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互看
我们交换黑暗的词
我们互爱如罂粟和记忆
我们睡去像酒在贝壳里
像海,在月亮的血的光线中
……
*
没有旁观这破碎的悲伤,路骁转身离开包厢,窗外烟雨未停,他撑伞走入雨中,已经在想待会要和席昭晚餐吃什么了。
五谷渔粉?下雨天来碗浓白暖胃的鱼汤似乎很不错诶!不过按照席昭养生(?)的风格,晚上不太饿的话就是喝粥,紫薯粥南瓜粥皮蛋瘦肉粥……他跟着喝遍了五颜六色的粥……咳咳,如果时间来得及,其实他们也可以买菜回桐花别苑自己做饭,没开玩笑,他是真的在学,而且私下里已经偷偷尝试过几次了,就等着哪天拿出来让席某人“大吃一惊”。
路骁:自信挺胸.JPG
路€€新一代中华小当家€€决定抓住未来男友的胃€€并对此抱有极大信心€€厨神勇者€€骁抬起下巴,昂首阔步地朝街角走去。
雨水大了些,淅淅沥沥地打湿裤脚,席昭在一家便利店躲雨,刚刚也给路骁发了定位。
棕发少年的刘海染上些潮气,迷蒙烟雨遮不住明亮眼眸,嘴角扬起笑意疾步跑过一个巷口€€€€
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自暗中直直袭向他的心口。
呲啦€€€€!
利刃割破布料的声音遭雨幕吞没,半面残破雨伞自空中扬起又狠狠砸向地面,像被风暴撕碎的蝴蝶。
路骁双手颤抖。
……
……
引擎轰鸣,远在千里之外的机场,一架印有赫利舍家徽的私人飞机降落地面,一列黑衣保镖立即上前撑开雨伞,除了绵密雨声,整个区域肃穆至极。
一旁恨不得直接隐身的贺三往贺子铮屁股上踹了一脚,已经灵魂出窍的贺大少没来得及躲闪,扑出队列,不得不朝来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二,二叔……”
赫利舍兰家大多属于混血浓颜系的长相,从飞机上走下的alpha面容却尤为清雅,举手抬足间,好似跃出宣白扇面的烟雨美人画,然而周身气势太过冷冽,面无表情地瞥来一眼,方圆八百里的空气都要凝结成冰。
“我听说,你转学之后闹出不少动静,还要向路家宣战?”
贺子铮膝盖一软差点没给跪了,狂傲墨镜没了,霸总台词忘了,牙关磕磕绊绊地打颤:“没没没有!”
贺聿声不置可否,他在Y国要处理的事务并不轻松,国内很多消息也是一知半解,但对自家侄儿这看垃圾小说看坏脑子的狂傲性格还是极为清楚的。
教自家二叔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贺子铮也挺委屈,他是想狂啊,这不没狂起来嘛……
“我真没闹事,我,我还认识了不少朋友,这次也是为了帮他们!”为了替自己正名,贺子铮连忙把谣言事件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当然,向席昭表白的那段让他删掉了,现在偶尔对上那双黑眸,他被“无情一掌”扇过的左脸都还微微泛着疼……
“你说,他叫什么?”
“啊?”
“我问你,那个帮路家小少爷调查谣言的学生叫什么?”
贺子铮从没见过自家淡漠冷静的二叔显露如此凝重的神色,茫然重复到:
“席,席昭?”
第101章
路骁双手颤抖,几乎要暴走怒吼。
他的伞!他在漫展上排了好几个小时长队才买到的周年纪念雨伞!
危险袭来的一瞬间,棕发少年迅速转身用雨伞挡下,刀刃割开半截伞面,路骁手腕一动,金属伞骨立即牢牢卡住匕首。
雨水打湿刘海,烟雾氤氲中,他只看见一个浑身都罩在黑色连帽衫里的男人,性别不明,对方脸上戴着口罩,伸出来的胳膊也被绷带紧紧包裹,唯独一双眼睛,一双猩红疯狂的眼睛,挥刀袭来时眼底竟然隐隐浮现几分愉悦。
被盯得浑身不适,路骁皱眉:“你是谁?”
