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柚写字的手一顿,他抬眸看向赛场上无比激动的山本猛虎,笑了笑,道:“作为主攻手,爆发力是很重要的,我当然希望你能够越来越强大,所以作为你的教练,在给你个人训练计划的时候,自然是会考虑到这一点的,而结果很显然,这个训练方法没有任何的问题,你做的很棒,山本。”
对于队里选手的进步,南弦柚是从不吝啬夸奖的。
他在刚刚听到那颗球落地的声音时,就明白了对方这段时间的训练是合格的了。
这就是南弦柚给山本猛虎做个人计划时,想要让他达成的目标。
在经过山本自己不断的努力,果然,不负众望,和之前的扣杀对比,有了显著的进步。
“喜欢这种变强的感觉吗?”南弦柚笑着看着他。
山本猛虎立马应声高喊:“喜欢!!!!!”
这可太喜欢了,就这个战斗爽啊!
原来这就是感受到自己变强的感觉吗?现在恨不得抱着弦柚制定的个人计划训练个三天三夜不得停歇!
“哈,这是燃起来了啊。”海信行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山本虽然平时也很闹腾,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开心。
€€€€总算不是愁眉苦脸的山本了。
研磨站在一旁默默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之前的合宿期间,他其实也观察到了山本猛虎的状态不太对劲。
但研磨并不像南弦柚拥有赛场实时追踪数据这个上帝视角的存在,他只是单纯凭借自己和山本国中三年到现在高中快两年时间里的相处而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对劲。
小三花的观察力是惊人的,虽然具体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不太对劲,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合宿期间的山本,给他一种不是山本的感觉。
这种明明是他,但又不是他的感觉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开始,这让研磨挺担心的。
但他也只有担心,没办法做些什么。
研磨试图开动自己的脑筋去想明白对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让他看起来很奇怪的原因。
明明他们在合宿里,并没有输多少比赛,甚至赢还占据了大头,但对方似乎一直都不是很高兴,而这份低沉的气压也化作了训练时的动力,让山本猛虎开始比别人更加努力的训练,努力到甚至有些超出负荷了。
有很多次研磨都想提醒他悠着点,千万不要肌肉拉伤,从而导致比赛时状态不佳。
但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立场说这句话,对方的性格就是如此,山本就是敢拼敢赢敢打敢输。
而他这个没有“毅力”的家夥,又该如何劝努力的人不努力呢?
而这一份犹豫,也让研磨有了时间重新审视了一下他理解中的山本猛虎。
能够在国中时期就抓着他的衣领,叫他拿出点毅力来的家夥,又怎么可能会被一点点挫折而打败呢?山本并不会被打败,他只会在失败中,只会在沮丧中给予自己更大的压力。
有时候研磨真的觉得单细胞生物非常的神奇,他们似乎不知道疲倦,似乎不需要分白天黑夜,只要认定了一个目标,就可以不断的为那个目标付出自己的一切。
山本的训练强度,大家都看在眼里,研磨一开始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要为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比赛,而这么的努力?
甚至是在没有输掉比赛的情况下,依旧这么的努力。
研磨不理解,他觉得只要赢了就够了,就像游戏通关一样,你只需要赢了副本通关了,那就是结束了,并不需要去复盘自己因为什么通关,也不需要重来一遍,觉得自己这里可以做好,所以,再重新开启一遍游戏,而达到一个本来就已经达到了的赢了的结局。
这对于研磨来说是没法理解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逼自己呢?
