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廖以辰扯松自己的衣领,又一次想沉下身去,被无情地挡住。
许琛眯着眼睛,“你喝了多少酒?”
廖以辰双手撑在许琛头侧,热意朝着重力引导的方向坠集,终于一点点意识到,自己此刻在许琛眼里的样子,大概就是一个极度不负责任的、喝醉了酒还要回家吵醒另一半的急色之人。
他失笑道:“说没喝多少,你会信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许琛忽然伸出手,指尖越过他的几缕发丝,轻轻触到他的脸颊。
廖以辰一怔,肌肤相触的地方迅速沦陷出一片荒芜的麻。
紧接着温和干燥的手掌与侧脸的彻底贴合,许琛轻柔地抚了抚他的脸,语气仍有些被吵醒的迷蒙,“怎么这么烫?”
他试了试温度,另一只手抬起来用手背轻覆自己的额头,问:“不舒服吗?”
廖以辰在被那片麻完全侵蚀的前一秒,努力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迟钝地摇了摇头,声音暗哑道,“没有。”
又说:“我想吻你…”
这不是一个需要得到应允的问句,因为在被征求者发话之前,一切就有了行动。
难抑的欲念与月色交融,银白的光在夜色里爬行,在光滑的皮肤上流动。
从上至下,流过突耸的高山也流过低沉的洼地,流连地勾缠在每一个娇艳地,最后被嚼碎了化作点点星辰,又把呜咽声吞没在深处。
许琛全程都有些懵,在还没彻底醒过来的状态里,任由他搓圆捏扁,为所欲为。
廖以辰气焰大涨,一鼓作气,半哄半骗,外加一点假期快结束的祈求撒娇,终于如愿加了餐。
大概是太折腾的缘故,后半段许琛几乎是半昏睡的状态。结束后只剩下廖以辰一个人清醒,用纸巾把两人身上的痕迹清理干净,廖以辰起身简单地冲了个澡,才躺到许琛身边。
已经是后半夜了,可他却没有半分睡意。
盯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看了许久,又从被子里伸出手,轻碰许琛熟睡中的眉。
这样的距离太完美,完美到只要他想,就能立刻把肖想多年的人揽入怀中。
为了这一幕,他可以放弃生命里的许多,自然也可以做许多他原本不耻去做的事。
可是,许琛知道了会怎么样。
他想起今晚在合堂会所发生的一切,一帧帧跳过的监控录像,和挂着一副假笑的徐志良的脸。
也想起了不久前许琛在餐桌上的那句“不能接受”和“无法原谅”。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不但不经允许插手他的生活,还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为此筹划多年,还会像现在这样,允许他待在他的身边吗?
内心深处的满足和不安像是一双纠缠不清的手,攀着经脉一齐往上爬。
可还没能在他心口插下旗帜,一道温暖的气息却实实在在地凑到他眼前——许琛迷迷糊糊地抬手抚摸他的侧脸,语调含糊道:“怎么还不睡…快睡……”
太温和也太柔软的东西,容易让人沉溺于万事皆宜的幻觉。
于是廖以辰把许琛揽进了怀中,贴着熟悉的气息深吸了几口,缓缓回复道:“好”。
第36章
姜怀荣受伤时的动静闹得很大,后续排场也不小。
因为担心留下影响姜家传承的“后遗症”,在廖以辰家的私人医院开了间顶级VIP病房,每天跟皇宫大殿似的,来觐见的人络绎不绝。
假期结束没两天,医院院长把电话打到了廖以辰那,再三保证他这朋友啥啥功能都已恢复良好,又委婉表示每天来探望的人太多,一个个青春靓丽时髦前卫,已经严重影响医院正常运营,请求他劝劝那位纨绔尽快办理出院。
廖以辰挂了电话,给姜家大姐发了条消息。
没两分钟,姜怀荣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你没事儿给那母老虎告啥密啊你?”姜怀荣怨气冲冲地飙话。
“怎么说你了?”廖以辰右手拽着康复训练仪,听对面似乎还有人正在给姜怀荣喂东西吃,劝他别生气,俨然一副荒靡无度的昏君做派。
“什么也没说,就让我把三季度的财务报表送给她看。”
廖以辰不以为意,“那你让人送去啊,大总裁亲自给你看账。”
姜家一女一儿,姜怀荣有个大她十三岁的大姐,斯坦福计算机硕士,留学归来就进了公司,短短几年把公司的业务改革一新,扛过了前几年的市场危机。
比起姜家大姐,姜怀荣就废物得多了,无论是家里的事还是他的事,都是他姐扛在前头。所以他从小别的不怕,就怕他亲姐,说往东不敢往西。
现在说了要看他直播公司的财报,他自然也不敢颐使别人,还得亲自揣了东西送去。
“你丫就损吧。”姜怀荣咬牙,终究是泄了气,“不是,我也是真佩服那小子,这几天就连我们公司大楼的保安都快来了,他这罪魁祸首愣是一点面不露,我和你说,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这人我真得收拾。”
“你不说人家是为什么踹你?”
