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阮声音有点抖：“唔……不疼。”
“那这里呢？”纪辞指腹往下移了一些。
盛阮按捺住想要将脚缩回来的冲动，嗓子已经颤得不成样子，只好撒谎道：“……有一点疼，就是这里。”
“这里疼？”纪辞声音带着些疑惑，他指腹微微用力按了按，轻微扭动了下，“能动吗？”
盛阮除了痒便再没其他反应了，他怕纪辞再接着问会露馅：“可以动……其实已经不是很疼了。”
“应该只是软组织受伤，没有淤青红肿，”纪辞见他情况还好，也安下心来，抬起头来安慰软软，“放心，揉一揉会好很多，你稍微忍忍。”
还要揉？
盛阮心里一慌，被男生手掌握住的那片肌肤微微发热起来，他目光闪烁，却找不到拒绝的由，好一会儿，直到纪辞都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了，盛阮才憋出来一个字：“好。”
纪辞依旧蹲在他面前，他将盛阮光裸的那只脚放在自己膝盖点地的那条腿上，两只手掌搓热了些，又重新握住这只光洁的脚，另一只手掌心包裹住细瘦的脚踝，轻轻按揉着。
热热的体温通过手掌传导到踝骨位置，没有预料中的不适应，温暖柔软的指腹和掌心有技巧地在他脚腕上按揉着，盛阮舒服地微微眯了眼睛，纪辞的手法竟然意外地不错。
纪辞抬眼看过来，见女孩儿眼睫低垂着，面上的神色舒缓了许多，眼睫上的泪水已经干了，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再放轻了些：“软软，如果疼的话不要自己扛着，记得和我说。”
盛阮连忙睁大眼睛：“不疼的，你揉得很舒服，真的。”
“那就好。”纪辞微微一笑，又继续为他按了会儿，才停下来，将他脚掌轻轻托着放到床上去，“好了，今睡觉前可以垫个枕头在脚腕下面，明早起来就不疼了。”
盛阮忍不住给他发了张好人卡，眉眼一弯：“纪辞，你真好。”
他这幅模样实在太乖，纪辞忍不住打趣他：“不叫纪辞哥哥了？”
盛阮脸上发热，他一个男生，要当面撒娇叫另一个男生哥哥，还是有点羞耻的，只是顶着面前纪辞的目光，他也说不来回绝的话，只能安慰自己，直播里天天都在叫，现在多叫两声也无妨，盛阮声如蚊呐喊了一句：“纪辞哥哥……”
纪辞面上笑意更浓了些：“那软软妹妹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拿双拖鞋来。”
盛阮被他打趣得脸上通红，简直要冒热气。
他在床上稍坐了会儿，纪辞便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过来了。他蹲下身来将盛阮另外一边鞋子也脱下来，又帮他把拖鞋穿上：“先凑合穿一下。”
纪辞的确是无微不至的周到，盛阮被他照顾得很舒服，穿上拖鞋个任都放松了些，只是他刚哭了一遭，总觉得脸上被眼泪弄得黏糊糊：“我可以在你这里洗下脸吗？”
纪辞看着他发红的眼眶有些心疼：“当然可以。”
盛阮便去了洗手间里，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幸好今天奇迹衣橱的设置是只擦了一点口红，否则只怕是早就哭成小花猫了，他唇上的口红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了，唇瓣上深浅不一的红色，甚至晕出了唇周，倒是显出别样的美感来。
他开了温水，将脸上冲洗了好几遍，闭着眼抬手去盥洗台上摸纸巾时，手中被塞进来一条柔软的干毛巾。
盛阮接过来将脸擦干净，纪辞正站在他身侧，面上带笑，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子：“这个是一次性的毛巾，干净的。”
开了第一次的口子，再开口就顺畅多了，盛阮将脸上的清水擦干：“你好体贴呀纪辞哥哥。”
他皮肤白皙细腻，一双杏眼灵动清亮，才哭过一遭，此时素着一张脸，反倒比带着妆的模样更惹人怜爱了几分，纪辞心头的悸动更甚。
纪辞向她发出邀请：“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盛阮犹豫了一瞬，他大概还需要点时间去捋一下接下来的思路，便轻轻摇头：“我有点累，想先回去休息一下，点我们再去吃东西吧。”
