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弃和对方硬碰硬的打算,
“我认识你。”克隆体语气非常愤怒:“你曾经和那小崽子一起横穿了沙漠,当时我也在现场,你也受过拉撒路池的恩惠,但你现在却背叛了你的主人。”
杰森:“……”开眼界了。
他很难评。
原来世界上除了达米安还有第二个自诩他主人的人,当年他没怀疑达米安的身份,很大程度是因为那小崽子和他爹一个德性,到处乱压“刺客联盟所属财产”的章。
“等等。”杰森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恩惠?”
“你管那玩意叫恩惠?”
克隆体被他打断,却没理会他:“我比那小崽子差到哪里?”
“为什麽你对待我和对待他的差异那麽大?”
他居然是认真的,杰森难以置信地想。
刺客联盟出来的东西是不是都脑子有病?他真觉得自己能取代达米安?
不,杰森重新理解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就是达米安,更进一步,他已经给自己成功洗了脑,将过错都推到达米安身上。
只要达米安消失,他就能得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想想。”克隆体听见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可能是因为你无关紧要?”
愤怒。
一股陡然升起的怒火和迷惘从他那颗人工制造的心脏中流淌而出,然而红头罩没有留给他更多去品味失败的时间。
他猛然蹲下避开头顶射过来的子弹,在狭小的空间内和人短刃相搏起来。
杰森左手挥刀,锋锐的刀尖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反手割向克隆体咽喉,右手上膛瞄准。
砰!金属的寒光倏然闪过膛口狭缝。
敌人像是知道他的套路似的,向后跳了一步撤开,他的后背是一堵墙,不等克隆人占据有利地势,如雨点般倾泻而出的子弹已经封住了他的退路。
克隆人发出一声恼怒的咆哮,肩膀渐渐渗出血色。等疼痛顺着神经传入大脑,两人已经在动了好几轮手。
杰森伸手就去卡对方脆弱的颈骨。
这场架打得很麻烦,他没用蝙蝠侠教给他的那些东西,反而转用起他在刺客联盟学来的技巧,不得不说,使用这些技巧会伴随着种心理层面的恶心。
反正他就是冲着杀人去的,杰森漫不经心地想。
克隆人的基因底板是达米安,又是成年体,这意味着他的身体强度几乎达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最优状态。
托刺客联盟的福,杰森有种在和什麽知根知底的人拼命的错觉,又过了三分钟,对方被他卸掉一只胳膊,而他身上,一道长长的血痕从身体右侧一直横到左腰,再差一点他就要被卸出内脏。
他俩打得都很难受,一出手就会被中途截住,同质化的思维模式很难分出个高下,几分钟后,杰森越来越耐心缺失:“失败品。”
克隆人勃然大怒。
“刺客联盟就是这样教你的?要是塔利亚知道你将她们引以为豪的技巧变成拖延时间的工具,你妈妈会对你失望吗?”
话音刚落,他提前扔到承重梁下方的微型炸弹轻轻震了震,短促响声后是一连串闷爆,烟尘四溅,钢筋摇摇欲坠,克隆人被气浪掀翻出去,重重地撞进凸起来的砖石尖刺。
杰森的指尖抵住袖剑一侧,慢慢向前走去,获胜的曙光已经渐渐显露,他盯着那张脸,却忍不住走了一下神。
那张脸和……实在太像了。
哥谭湿润的空气沁入呼吸道,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似乎蒙着一层膜。
这里是哥谭,他想。
按理说他已经回到哥谭这样久,不该再有此种恍惚地陌生感,但突然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缓慢贯穿全身。
他像是离开了很久,又像是从未离开。
大楼窗户在时间的侵蚀下已经碎裂了一半,剩下一半被人用彩喷涂了鸦,闪电猝然划开黑夜,滴水兽的影子被光一瞬间拉得很长。
杰森凝视着窗外,仿佛某一刻他面前有着黑色披风的一角,只要伸出手就能抓住。
“你竟然敢走神!”一股巨力扑上来,杰森一时不察,整个人都向后倒去,视野中只剩那双燃着怒火的绿眸:“看着我!看着我的时候€€€€你到底在看谁?”