要是比赛输掉了,还情有可原,但很多时候是在比赛没有输掉的情况下,对方依旧是不满意的样子,训练的强度一天比一天大,研磨有时候看着都觉得头大。
这让一个不太喜欢让自己出汗,让自己疲惫的小猫不慎理解。
这只是一场比赛而已,只是双方选手站在碗的两边进行的比赛而已。
没有人会因为输球而死掉,也没有人会因为赢球而成神。
比赛的输赢,只是一个结果,它并不代表什么。
这便是研磨对待比赛的观念,他始终没有变过,始终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与他的观念相违背的山本就从本质上和研磨有了很大的冲突。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研磨也确实在国中的时期理解不了山本猛虎的这种精神状态,甚至因为他咋咋呼呼的性格,让他有些害怕。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了解过后,就会发现这个人真的是太纯粹了,他对于体育竞技的纯粹,对于排球这项运动的纯粹都是研磨自认为自己达不到的高度。
在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以前所有的不理解都化作了当下的尊重,研磨尊重山本猛虎对于排球的态度,甚至到了后期,他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成为了很好的队友后,这份尊重的情感已经变成了钦佩。
山本猛虎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他们家队里宝贵的二传手竟然在某一刻对他流露出了钦佩的情绪。
但,研磨就是这么想的。
团队里每一个人可能都会有不和的时候,或是因为性格,或是因为观念,或是因为做事的风格,但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了很多东西后,就会发现对方这么做其实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自己队员的闪光点,每一个人都会带着欣赏的姿态去看自己的队员。
也正是因为如此,音驹不像是一个团队,而像是一个家,大家都是亲人,都是可以在比赛场上托付一切的人。
只要你问,不懂就问,前辈们都会教的。只要你学,你拼命学,你就能获得收获。
€€€€这便是音驹,这便是维系。
欢声笑语过后,比赛渐渐的推入了高潮,都进入了状态的队员们也打出了非常好的来回连击。
南弦柚在场外记录的手就没有停过,只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平常的南弦柚总是冷着张脸记录,但此时他却是笑着的。
大家都很棒的,通过这段时间的训练都有了非常明显的进步,虽然进步程度不同,但是已经足够了。
南弦柚很满意。
基本上老队员,都达到了南弦柚的测试指标,而唯独两位还没有获得他个人训练计划的新成员还是有些脱节。
但这份脱节并不是指他们的技术上脱节,而更偏向于默契上的脱节。
因为是新成员的缘故,所以南弦柚对于他们的要求并不高。
这场队内训练赛的目的,其一是检查老队员们的这段时间的训练结果,其二就是来测试一下新队员的融入程度。
两项都并不是针对于技术方面进行测试的,所以这一场测试的技术分要求非常的低,只需要不像列夫这样拥有重大错误的情况,都是合格的。
而列夫虽然在场上放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但之后的状态逐渐回暖,也是用了几次漂亮的回击而弥补了那次发球失误。
作为能够以一年级的身份就被选入正式队员的人,实力自然是在同龄人之上的,虽然只是替补位置吧,但也绝对是比同年龄阶段的人要好很多。
所以,在技术和能力方面,手白球彦和芝山优生都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自己可能觉得自己的能力配不上现在的这个位置,但在南弦柚看来,这完全是绰绰有余的。
只不过技术他并不苦恼,苦恼的却是默契。
老队员和新队员之间虽然进行了一下午的默契训练,但终究是没法真正做到这种几年以来培养的默契的,所以有默契上的配合不上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但是这份情有可原,只是会让南弦柚放低自己的要求,并不是完全不顾的。
他一直在观察着两位的情况,吃过了他食物的手白球彦和芝山优生头上已经漂浮着赛场实时追踪的数据。
不对,还是不对,他们的状态还没有进入,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队内训练赛打着打着已经打到了30开外,这种时长按理来说应该已经要全队进入状态了,可是手白球彦和芝山优生还是有些跟不上,尤其是前者,那些数据浮动都过于平静,平静到不像是在打球,而像是在……慌乱的做任务?