纪辞也没强求，依旧笑得温和：“好，那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一间？”
盛阮愣怔了一瞬。
系统2.0还算靠谱，及时出现了：“1709，天鹅官方安排的房间，房卡在你那个小包里。”
盛阮松了口气，将房间信息又同纪辞讲了一遍。
房间就在楼上，离得并不远，纪辞体贴地将盛阮房门口，嘱咐他好好休息，便没再多停留了。
盛阮都乖乖应了，将纪辞送走之后，他才松懈地瘫倒在房间里的沙发上。
“呼……”今天这个实在是太刺激了，他还完全没有准备好，就连续碰上了纪辞和陆昶两个人，尤其是陆昶，不知道在抽什么风。
大概是系统的杰作，盛阮回到房间之后，便发现了自己带过来的背包。
他打开背包，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开机之后，自动登录的便是软软的微信号，已经有许多的未读消息了。
纪辞和陆昶都给他发了消息过来，纪辞是问他大概几点到，盛阮这会儿才看见他的消息，便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纪辞那边很快又回覆了过来，叮嘱他好好休息。
陆昶的聊天框里显示有十几条未读消息，盛阮还有些恼怒，气鼓鼓地盯着陆昶的头像看了会儿，故意忽略掉了，偏不点开看。
他有些疲惫，脑袋也转不快，于是干脆从背包里找出一套睡袍来，打算先去洗个澡休息下，休息休息，躺床上慢慢想。
衣服才刚找出来，房门便被敲响了。
盛阮扬声问了一句来人的身份，却并没有得到回应，而敲门声还在继续。
“稍等，我来了。”他有些奇怪，但怕错过什么未知的剧情，他还踩着拖鞋过去开了门。
房门刚被打开一条细缝，盛阮看见门外惹眼的一抹粉色，当即便睁大了眼睛眉头一蹙想要将门关上。
“软软。”
陆昶却直接将门抵住，他手掌一只手掌卡在门缝里，低声喊着女主播的名字，嗓音有些沙哑。
“你疯了吗？”盛阮心中一惊，赶紧松了手后退一步，生怕弄伤了这位镇圈大神金贵的手。
“软软，你还在生气吗，”陆昶站在门口，没再往前迫近，他模样看起来有些颓然，俊美的面容上带了些懊悔和疲乏，一双眼紧张地盯着面前的人，开门见山地便直接道歉，“刚才是我太冲动了，说了很不好的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盛阮掀起湿漉漉的眼帘看了他一眼，他眼周红肿了一片，偏圆的杏眼带着水光，鼻尖也带着点红，不带什么表情时，看着便有种高贵的娇矜，他见到陆昶这样低姿态的模样，也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翻篇。
浓黑的眼睫半垂下，白裙子的少女看着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我当然还在生气。”
像只高贵的漂亮的白猫。
陆昶不可抑制地心跳加速。
第116章
陆昶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酸涩感随即席卷而来，他目光落在眼前低垂着眼帘不愿意看他的女孩身上。
这还是头一回，软软对着他冷脸相向。
陆昶心里很不好受，纪辞抱着她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一瞬间便想将人拦下来，但他听到一点带着气音的哭腔从纪辞呼怀里传过来时，细心头那团冲动的火便即可被浇灭了，一下子丧失了所以的底气。
陆昶反应过来之后，也觉得自己刚才冲动之下说的话未免太过分了些，什么“随便的人”什么“一起加入进来”之类的，光是想想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的话实在是太过火了些。
他眼神黏在面前纤瘦高挑的人身上，就连微微震颤的眼睫都看的根根分明，从显示屏里进到现实中之后，彷佛更带着几分令他心折的魔力，他不由得看呆了片刻。
盛阮扶着门框，黑长的发丝轻垂下肩头，侧仰起头来，清亮水润的眼眸直直看向陆昶：“我不可以生气吗？”
