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攻手闭眼的情况下,还能准确击球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少见了,而偏偏击球的这个人,还是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闭眼扣球这种情况的日本大炮。
看着大家都围了过来,牛岛若利的思绪也是终于从研磨的身上彻底摘了出来。
牛岛看着周围人全都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但他其实很想说,他自己此刻和他们一样,同样感到震撼与不可置信。
他也有好多好多想要问研磨的问题,但此时,众人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放在了他的身上。
见状,牛岛赶忙摇起了头,回道:“这颗球不是巧合,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打到了,但具体是怎么打到的,我没法给出你们答案。”
周围人:???
“嗯?什么叫你没法给出我们答案?这颗球不是牛岛你打的吗?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你说话了?”带队老师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一脸不解的问道。
而他的这一句问话就说出了其他人心中的困惑。
牛岛若利再次摇起了头:“这颗球……”
“这个球的主导者不是若利,是孤爪同学。”佐久早接过话道。
作为直面这一颗球的人,他能看到的细节是比在场外看比赛的领导们更加细致的。
而同样身为主攻手,他更能知道牛岛在跳起后闭眼,到底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心理?
在和宫侑面面相觑的那点时间里,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后来他想明白了。
€€€€若利为什么会闭眼?这个闭眼的突发情况真的是突发情况吗?或许他闭眼本身就是在比赛中的一环呢?而闭眼后,起跳的攻手,按理来说就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他就会像是一个被人使用的炮台,他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使用他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那位音驹的二传手€€€€孤爪研磨。
佐久早并不认为牛岛若利是一个会随意对待比赛的人,哪怕这只是国家队入队测试,针对的对象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二传手。
所以消极比赛这一个理由直接pass,剩下的便只有“战术”的可能性。
“对。”牛岛若利看了佐久早一眼,点了下头,随后,他微微侧身,目光再次投射到侧后方的小布丁头身上,他直言道:“刚刚那一颗球到底是怎么打的,你们所有的疑惑都需要问孤爪同学,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一颗球是怎么打到的。”
“你不知道?”副主席川井新闻言征愣了数秒,有些恍惚道:“那你为什么要闭眼呢?”
牛岛解释道:“闭眼只是因为我不想去过多关注一些外界的风动,毕竟作为一个主攻手,在比赛场上我还是会下意识的去找我的二传的,但是在比赛之前,孤爪就和沟通过,他希望我不要过多的依赖以往比赛的经验,他说,他可以让我完成不需要任何默契地扣杀。”
“不需要任何默契地扣杀?”主教练吉田一眉头紧锁着,他可从来都没有听过什么叫做不需要任何默契的扣杀。
排球是团体运动,涉及到团体,那便自然需要默契。
这是任何一个团体项目都缺一不可的存在。
只要是走上排球职业这条道路上的人,不,甚至不说走上职业了,仅仅是平常社团中的小打小闹,这群接触过排球这项运动的人,在练习排球的阶段都是逃不过默契练习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场测试比赛开始之前,吉田一会留出15分钟的时间,让他们热身且进行短暂的默契训练来热热手感。
可孤爪研磨却在比赛开始之前,告诉牛岛,他可以让他完成“不需要任何默契的扣杀”?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战术?吉田一太阳xue突突直跳。
要是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可以给队里的攻手们不需要任何默契的扣杀,他一定会觉得那人在痴人说梦。
可现在的情况是,这孩子不仅仅这么说了,而且他还真的做到了?!
这真的不是天才吗!?
作为一个排球教练,又是国家队现役的主教练,他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这颗球到底是谁在主导呢?
