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请吃 第26章

人生的意义在于经历,痛是人生,爱也是人生,喻越乐从那天起开始接受一切,将史铁生的《好运设计》攥抄到笔记本的扉页。

“没有痛苦和磨难你就不能强烈地感受到幸福了。”

跟喻嘉珩聊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刑游。

原来刑游什么都无所谓,是因为太过圆满。那如今爱情上的挫折是不是让他能意识到人生原来真有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呢?喻越乐很坏心眼地想。

但这个假设一点都不成立。喻越乐只是努力拒绝刑游,并非不对他心动。

他明明在跟喻嘉珩聊天,脑子却很不自觉想到刑游,讲到高三时那次恍然大悟,又意识到,原来刑游一直学不会的是自己早已领悟的。

他听到喻嘉珩很轻地问:“那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敢去试一次?跟他谈恋爱和死一样可怕吗?”

喻越乐很踌躇:“我不知道。”

人生的意义在于经历,可是喻越乐很怕痛,虽然刑游看起来不是会伤害他的人,但喻越乐不敢跨过这样又深又大的阶级沟壑,总觉得一不留神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喻嘉珩理解他的胆怯,她比喻越乐更早看见他的沦陷,却没有办法制止,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踏进心动的漩涡,如今很后悔,心疼地讲:“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们有任何来往了。”

但是喻越乐想到刑游的脸,又想到他的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反悔了,想到如果以后都要失去刑游的陪伴,就无法控制地伤心。

或许是跟姐姐的谈心让他汲取了足够的勇气,喻越乐沉默了一会之后,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童话故事吗?”

喻嘉珩便对他说:“你可以尝试成为童话故事的作者。”

第25章

喻越乐单方面冷落的太明显,在连续五天挂断刑游的电话后,刑游生气得明显,语气里透出一股冷冰冰,问:“喻越乐,你怎么想的?”

刑游忙得脚不沾地,很想一口气又飞回英国当面问喻越乐,又怕将对方直接吓跑,潜意识里还害怕说开之后喻越乐会斩钉截铁地拒绝自己。

他也是胆小,看见喻越乐逃避他便不敢追问,这样断断续续地拉扯起码还有联系,要是哪天喻越乐狠下心要跟他断绝来往那才让人心死。

喻越乐的声音很轻,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刑游冷笑一声,讲:“好朋友可不会趁人睡着偷偷玩对方手指。”

喻越乐浑身一怔,从头到脚都僵住。

刑游讲的是一周前某一个周末的夜晚,两个人一起在刑游的影音厅看电影,《五尺天涯》,荧幕上显示刑游已经看过了四次。

陪喻越乐一起看的是第五次。

巨大的私人影厅里漆黑得像深海,两个人坐在同一个软沙发上,轻软的布料将二人托起,站起又坐下的时候浮沉得像在海洋上漂流。

肩膀很轻地碰在一起,喻越乐能感觉到刑游在身旁若有若无传来的温度。

荧幕忽明忽暗,喻越乐有点不太适应和人待在这样相对密闭且昏暗的空间里,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距离,但是有时候又忍不住低低偏过头去和刑游交流短暂的两句观影感受。

刑游哪怕看过四次这场电影,也坚守不剧透的底线,只是很耐心地微微低下头同喻越乐窃窃私语。

这是只有两个人的影院,但喻越乐很尊重悲剧结局的电影,不吃爆米花也不喝可乐奶茶,除却开头跟刑游讲了几句话后,一直很安静地看。

电影看到一半刑游开始后悔,早知道带喻越乐看喜剧片了。

喻越乐开始不吭声了,抱着毛毯窝在他身边,大荧幕的光衬得喻越乐眼眶一整窝水,亮晶晶的,要掉不掉的。

刑游在心里叹气,很自然地慢慢闭上眼睛,头往一边沉沉地歪去,假装看着看着电影就困到睡着了。

几乎是半分钟不到,身边就传来吸鼻涕的声音。

刑游的喉咙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在很短时间里迅速进行了第二次后悔,想如果没有装睡还可以抽纸巾为喻越乐擦眼泪。但对方肯定不想让自己看到他因为一场电影哭的这么狼狈。