陆昶面容依旧是十分张扬的俊美，只是他此刻有些是放低了姿态过来道歉的，便彷佛就连一头灿烂的粉毛也焉哒哒。
被再一次发问，陆昶才又回过神来，他思绪重新聚拢，便乍然直视上这双眼睛，一下子心动过速，甚至后退了半步，他仔细斟酌了一番软软的语气，讲话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当然可以生气，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盛阮敏锐地瞧见他的动作，唇瓣不满地一抿，他联想起来陆昶之前说话的话，微微蹙眉：“你为什么后退，你很讨厌我吗？”
“没有，当然没有，”陆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赶紧反开口驳，面前的少女被他陡然提高的音量吓得眼睫震撼了下，陆昶便又赶紧放柔了声音，“我怎么会讨厌你。”
盛阮却不依不饶，将人堵在门口，他个子要比陆昶矮上大半个头，但他此刻占了，便气势上丝毫不弱：“那你刚才为什么后退？”
陆昶才刚刚欺负了人，心里本就没什么底气在，此时又被这样质问一遭，越发担心自己再多说错一句话，会把局面闹得更僵，干脆道歉，“我刚才有点走神，抱歉。”
张扬肆意如陆昶竟也会又如此配合的时候，倒是让盛阮内心有些惊讶，他干脆顺着杆子往上爬，继续发问，就一次性将今天的事情摊开讲得清清楚楚：“那你下午为什么要跟纪辞打架？为什么要和说那些难听的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微仰着头，清透的眼珠子一眨不眨，脸颊鼓起来一点儿，看起来便还是在生气的模样。
即便是生气，也还是漂亮可爱的。
陆昶眼神一亮，他此刻过来，便就是为了解释和道歉的，他那会儿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冷静下来之后，也能从纪辞和软软的反应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以陆昶本人的性格，他向来不是不张嘴的那一挂，况且这还关系到心上人对他的第一次见面的感官。
他说错了话就该道歉，但至于他为什么动人又为什么说那些话，也是需要和阮阮好好解释清楚的。
“我可以进去再讲吗？”陆昶从衣袋里掏出来两枚鸡蛋，他目光落在软软泛红发肿的眼眶上，声音带了心疼和歉疚，“我问了一下医生，说是热鸡蛋裹着毛巾敷一下，眼睛会舒服一点，也可以消肿。”
软软不让他进来，陆昶便乖乖站在门口，那两枚鸡蛋应该是才煮好的，便被他揣进兜里带了上来，此时躺在他一只大手里，陆昶眼巴巴地看着面前女孩的脸：“我怕等下鸡蛋会凉了，可以先进去边敷边说吗？”
盛阮看着他被烫的微微发红的掌心，眼神顿住一瞬，他内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气的，但陆昶态度还算诚恳，他见到这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模样子，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了，盛阮侧过身子挪开些位置来转身往屋子里走去：“……进来吧。”
陆昶眼神一亮，立即捧着两枚鸡蛋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进了房间里来，还不忘轻轻关上房门。
盛阮从背包里将擦脸的小毛巾取出来摊开垫在自己掌心，转身到陆昶面前：“鸡蛋给我吧。”
“好。”陆昶将掌心两枚鸡蛋放过去，他个子高，手也大，这两枚鸡蛋落到软软手心中，看起来便大了一圈，盛阮将鸡蛋放在小茶几上。
陆昶有些疑惑，刚想开口，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捉住了手腕子，他一抬眼只看见软软近在咫尺的背影，黑长的发丝随着走动的幅度缭在他手臂上，带过来微微的痒意，陆昶立即噤声了，心脏怦怦跳，有些惊讶于软软突然的靠近，心里却本能地开心，他伸出没被握住的另一只手，轻轻触碰上这缕发丝，似乎能闻到似有若无的发尾上的一丝香气。