待震惊的情绪消散下去后,他就意识到了想要搞清楚这颗充满疑虑的球,他需要去询问答案的对象,不是牛岛,而是研磨。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视线从牛岛身上移开,落入到了他身后的孤爪研磨身上。
感受到一大波强烈目光注视的猫猫有些不安地瞥开视线,他低下头,躲在牛岛身后,伸手拽着人的衣服,将人当成盾牌,彻底挡在他的面前。
“孤爪同学?你能和我们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吗?”吉田一看向研磨的眼神染上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慈爱,就连声音也都放轻了些。
“来来来,研磨同学,过来这边,别躲在牛岛身后了,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放心。”牢记对方性格内向社恐的副主席川井新说话的声音都夹了起来,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了,轻声细语地哄人倒是有一手。
研磨抵不住他们的热情,他叹了口气,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他刚加入音驹排球社团的时候,猫又教练和助教就是这么对待他的。
他知道自己未来肯定还会有这一天,只是有些别扭罢了。
而此时,姗姗来迟的南弦柚也终于在突破层层包裹后,从人群中溜了进来。
研磨一看到弦柚来了,像是立马找到了依靠一般,直接松开了抓着牛岛的衣服的手,然后朝着他的安全感快速走去。
“吓着了?”南弦柚温柔地说道,他摸了摸研磨的头,以示安慰。
研磨抬起头,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南弦柚立马就明白了研磨的意思,他轻笑一声:“好好好,我来替你和他们说行吧?”
语落,投怀送抱的小三花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
南弦柚将研磨护在身后,独自承担周围人投射来的视线,他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道:“研磨在排球这项运动上的天赋非常的高,从他国一刚进排球社团开始打排球后,就已经展现出了可以准确无误地传球给攻手的超强技术,他对于时间、角度的把控一直都很好,经过这几年的系统训练后,他已经可以做到给他不熟悉的攻手传递出这样子的球。就像刚刚那颗球一样,对于研磨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不用太过惊讶。”
啊?从国一时期才正式接触排球这项运动?刚接触就可以准确无误的传球给攻手?国中开始就对于传球的时间和角度一直把控得很好?这完全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这真的是日语吗?为什么他们有些听不懂了?
听着南弦柚一点也不意外地说出这些话,本来还一脸期待想着可以听到什么艰苦奋斗的感人训练经历的众人全都呆住了。
老天爷啊?!怎么感觉这个解释一出来比刚刚那一个球给人的感觉更加牛逼了呢?
这事情的发展也太过于顺利了,仿佛这项运动对于研磨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完全就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的类型。
看着眼前众人全都呆住了的模样,南弦柚笑了笑,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呢,要想完成像刚刚那一球一样的冲击力,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和研磨进行配合的攻手,不可以有自主意识,也就是说,牛岛他不可以主动去找时机,而是要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起跳挥臂一气呵成,而到底能不能挥到这一颗球,完全不在于挥球的人,而在于传球的人。”
“所以……刚刚那一球,完全是孤爪同学盯着牛岛要挥出的手,在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跳,什么时候挥臂的情况下,纯属靠着自己的传球技术,将球准确无误的传到攻手手下,并且还算好了,他挥手而下后,球的落点吗?”主席川合腾在说完这段话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球在空中才几秒啊?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考虑到这么多东西的?真的是他们年纪大跟不上时代了吗?现在的后辈已经这么有能力了?
恍惚过后,川合腾乐呵了起来。
€€€€那他还愁什么呀?有这样子的成员在,日本国家队的未来,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真不愧是全国第一二传手看中的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这淘金子是一淘一个准啊!
“好小子!眼光不错嘛!”川合腾一巴掌拍在宫侑的背上,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黄毛小狐狸立马就笑了起来,骄傲道:“那是当然!能和我交手得有来有往的二传手,整个日本也不见得有几个,而能打败我的,更是寥寥无几。”
他对研磨的实力是自信的,而研磨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真的很强很强。
亲眼看到一个极具有天赋的好苗子站在自己面前,作为从事这项体育赛事的工作人员,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无一不露出欣慰且自豪的笑容。
€€€€日本的未来有救了!