男人没回答,抽回匕首再度以一个刁钻古怪的角度刺来,路骁也不慌,不说他被席昭训了那么久,顶级alpha的实力也非同一般,后撤收伞,他用这根实心的“金属棍子”斜勾挑开男人握刀的手臂,同时旋身朝对方心口狠狠踹去!
男人及时横臂挡住,后退脚步溅起阵阵水花。
雨还没停,远处路灯开启,灯光于墙面拓出两个打斗不休的影子,高一点的那个力量更占优势,但另一道单薄的少年身影却将敏捷发挥到了极致,半点不落下风。
刀刃划过伞骨,拉出一串刺耳牙酸的声响,路骁虎口发麻,险些没有握稳雨伞,几个呼吸交手他就确定男人不是学校军事训练课那种“小打小闹”,后者身上散发的危险血气,宋礼秋或许都要略输一筹。
他在留手,路骁下了判断。
男人似乎更想制住路骁令他失去行动能力,所以并未使出太多杀招。
抓住我后向路家勒索赎金?琥珀眼瞳闪过厉色,棕发少年再度持伞挥向前方,男人下意识闪躲,不料这竟是虚晃一枪,扫开距离后路骁毫不犹豫朝外跑去。
握紧匕首,男人才追出一步,一股森冷至极的预感便涌上心头,视野前方,看似“逃跑”的棕发少年灵巧侧身,空中雨线不知被什么割断,男人瞳孔骤缩,用尽毕生反应扭开脑袋,脸上的口罩依旧被疾风割开€€€€
一把美工小刀直直插入墙面。
血线刺痛目光,男人翻卷的伤口很快叫雨水冲到泛白,席昭揽住粗喘不止的路骁,黑眸冷冷抬起,幽暗侵袭,分不清夜晚究竟是在天空还是先在他眼中降临。
几步开外,男人缓缓看过两个并肩相携的alpha少年,忽然露出一个狰狞病态的笑容,转身没入小巷里的黑暗。
“不追吗?”路骁平复好呼吸。
席昭:“这里地形太复杂,他手里还有刀,追过去我们反倒落了下风。”低头打量路骁,“没事吧?”
“放心啦,你说最近出来不太平,我就一直很小心,没有被伤到,就是我的伞……”看着支离破碎的雨伞,小路同学“痛心疾首”,“这可是典藏款,二手市场都绝版了,不过质量真的好啊,打了那么久伞柄都没折,这就是正义的力量吗……”
是“中二”和钢材厂的力量吧?见他还是一脸“悲伤”,席昭笑了下:“不错,没有上头和对方硬扛,路同学进步很大啊。”
路同学又红着耳朵翘起了尾巴。
“以后和你再去买把新的。”
拍了拍路骁的后脑勺,席昭靠近墙面,用买东西时多要的塑料袋将美工刀装了起来,黑眸掠过刀刃上的血迹,方才男人疯狂扭曲的脸又一次浮现眼前,嗓音沉沉道:
“报警吧。”
不久后,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林钰歌,在稽查司分局外撞见了同样匆忙的宋礼秋。
学校军事训练课的老师林钰歌还是清楚的,双方简单打过招呼,分局里两个alpha少年也已经做好了笔录。
“尧尧!”
正拿着风筒,软磨硬泡要帮席昭吹头发的路骁动作一停,脸上装傻扮可怜的表情淡了,但还是扬起笑脸面对朝他而来的omega 。
那边宋礼秋明显也有话要问席昭,两人向彼此点头示意,分开去了不同角落。
“妈妈。”
林钰歌匆忙抓住路骁胳膊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怎么会遇到抢劫犯?你知不知道妈妈接到电话时都快吓死了?!”
“稽查司确认过了,没有受伤。”
只解释了这么一句,路骁便不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林钰歌也不是为了听他解释。
一如既往地, omega很快开始她的“关心教导”,柔美面容上满是痛心:“为什么要跑去那种脏乱差的地方?住那里的能有什么好人?如果你真被伤到了要妈妈怎么办?就那么不听话一定要让家里人担心吗?”