“来用凉水冲下手吧。”盛阮将他拉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将陆昶手掌拉到水龙头下。
“哦，好。”陆昶顺着盛阮的动作，将被烫红的手掌心放到冷水下，又悄悄将另一只手缩回去，怕被身侧微垂着脸的小姑娘发现，他盯着软软卷翘浓密的眼睫，只觉得比家里堂妹小时候喜欢的洋娃娃还要更精致些，眉眼到鼻梁，再到粉润的唇瓣，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组合在一起，便具有了最协调的美感。
盛阮见他手放在水龙头下面，便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转过头来，便对上一双微微愣怔的眼，脸上还带着点可疑的红，盛阮眨眨眼：“你怎么又在发呆？”
他只觉得陆昶今天很不对劲，下午发疯也就罢了，怎么这会儿还要奇奇怪怪地盯着他看……
盛阮迟疑了一下，还未等陆昶回答，便迳自将陆昶的手松开，转身回了房间里，他记起来桌上的鸡蛋，再耽搁下去恐怕还没用上就要凉了，他将陆昶给他带过来的鸡蛋裹在毛巾里，轻轻敷在眼睛上，眼皮上载来热乎乎的触感，果然很舒服。
陆昶见软软出去了，也立即关上水龙头，紧跟着出来了，他见软软坐在床边，悠哉地晃着裙子下的两条腿，微仰着头敷眼睛，便将桌前空着的椅子拉到她面前来，轻咳了一声，问道：“举着鸡蛋手会酸吗？我来帮你吧。”
盛阮没做什么犹豫，便将鸡蛋递到陆昶面前：“好呀，你来吧。”他手腕的确举得会有点酸，况且本来就是这人害得他哭肿了眼睛，那陆昶就合该负责到底的。
他闭上眼，微微前倾身体，双手扶在床沿上，心安得地等着陆昶的服务。
陆昶接过鸡蛋，他没想到这个请求会被这样顺利地答应。
这张漂亮清纯的脸仰到他面前来，羽睫轻轻翕动，和隔着显示屏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样近的距离之下，陆昶甚至能看得清白皙细腻的肌，从皮肉深处沁出来一层粉，使得她看着像个瓷娃娃一样。
这样仰着脸的模样，是很容易会让人有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陆昶眼神一暗，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他现在在软软这里的印象分恐怕都要成负的了，再做出来任何出格的事情，恐怕就要被永远拉黑了。
粉白的脸蛋上，眼周一圈显眼的红肿愈发惹人心疼，陆昶轻轻将裹着毛巾的鸡蛋敷到她的眼眶上，小幅度地滚动着。
盛阮眼睛舒服了许多，心底里也就不怎么生气了，他语气也好了些，依旧闭着眼睛：“陆神，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陆昶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呼吸微沉，他一想到当时的情景，仍是生气的，也并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他声音有些沉闷：“我会冲进去打纪辞，是因为当时我看见他把手往你裙子里伸，你掉眼泪了，我以为你不愿意，所以我上去阻止他。”
盛阮一怔，没有想到是他当时的反应让陆昶误解了。
他当时掉眼泪，纯粹是因为慌张无措、才一下子有点泪失禁，浅浅掉下一滴来。
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以为他被纪辞强迫了，才会冲上来打人。
原来陆昶的本意竟然是救他吗？
盛阮将陆昶给他敷眼睛的手腕捉住，拉了下来，他睁开眼看向陆昶，眼周已经没有肿得那么厉害了：“那你后面为什么要跟我说那种话？”
盛阮一想起来后面的那些话，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羞恼，什么“随便的人”，他才没有喜欢被在公共场合掀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