于是刑游只好成为最敬业的演员,一动不动地装睡。

电影看过四次之后在脑海里留下来很深刻的印象,刑游听着声音也能在漆黑的眼皮上脑补画面,又很仔细捕捉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发现喻越乐起身去抽了纸巾,心里很想笑,又软得一塌糊涂。

后半程的电影刑游“醒”了一次,又在快要结局的时候“睡”去。

喻越乐在电影结尾的时候拼命抽纸巾,没有哭出任何声音,可能怕吵醒刑游。

片尾曲和演员名单响起的时候刑游想自己是时候醒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动眼皮,就突然感到身边的人很轻地移动了一下。

大腿和肩膀都被喻越乐的衣服布料轻轻摩擦过去,刑游瞬间就僵在原地,装作睡得很死。

过了几秒,他感到身上突然变得暖和起来,是喻越乐将他自己盖了一整场电影的毛毯盖在了他身上,从肩膀罩到大腿,毛茸茸的一层覆在居家服上,有种冬日烤火炉的错觉。

刑游又差点笑出声,但是忍住了,觉得喻越乐真是好心得过分。

他不想浪费喻越乐的善良,决定等喻越乐离开影音厅之后再假装自然而然地苏醒,但是等了好一会都还没有等到喻越乐离开,感到有些疑惑。

过了半分钟,刑游感到手上传来很轻的一些被抚摸的触觉。

黑白色的演员谢幕名单在屏幕滚动播放,刑游的侧脸被光影衬得立体又英俊,闭着眼休息的时候显得很温和,喻越乐静静地看着他,心跳的声音在黑暗里无限被放大。

鬼使神差的,他很轻地低下头,好奇地去摸刑游露在毛毯外面的手。

刑游比他高一头还多,手掌也比他宽大,骨节分明,青筋在跳跃的光下透出荷尔蒙的气息。喻越乐想到平时看刑游的视频,弹幕里总是有很多手控粉丝。

喻越乐动作很轻地去碰他的手,从腕骨到指尖,不太敢连续地摸,只是一触即离,最长的时候碰了刑游的无名指足足三秒,然后才放开。

片尾曲也快放映到了结尾,在影厅陷入安静前的最后十秒,喻越乐将他的手掌虚虚地覆上去,模拟着和刑游十指相扣的动作,隔着一厘米的距离,指尖和指尖若有似无地碰了碰。

喻越乐完全没有想到那天刑游居然是装睡。

他回想起这一段记忆的时候感到有点脸红,又有点想流泪,不明白刑游为什么要这样步步紧逼,问:“你一定要让我这样难堪吗?”

刑游一下子心软了,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这样挣扎下去。明明你对我也有感觉。”

喻越乐非常嘴犟:“对。但只是有感觉,不是喜欢。”

这样跟拒绝没什么差别的话听得刑游也难受,他顿了顿,将话题转移,说:“给你安排了私厨,期末月了你应该也不会自己下厨,待会把联系方式推给你。想吃什么记得提前一天跟他说。”

喻越乐不讲话了。

他本来是想冷落对方,慢慢跟刑游断了联系,退回最熟悉的陌生人关系,可那天跟喻嘉珩聊完之后他又很心动,到现在都还摇摆不定,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在刑游面前承认自己有感觉,却又这样疏远对方,显得很没道德心,但要他立马拒绝刑游对他的好,他又做不到。

刑游的声音很温柔,在挂断电话前对喻越乐推销自己,说:“考虑一下我吧,越乐。”

前几天他得知自己的母亲跟喻越乐在伦敦相遇,遮掩了那样久的感情一下子被全盘托出,差点气急攻心,难怪喻越乐不理自己,求了很久之后喻越乐终于接通了他的电话。

喻越乐的声音在那头显得很委屈,说:“我们先冷静一下吧。我现在很乱。”

刑游完全没有办法逼迫他,只好答应,退一步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在偶尔提起自己的感情,追问喻越乐考虑得怎么样了。

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诡异,好像最初刚加上微信的那段日子,会经常分享稀碎的日常,可是几乎不谈心,也尽量避免感情问题,一谈到有些越界的暧昧,喻越乐便会立马缩回自己的壳里。