窗户玻璃被撞得四分五裂朝楼下掉去,几十层的高空,杰森强行拧腰捉住克隆人的手臂,借力让自己撑着上去。
坠落于他并不陌生。
两人的身影如断线风筝般越落越快,杰森侧过脸射出€€爪枪,同时双脚用力朝下一踹,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个明智的举动,他的脚踝被紧紧捏住,对方依次作为借力点飞速地朝上攀来。
又是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
杰森单手拉着€€索,曲肘用力荡进三楼窗户,纯粹靠自身力量撞碎玻璃,落地后他狼狈滚了两圈才成功卸力,一时间身体各处都在剧痛,右手肩胛骨近乎失去知觉,最轻也是脱臼。
反观克隆人,他只是被玻璃划伤了身体表面。
妈的,等他回去一定得找个吉普赛人算一算,最近的倒霉事未免太多,他就地朝左边侧头,匕首贴着脸没入水泥地,克隆人的膝盖压在胸前死沉到快要喘不上气。
而对方还在像只疯狗一样重复着他那点执念:“为什麽我不行?”
杰森:“至少达米安从来不会称拉撒路池为恩惠,他所拥有的一切本就是他应得的,要我告诉你事实吗?哪怕没有达米安存在。”
杰森微微挑眉:“你也是一个替代品。”
克隆人:“那你知道蝙蝠侠在你死后三个月就有了新的€€€€”
子弹直接打断他的后半句话。
“哈,现在到了互揭伤疤的环节了?”杰森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站起身,正要开口,余光却扫见窗外快速掠过道蓝影。
“……”
之前他检查了身上没有任何窃听器的存在,但夜翼还是找到了这里,有的时候杰森真的很烦这些人出色的头脑和侦探技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开枪开得足够及时,噪音压过了对话的声音,而夜翼不过是刚刚赶到。
“你的基因来自一位高尚伟大的人,但你却玷污了他的血脉,老实说,你这幅模样令我极其失望。”
“你怎麽敢!”
“我当然敢!”
杰森话锋一转,反手柄人砸进墙里:“我比你更有资格继承他的一切!”
第31章
“等等,他真是这麽说的?玷污高尚的血脉什麽的?”
冰山酒店内,提姆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时间距离冲突发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显示屏中夜翼那张漂亮脸蛋上带着点擦伤,显然也经历了一番不小的摩擦:“他真说了那句话?那什麽……我比你更有资格继承他的一切?”
“没错。”迪克单手扣着耳麦,语气非常疲惫:“然后他在我面前杀了那个克隆体,一枪爆头,然后他找着和我打了一架,我依然对他一无所知,刺客联盟到底在干什麽?我还以为他们放弃了对哥谭的觊觎。让同出一脉的兄弟互相残杀?亏他们干得出来。”
提姆:这可能不是刺客联盟的问题,有没有想过是蝙蝠侠的问题呢?
但提姆开口却很委婉:“不一定,万一不是什麽黑暗世界倾轧的故事呢?”
身为全家最聪明的那个,没准有什麽独特的视角。迪克对提姆寄予厚望:“你有什麽头绪?”
我只是觉得黑暗世界没有豪门恩怨动人,提姆想。
他喝了口咖啡:“没事,我只是€€€€”
“我只是不觉得这话像是杰森能说出来的。”提姆被冰美式激得皱了下脸:“他应该是模仿谁的语气,这年头了居然还有人这麽说话?这话听得我想送他上绞刑架,我以后都不担心被杰森吊路灯了。”
资本主义还有先进性的年代早过去了,别太资本家了,提米,你现在只有被挂路灯的命。迪克他好心累。
“嘿,提米,你能不能听我说?他杀了那个克隆体,他杀了人,你听见了吗?”迪克不得不打断提姆,咬着词强调:“他杀了人,你能不能先把语气问题放放?”