他们在心里如是想到。
看着这群大人们似乎都已经沉浸在了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中,南弦柚咳了一声,及时发声打破了他们的梦。
他清醒又冷静地说道:“这个技术看似很强,但是,在实际应用上并不能达到无所不能的地步。而且这在正式比赛上肯定是不行的,攻手不可能没有自主意识,赛场也是瞬息万变的,研磨可以做到这样子的传球,但并不代表这样子的传球就可以得分。”
南弦柚对于研磨传球技术的认知自然是在场人中最深刻的。
他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有过他们这样子的震撼了。
随着这几年的沉淀下来,南弦柚老早就开始思考研磨的这个能力,他的这个天赋该如何进行施展,才能将这种技术发扬至它最高的效能。
可是随着一场又一场的比赛接踵而至,南弦柚发现,这个能力非但没有成为一个杀手锏,反而还成为了一个不致命但阴魂不散的弱点。
和研磨成为队友的人,都见识过他的这种能力。
在震惊之余,他们会钦佩,会信赖,而在尝到这种传球的甜头后,他们就会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并不需要有自主的意识,他们只需要等待二传手的指令,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一样,不断的扣杀着。
关于音驹队内其他人对于研磨的过分依赖,南弦柚用了几年的时间才将他们从那种自以为正确的状态中改正过来。
尽管是到了现在,他们在比赛的时候还是会出现过分依赖研磨的情况。
这一向都是南弦柚为之头疼的事情。
所以,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必须要将这种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而现在,这种再来一次的机会就摆在他的眼前。
国家队的领导们对于研磨的技术明显表现出来了青睐。
在他们的言语中也能感受到那种在音驹猫猫队们身上对于研磨技术的过分信赖。
他不能让这群人沉沦在这种美梦里,不能让研磨以后加入了国家队,也让国家队的人生活在他包裹着的温室中。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情况,要是再去改正,就来不及了。
国家队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让他像改变音驹一样去改变他们。
南弦柚十分严肃地说道:“如果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于二传手变态的传球能力上,那么这支队伍迟早会变成二传手和二传手的傀儡们,这样是不行的,一旦一个人在赛场上没有了自主的判断和思想,他就会成为漏洞,而这样长此以往下来,攻手不仅不会进步,反而会因为过于依赖二传手而退步,这样严重的后果,根本是承担不起的。”
他毫无停顿说着,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就像一个AI机器人一样,和他们陈述着这些话。
那不怒自威的气场,让本来还在畅想着“日本国家队的未来有救了”的大人们,硬是回过神来,认真地听完了他说的话。
半响过后,吉田一点了点头,他认同道:“他说的对,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这以后想改都改不了了。”
说完,他眼神灰暗不明地打量着南弦柚,似乎在心里沉思些什么东西,话音落下后,便默不作声了。
差点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领导们也终于是在南弦柚冷冰冰的话语下冷静了下来。
见他们不再露出那种沉沦的表情后,南弦柚松了口气,继续道:“研磨这个能力,也就只是应付一下和不熟悉的攻手打比赛而已,算是小猫在偷懒吧。”
说完,南弦柚低眸看向研磨。
“弦柚……你知道了?”猫猫有些心虚地对上他的眼睛。
他在开赛之前和牛岛说这些话,看似是在布置战术,但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研磨不想在比赛前练习了。
本来烧就刚退,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多少的体力,在比赛之前如此大动干戈的话,等开始比赛后他会很累的。
秉持着不想再出一身汗让自己不舒服的想法,再三权衡之下,研磨选择了这个方法。
反正对于他来说这个传球并不难,既然有技术能用,那他自然是不会让自己累着的。
只不过研磨没有想到的是,他瞒过了所有人,却没有瞒过他最想瞒过的南弦柚。
被自己的教练当众指出偷懒,还是有些不自在地,但研磨的这份不自在,大部分来源于心虚,他有点害怕之后回去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加练。
虽然他知道就算是加练,也一定会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不会让他过累,但肯定也不会让他轻松。
一想到弦柚监督他训练的样子,猫猫就不禁浑身一抖。
€€€€教练模式下的弦柚还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