨，但楼€€还在翘着嘴角，眼尾也含着笑，他抱着零食充当晚饭，头也不抬道：“这边儿可能有人路过，把触手收回去。”
两根正在兢兢业业开车的触手溜走，只剩下一根在收拾后座的杂物，楼€€对此见怪不怪。
这些年来，01一点点试探着楼€€的底线和接受程度，楼€€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对触手接受良好，在巢里看见01的本体时，也只是努力仰头眨了下眼睛，木着脸说：“好大一只的……唔，没见过。”
01的脾性越来越难以捉摸，越来越像某个人，那些是他的本性，是组成他、属于他的一部分。
01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认定楼€€心里有别人，关于这一点，楼€€多次且郑重地解释过，但01听不进去，依旧这么认为，甚至还故作大度说，他不在乎，只有楼€€在自己身边就好。
楼€€心情复杂地找到了7458，说自己怀疑小伊是不是有点精神问题，他和7458严肃探讨了几天，认真观察研究，最终7458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可能和他的能力有关。
【可能对他来说，楼先生的喜欢来得突然，没有理由，他不想承认楼先生的喜欢是假的，只能这么“骗”自己。楼先生，我们很难猜到他的脑回路。】
那时候楼€€抱着最爱的鱼尾，茫然：【难道恋爱谈得太快了，也是一个隐藏问题吗？】
可能，7458谨慎回答。
楼€€想不明白，但他越表达自己的感情，越是会纵容着01对他的占有欲，让他有恃无恐，甚至现在难以保持伪装对楼€€的乖顺，他不满于楼€€没有时时刻刻看着自己，嫉恨那些和楼€€交谈的人类，连小鸟小鱼小马都讨厌，楼€€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让自己强硬一些，告诉他不可以。
将后座上的东西归整好后，那根触手蠢蠢欲动想要挑开楼€€的卫衣下摆，楼€€摸摸它，再无情地扔到了一边：“收起来。”
回答他的是一句语气平平，但仔细还能听出一点点委屈的话：“你今天一直没有理我。”
楼€€现在不像从前会说抱歉，他侧脸去看01，不按常理出牌，笑道：“所以小伊，你什么时候愿意和别的人交流呢？”
01沉默着没有说话，嘴角抿平了。
“唉。”
楼€€微微叹气，在01看向自己时又笑着摇头，两人开车路上路过了一个果园，楼€€看着稍带红晕的杏花在微风吹拂下从枝头上飘落，和雨滴一起落进土里，他忽然带了些许感慨道：“很久以前，我也见过一场杏雨。”
说服自己于楼€€而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日夜和01待在一起，努力让自己放下心结，以平常心正视另一半的古怪，楼€€语气稀松平常：“突然很想和你说一下过去的事情，小伊，你想听吗？”
“和谁有关？”
“也许是你，也许是别人，不如就当做故事听听吧，”楼€€认真想了下，“应该是我，十一二岁的时候……”
突然发现曾经刻意想要忘记的事情，想要记起来并不困难，那些很少翻找的记忆意外鲜明深刻，他在那个世界只生活了五六年光景，除去一些重要的，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其余没什么好说的，他不是在上学上朝，就是斗鸡逛街打猎。
“我那两个好朋友，离开得匆忙，也没有时间和他们当面告别，”碍于系统，楼€€避而不谈自己的来历，实在是当时的身体所剩时日无多，撑不了太久，楼€€一顿，“……我挺讨厌他的，不只是因为他对我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说实话，我当时很信赖他，他教过我很多东西，救过我很多次，对我来说他其实是一个好老师。”
这是7458第一次听楼€€主动谈起贺揖云，它安静地打开了录音设备。
夜色已深，楼€€问：“你在听吗？”
“……嗯。”
楼€€动了动嘴唇，心有所觉，却只是笑了下：“我饿了，零食不管饱，找个避雨的地方，煮饭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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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们正在海上捕鱼，究竟在这个世界待了多久，楼€€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在7458通知自己要离开的时候，楼€€摸着怀里的鱼尾，默了半晌，说：“太阳好晒啊，我想去你的巢里睡一会儿。”
他在01的巢里合上眼睛，多年过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为楼€€辟了一处温馨的卧室，楼€€捧着01的脸，亲亲额头，又亲亲眼睛。
7458这次迟了几秒才在楼€€的耳边例行播报，它等了等，看着躺在楼€€身边的男人坐起来，一人一统相顾无言，7458将保存的一段录音扔给了他：【给你，你想要知道的原因。你这次似乎并不高兴。】
他抬手接到了，却没听，伸手去抚楼€€的脸颊，若有所思，也有不解，随口说：“那时候是我。”
【……你不担心继续这样下去，】7458委婉提醒他，【信不信相认即分手？】
“你不知道？我和楼€€没有确认关系。”
7458保管好楼€€的灵魂，转身要走：【你就继续嘴硬吧。】
反正楼€€快要好了，等你们见面，我一定要录下全程，还什么是你在听，什么没有确认关系，不就是怕楼€€生气要分手吗。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