路骁低头不语,原本已经习惯他这副“叛逆”“不合作”模样,林钰歌今天不知为何格外火大:“是不是又有人把你带坏了?那个帮你补习的同学对不对,上次生日宴会你就是和他走了吧?现在竟然还带你去€€€€”
“妈妈!”路骁终于开口打断,和林钰歌相似至极的琥珀眼瞳 瞬间红了一圈,“他很好,你不能这么说他!”
林钰歌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不对, omega攥紧指尖,明明家里路骁唯一不会反驳的就是她,怎么突然会用这种近乎“指责”的口吻对着她?
路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去青河街,他是为了帮我解决我的麻烦,从头到尾他一直都在帮我,遇上这种事情我们也很无奈,但最坏的不是那些抢劫犯吗?您不能什么都不了解就去指责我的朋友,这是不对的。”
林钰歌的指甲都快嵌入肉中,是了,那次月假她去桐花别苑接人,路骁就已经会附和着反驳她的话了,这次甚至没有任何人带领……
不, omega眼神复杂,是在她提到“那个朋友”时路骁才突然爆发€€€€明明两人挨得很近,她却感觉路骁正不断朝另一个方向远离,直至彻底逃逸出她的目光。
深吸一口气,林钰歌的语气也和缓下来:“对不起,妈妈是太担心你了,待会和妈妈一起回家好吗?”
路骁摇头:“明天还要上学,庄园离里斯克林太远了。”
“司机可以早起一点送你去学校。”
沉默,沉默。
琥珀眼瞳定定望来:“妈妈,我不想回去。”
为了林钰歌,他已经被从席昭身边带走过一次了,可这一次,他不太想退了。
……
走出分局的那一刻,林钰歌已收敛好情绪,脸上再无半分不得体的表情,司机替她打开车门,没有命令,不敢随意启动车辆。
夜色降临,街边灯火透过车窗落进后座,斑驳光影映上这位贵妇人的眉眼,从某一角度看去,她冷硬严酷得不像个omega。
“喂,小齐,你说上次尧尧的生日宴会有几个omega孩子和他相处不错,还记得是哪些吗?”
“没什么……”眼神微凝,林钰歌挥手示意司机开车。
“只是关心一下尧尧的生活。”
分局地段不佳,车辆开走时掀起一阵烟尘落叶,席昭瞧着那片枯叶缓缓落进雨停后的水坑,涟漪圈圈,荡漾夜的霓虹波光。
“屠鬼?”他重复一遍自宋礼秋口中得知的称呼。
“是的,”宋礼秋关闭手机屏幕上的通缉照片,刚才席昭已经确定过了,青河街袭击路骁的,就是从F区监狱逃出来的那个恐怖分子,“档案有写,他是十二年前最后落网的一个涉案人员,原本是M国的职业雇佣兵,后来进入走私团队,无名无姓,道上的人都叫他'屠鬼',稳妥起见你们这阵子都不要离开学校,里斯克林安保系统做得很好,附近也有稽查司的人在蹲守。”
一个毫无顾忌的恐怖分子要真硬闯学校,又有什么能拦得住对方?
席昭没有多问这些,将宋礼秋提供的信息逐一贴上脑中的分析黑板,忽然开口:“路骁说,他看那个人有点眼熟。”
“不可能!”宋礼秋下意识反驳,对上黑发少年似笑非笑的目光,只好按着额角解释起来,“屠鬼落网是十二年前的事情,路骁当时才多大?四岁,而且当年案件牵涉极广,如果路氏真的和这件事相关,任凭他们能量再大也挡不住调查。”
十二年前的案件几乎算得上是“反人类”了,路氏再厉害能厉害过几大军区联合?这么多年宋礼秋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凡有和路氏牵扯的消息,早就查个一清二楚了。
修长指尖轻轻叩击着窗台,等到宋礼秋彻底说完,席昭沉思片刻:“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缘故才连累他陷入危险。”
宋礼秋眉心一跳。
“教官,你想说他为了安慰我才主动揽过一部分责任?”黑眸深邃,席昭语气相当认真,“他知道我不会为这些东西陷入自我愧疚,同样地,我也信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出半句不负责的话。”
“他说眼熟,就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感到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