刑游谅解他的胆怯,很有耐心的等候,甚至私底下联系了喻嘉珩,旁敲侧击地问喻越乐对自己的心动有几分。

喻越乐挂断电话之后想了很久,加上了刑游给自己的私厨,讲明天要吃地三鲜和番茄牛腩煲。

第二天他如愿以偿吃到这两道中餐,却觉得没有第一次吃刑游做的好吃。

晚上他自己一个人又将五尺天涯看了一遍,没有再哭,后知后觉明白刑游挑这部片子的原因,自己在沙发上笑了好一会,想,刑游其实是一个心机很重的人。

他低下头,将自己的两个手手掌都摊开,看了好一会,将右手覆上左手,然后慢慢地十指相扣。

第26章

喻越乐和刑游断断续续地聊天,像两条交错的河流,有的时候风平浪静,有时候又波涛汹涌,喻越乐努力撑着小船,在上面沉浮,每日祈祷不要遇到太大的风浪。他还没有准备好。

刑游似乎仍在生气,但喻越乐如果隔了很久没发消息给他,他又会不开心,问喻越乐在干什么。

喻越乐一直态度很不明确,钓着刑游好一段时间,如果只是暧昧还好说,刑游总是很担心喻越乐如果想明白了,就要干净利索地拒绝自己。

刑游焦虑又煎熬,人生第一次买恋爱书籍,又天天上网去浏览相关经验的帖子,五花八门的,却发现没几个像他这样曲折。

他这头辗转难眠,喻越乐却好像真的豁然开朗,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聊天变得很活跃起来,虽然绝口不提爱情,但很认真地把刑游当作一个知心好友,又照常分享喜怒哀乐,甚至得知刑游最近开始冲浪后还会分享一些有趣的视频给他。

“英国进入冬令时了。”

“圣诞之前你会回来吗?”

“下雪了。”

刑游点开手机看见了一个英国留学生玩梗的视频,以及喻越乐发过来的这三句文案,感到有些无语又好笑。

英国早进入冬令时一个多月了,而初雪甚至是两个人一起经历的,喻越乐此刻发来这样的视频实在显得“落伍”。

可事情偏偏就这样巧合——刑游很快回复对方:“听不懂,喂鸡去了。”

喻越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觉得很新奇:“你居然真的会上网刷视频了!”

本来就是一个网络视频博主的刑游:“......”

他顿了顿,点开手机的后置摄像头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喻越乐。

一个宽阔的农场,远处是绿茵茵的菜地,近处是一片养鸡围栏,好几只母鸡在撅着屁股吃专门喂养的米糠。环境并不算好,甚至称得上有些破烂,但很原生态。

几只母鸡看起来健康肥美,羽毛光滑亮丽,身姿稳健。

喻越乐瞬间兴奋起来:“居然是真的?你要做什么,黄焖鸡,盐焗鸡,葱油鸡?”

他以为刑游在好心陪自己玩梗,没想到其实一语双关,对方居然真的在农场。他记起来刑游做饭的好手艺,咽了咽口水,心里很不是滋味。

喻越乐很真挚:“好想念你做的饭了。”

刑游的语气淡淡的,陈述残酷事实:“近期不会再去英国了,有些忙。”

喻越乐立马觉得可惜,又点开那张走地鸡图片看了看,心情变得很复杂,过了好一会,又问刑游:“那我回国呢?”

他连续两年甚至过年都没回国。刑游冷冷笑了一声:“为了我一顿饭吗?”

“没有必要。”刑游做不到真语气糟糕对待喻越乐那样久,没说几句声音又柔软起来,但态度还是像要小学生闹冷战,“我没有那么大面子吧。而且不是已经给你请了私厨了吗?”

喻越乐低低地讲:“他做饭没有你好吃。”

简直违规。刑游说不出话来了,怀疑喻越乐生来就是克自己的,他站着走神了好一会,直到庄园主喊他,让他过去挑食材,他才应了声往里走。

走到一半他又停下来,心里有一道东西横在那里,堵着那么多天,不跨过去实在难受得让人茶饭不思。

于是刑游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鼓作气地问喻越乐:“你知道这个梗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喻越乐一脸茫然,心里想这哪有什么最后一句话,呆呆地说:“不知道啊。”

刑游很轻地笑了笑,打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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