这可不对,迟早会出问题的。
果不其然,就在南弦柚心里嘀咕的那一瞬间,场上就出现了变动。
只见夜久卫辅用一个漂亮得鱼跃将飞跃过球网面的排球救起后,本来站在后排位置上的手白球彦却没有任何的行动,而看着球飞起来的黑尾铁朗动了一下,但又想到这球不是自己的又停了下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样一个被自由人用超强水准的鱼跃动作救起来的球,就这么飞在半空中,由重力自由落体,啪嗒一声落在了咪队的地面。
不仅咪队傻眼了,猫队也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没有人进行二传啊?
夜久卫辅从地上爬起来,他还不解道:“你们在梦游吗?为什么不接球啊?”
刚刚那一个鱼跃救球真的非常的完美,将球救起后球飞向的高度也是非常合适,且角度也不刁钻的。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以刚刚那个角度进行二传之后扣杀,对面的拦网根本是没有办法拦住的,他们在球飞过去之前高个子根本就赶不来前排支持。
所以,夜久卫辅本以为只要自己接到了球,这颗球就一定会成为自己这边的一大突破口,却没有想到,他救完球之后,根本就没有人来二传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场上的人无一行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球落地?
发生了这种超大的失误,南弦柚果断叫停了比赛。
场上你一言我一语的疑惑着,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借口,直到南弦柚一来,便全都不说话了。
他没有做任何的铺垫,直直的朝着手白球彦走去,他停在一年级后辈的面前,皱着眉,一针见血道:“手白,你在等什么?等接应去二传吗?”
话音落下,手白球彦就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教练,我、我怕撞到人。”
之前还在讨论着的众人,听到南弦柚如此直白的对后辈进行问话,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
几个老队员都下意识的打量着南弦柚的神态,试图在他脸上找到对方到底在不在生气的证据。
如果不是发生了重大的失误,南弦柚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叫暂停的。
作为咪队的二传手,手白球彦之前的表现也并没有很好,他能够做到看起来的和谐,是因为有前辈们在托底,所有的球几乎都是喂在他嘴边的,每一个人都照顾着他,就连攻手们的扣杀也都是在他们自己认为自己可以扣的情况下,直接和手白球彦使眼色得到的球权,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颗球,是他主动且有战略性的送到别人手上的。
一开始还可以用紧张来解释,哪怕是接二连三的出现失误,也可以用第一次和前辈们打球来作为解释。
但是像刚刚那样的失误就已经不是紧张可以解释的了。
南弦柚用着非常严肃的语气质问道:“怕撞到人?为什么怕撞到人?你是二传手啊,刚刚那一球不应该经你的手吗?”
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失误有很多种解释。
但南弦柚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公平公正的解释。
赛场实施最终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刚刚那一球必定是二传的问题,看到对面主攻站着调整攻了,二传在前排就要准备好后排起球上来传了,如果这个时候的二传在后排,也应该立即插上了。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离这颗球最近的黑尾的手上。
这已经不是失误了,而是主动意识的退缩。
黑尾看着南弦柚这副模样,下意识当起了和事佬:“不过手白也没问题,他考虑的不是自己接不接得到,而是思考自己该不该接,是接应接还是他后排插上。”
南弦柚冷冷的撇了人一眼,他那震慑人的气场瞬间就溢了出来:“你们不用替他解释,我问的是他,他可以自己回答。”
南弦柚将目光重新看向手白球彦:“黑尾前辈说你情有可原,那我想问问你作为一个二传手,在自家自由人将求救起后,哪怕你当时那个方向角度并不好,但你作为二传手,你不应该上前吗?就像自由人为了救球可以不顾一切一样,作为二传手,在队友进行了一个完美一传的情况下,你难道不要为之努力吗?”
“为什么研磨可以,你不可以?”突然冷脸严肃起来的弦柚有些恐怖,他声音很低,但却很坚定。
被这么一问,手白球彦顿了顿,他害怕地抖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因为……因为研磨前辈是前辈啊……还是拥有极高天赋的前辈,他、他比我强很多很多。”
在下午的交手与练习中手白球彦就深有体会了。
研磨前辈的技术到了他完全不可企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