“那他妈能怪我吗?”姜怀荣炸了,“你以为我乐意啊?你是知道的,我幼儿园就开始牵小姑娘手了,这么多年,我直得天地可鉴,你当我乐意沾他那一口?”
“行了。”廖以辰不爱听他叨叨。
“你丫重色轻友没边儿了。”姜怀荣哀嚎。
“别猫着了,”廖以辰松开训练仪,站起身擦了擦汗,“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乐莹她们明早的飞机回澳洲,走之前聚一下。”
姜怀荣听出点意思,贼精似的:“就我们四人啊?”
“五人。”廖以辰答。
“我艹?”姜怀荣来劲儿了,“还谁啊,不会是你那谁吧?”
“……”
“你小子终于舍得带来给我们看了?”
“别废话,起来办出院。”
晚餐定在一家私房菜馆,廖以辰和许琛是最早到的。
其实这一餐饭是许琛主动要来的,他这几天已经不止一次地联系许珏,想带他一起到医院去探望探望姜怀荣,但许珏说什么也不愿意。
入秋的新城风很大,廖以辰把两人的风衣外套一起在包间的衣架上挂好,转身坐到许琛身边,“他真的没什么事,一会儿见到人你就知道了。”
许琛摇了摇头,“毕竟是小珏让人受的伤。”
廖以辰不是很满意,侧坐在椅子上,面朝许琛凑了过去,“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这么护着他?”
醋味不小,许琛偏头看他的表情,淡笑着替他整了整他的衣领。
谁知下一秒,包房门口冒出了几道身影。
为首的是个高个子卷头发的男生,戴着副黄色镜片的墨镜,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屋里的两人,一边发出“咿呀啧啧”的怪动静。
廖以辰坐直了身,又跟着许琛站起来,把陆续进门的三个人一一介绍了一番。
最后又从后面搭上许琛的肩膀,朝对面三人道:“这是,我家许老师。”
“哟,”姜怀荣戏很足地朝廖以辰瞥了一眼,摘了墨镜过来握手,“许老师好,许老师好。”
廖以辰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
有乐莹在场,樊卉卉倒是正常不少,笑着和许琛打了招呼,一行人在圆桌上落了座。
许琛在面对除了廖以辰以外的这个年纪的人,总是大方得体的,很有老师的范儿,又不会让人有很大的距离感。
点的菜一一上了,许琛给大家叫了一壶店里自酿的桂花酒。廖以辰和乐莹要开车没有喝,其余三人都斟了点。
许琛开门见山,先给姜怀荣敬了一杯,关心他的伤势,又替许珏赔了不是。
姜怀荣也就是在熟人面前能侃,真遇见正经人就飘不起来了,忙不迭道:“没什么问题,生龙活虎着呢,一点不影响功能……我去你踩我干嘛!”
看着他嘴不把门要在饭桌上说出影响食欲的词儿,樊卉卉适时地出了脚,“得了你,不知道的以为你给你老丈人表决心呢。”
一句话让桌上的气氛活泼不少,一壶酒见底,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姜怀荣神秘兮兮地要和廖以辰、乐莹一起去停车场取车,许琛结完账出来,在餐厅门口和樊卉卉打了个照面。
短发女生穿了件很酷的机车夹克,站在冷风里,朝他笑着说了句“破费”之类的客气话。
许琛笑着走过去,“这衣服不太保暖吧?”
樊卉卉拢了拢自己的衣襟,低声说:“老婆在呢,帅比较重要。”
她的表情俏皮又落拓,相视一笑,还算不上熟悉的两个人再度沉默下来。
大风天的傍晚,天上浮着大片的卷积云,许琛仰头看了一会儿,听见樊卉卉在身边叫他。
“许老师。”
许琛回头看去。
“许老师和我们廖帅,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许琛微怔。
他没问过廖以辰如何同他的朋友们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的答案都不该是否定的。
可事实却是,从那个明明清醒却依旧失控的夜晚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真正地明确过彼此之间的关系。
就像做解一道成绩注定不会好看的题,放慢解题的动作,模糊作答的过程,在答案不揭晓之前,也就不用面对烂成绩带来的责难。
樊卉卉不是个难缠的人,她并不执着于问题的答案。
“其实许老师可以对我们廖帅更有信心一点的。”她勾了勾唇,短发被风吹得胡飞乱舞,恣意洒脱地拍了下许琛的肩膀。
“他可是喜欢你很久了。”
许琛颔首浅笑,心下了然——他们如此要好,廖以辰同好友说过年少时与自己相识的事,也不为过。
可那一点平淡似水的交往究竟算不算得上喜欢,就要另当别论了。
樊卉卉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不点破,又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可能比你想的还要久。”
回去的路上,樊卉卉的话仍在许琛耳边盘桓了许久。
车窗外街景绚烂,一直到小区楼下,许琛才发现,似乎从停车场出来之后就不见姜怀荣的身影。
“你说那小子。”廖以辰一边停车一边回答,“有个女生来把他接走了。”
许琛笑了笑,“女朋友?”
廖以辰回首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一向没个定型。这次这个据说住院期间一直来照顾他,大概是他遇见的第一百号真爱吧。”
“那我是你遇见的第几号?”
问出口的一瞬间,许琛自己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