“噢,拜托。”提姆不耐烦地回答,他一口气喝了半杯咖啡:“你是第一次见别人杀人吗?”
“?”
“蝙蝠侠的不杀原则,我懂,我真的懂,我也理解,跨越那条线就会彻底坠入黑暗,暴力是手段不是结果。”
提姆用掌根按压着额头:“但是我们每天把人骨头打断再撬几个膝盖骨出来,噢对不起,忘了你是温和的那个,不干这事,然而我们和哈莉奎因合作多少次了?还记得风筝人那次吗,蝙蝠侠就差给帮派当打手,我们能不能先让这原则先弹性一点?”
“可是他杀了人。”迪克仿佛一只坏掉的复读机。
“他杀了人,我懂,我真的懂,隔壁星城的绿箭侠也杀人,蝙蝠侠依然和他在正义联盟做好同事,前俩天韦恩集团还和奥利弗奎恩签了一笔合作单,再举个例子,夜翼用几美分硬币就能雇佣得动丧钟的事怎麽讲?”
提姆突然坐直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显示屏里:“说实话,你对这事的执着很不正常。”
“?”
“一开始我没怎麽相信他和你有过一些……过往,因为杰森不是红发,你要是真的会对黑发蓝眼感兴趣,无意冒犯,超人也可以当那谁的代餐。”提姆含蓄地给够了迪克面子,并打断了对方“你太刻薄了”的抗议:“但后面我相信了杰森的说辞,不是因为他给出了什麽足够信服的理由,而是因为你的反应。”
“我?”迪克难以置信道。
“你太奇怪了。”提姆说:“你的反应就像被蝙蝠侠翻脸不认人,几年后发现他又新养了鸟,再说一次,无意冒犯,杰森杀人是他不对,报警让GCPD加班就行了,你反应这麽大干什麽?他又不是要进阿卡姆的那种神经病,GCPD无法应付才得需要你接手。”
迪克:“……”
迪克陷入沉思。
是这样没错,他一生都在极力避免成为布鲁斯韦恩,怎麽在这种事却神经病得像蝙蝠侠一样,搞得好像夜翼很闲似的。
哥谭那麽大,他们也不是什麽都替GCPD干,对于危害性不那麽大的罪犯,该坐牢坐牢,该越狱越狱,碰上了有空顺手帮忙送回去,没空就当作没看见。
是有点怪。
“我去找一趟扎坦娜。”迪克说,是时候该搬出万能的工具人了,遇事不决找扎坦娜,他决定认认真真彻查一次自己的脑袋:“我得告诉布鲁斯这事,先挂了,顺便一提,你那边有人在敲门。”
“€€€€等等。”提姆这才想起来迪克和布鲁斯的认知似乎不是一回事,但夜翼下线下得格外快,他只好端着咖啡去开门,等他把门禁密码输入进去,滴了一声,外面的人已经自己将门打开了。
外面是雨水淋到金属特有的气息,提姆转脸一看,杰森身上的重甲全是水,臂弯里抱着只被打歪凹进去的头盔,棍痕无比明显,额前发尾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他面无表情地跨进门,绿眼睛像是冰封了的火焰。
“事业进展得顺利吗?你的头盔坏了。”提姆明知故问:“达米安给了你什麽好处,让你如此为他拼命?”
杰森:这太难评了。
达米安能给他什麽好处,除了抢走一只他心爱的头罩,然后每次见面都被那小崽子从上到下讽刺一遍,这个不知感恩的小东西,他将头盔放到陈列花瓶的展示架上,一言不发地走去衣柜,从里面拉出来一只行李箱,一边往里面塞换洗衣服,一边用通知的口吻告知提姆:“我要离开哥谭。”
“为什麽?”提姆脱口而出,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杰森转过头望着他。
提姆清了下嗓子:“抱歉,我失态了,发生了什麽?”
“没什麽。”杰森往箱子里塞衣服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只是哥谭的神经病太多了,走在路上好端端的就要被人打一顿,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