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在迪克那句话问完之后，他们之间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按下了停止键。
如果提姆也在现场，他肯定要砸给克拉克几篇论文，告诉氪星人引起多巴胺分泌的除了爱情，还有恐慌，吊桥效应可以很好地解释情侣通过一起蹦极促进感情的原理。
这他妈是恐吓，杰森动都没敢动，有那麽一秒他想着要不动手也行，但不远处€€€€夥计，那边还有个超人杵在那儿呢。
他没有想说的，他就是想重回他的棺材。
从克拉克的视角看去，他只看着那个较高的年轻人怔了怔，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点什麽，但又把话咽了回去。在侧光打过来的阴影里，那双绿眼睛似乎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周身的气息好像在一瞬间变得很是锋锐。
可是那点锋锐仅仅存在了一瞬间，然后他很轻很轻地垂下眸，脸上飞速闪过一丝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的表情，短暂沉默后，他声音很低地开口了。
“我没什麽想说的。”
第17章
这局面指定有什麽地方不对劲，杰森紧张地想，他感觉迪克一定是误会了什麽，可是……你妈的，迪克到底误会了啥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都不敢继续瞎扯下去了，只感觉到处问题都很大。
转身离开问题很大，继续垂着眼睛不看迪克问题也很大。到最后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开心点，我真没什麽要对你说的。”
这话只起了反效果，迪克闻言居然直接沉默了。
半晌，他微微耸了下肩，嗓音也低了下去：“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当布偶猫那双贝加尔湖蓝的眼眸被愧疚填满，杰森是真被震得说不出话，他当时瞎编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迪克揍他，又不是为了让夜翼本就扛得够多的压力再多一层。
杰森深知将问题束之高阁有多麽折磨人，情急之下他用力扯了一把迪克：“等等，但是有件事我能告诉你€€€€”
迪克精神顿时一振，温和又耐心地注视着杰森，在这种似曾相识的目光注视下，杰森大脑一片空白。这时他的余光扫到有个人影似乎若无其事地往他们的方向接近，但因为过大的块头显得鬼鬼祟祟的。
杰森卡壳了几秒，突然福至心灵：“今晚可能要出事，超人在这里。”
鬼鬼祟祟的克拉克：“？”
他靠过去的本意是想安慰一下迪克，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这流程他熟，毕竟那边的两个年轻人之间气氛已经凝固到绝无圈转余地。
可怎麽好端端的，他的马甲就被扒了？克拉克非常茫然。
他本就不敢发出太大动静，这下连往那边瞥一眼克拉克都不敢，只能让超级听力敞着，这表现在杰森眼里超人简直刻意得要命。迪克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听到一个惊天大雷，一时间他也有点应激。
迪克俯身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来抿了一口，看上去格外兴致盎然。稍微缓了缓，他让向后靠去，后腰抵着吧台，手肘松松地搭在身侧，歪头懒洋洋地笑了：“超人？你说的是大都会的那位红披风？他也在这儿，今天的主办方还为宾客提供了这种余兴活动？”
杰森：“……”
行了，知道你很慌，但你也不用学布鲁斯那套。
“往斜对角的方向看。”杰森凑过去，在迪克耳边放低音量：“第二根罗马柱附近那个特别高的人，看见了吗？”
迪克顺着方向望过去，眼神飞速掠过一丝不自然，而克拉克想撞破天花板逃跑的心都有了。
他这操作着实有点地狱，杰森在心底默默念了声阿门，好给自己攒攒功德，他也不太理解自己的脱身方式为什麽一次比一次缺德，一次比一次更能把自己坑进沟里。
肯定是理乍得格雷森这人太邪门了。
“我不理解为什麽在场的人都没发现这样显眼的事实。”杰森说着能让克拉克怀疑人生的话：“星球日报，克拉克肯特？他看起来壮得应该被搬进博物馆，那根罗马柱就差遮不住他的上半身，超人甚至都不肯做一下伪装€€€€你看到他脸上的眼镜了？一副眼镜能起到什麽伪装身份的作用？”
杰森掏出手机调出超人的图片冲着克拉克举了一下，示意迪克去看：“克拉克€€肯特就是超人。”
迪克：“……”他说不出话。
克拉克：“！！！”
他的氪星眼镜出问题了？
“考虑到超人其实是个外星人。”杰森斟酌着说：“可能超人自己觉得他将秘密身份掩饰得很成功，但在场的人谁没有眼睛？还是那句话，他是超人，他太好了，没人想给超人难堪，只能假装自己什麽都没发现……”
克拉克瞳孔地震：原来这才是原因吗？
杰森觉得他把自己跟着达米安吃素几年的功德都耗尽了，短暂一顿后，他继续坚强地胡扯了下去：“可是这里是哥谭，到底发生了什麽才会让超人提前到哥谭来？探长大人，你是否介意提前给我透个底？”
迪克：“……”
€€€€嘶。
“我没发现他和超人有相像之处。”
迪克摇摇头，还在为克拉克挽尊，他笑着说：“你不能因为他身材好就说他是超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还是蝙蝠侠呢。”
他和克拉克太熟了，所以怎麽看克拉克都是人间之神的那张脸，但不排除克拉克那副眼镜真的坏了，但他听完杰森真情实感的一番感叹，眼神顿时古怪起来。
这人知道自己跟那种傻白甜的说话风格一点都不搭吗？迪克微妙地想。
杰森不清楚自己刚刚加固好的马甲，又因为自己演过头而变得岌岌可危，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改不掉。
当年刚被布鲁斯收养那会，他尝试着和迪克打好关系。但见到迪克的第一面，杰森直接瞳孔地震：十几岁的理乍得格雷森……那他妈是一款哥谭公主，至少长相绝对符合。
这导致他在迪克面前连脏话都不敢说，还要假装自己是个有教养的小孩，最好还要喜欢阳光彩虹小马（天杀的迪克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杰森被憋屈得一到晚上他打人下手成倍的重，那段时间的哥谭帮派发现罗宾格外暴躁，稍有不慎就会被抓着从天台上扔下去。辛辛苦苦装了很久之后，他发现迪克和布鲁斯拿他打赌，赌注是他到底什麽时候装不下去€€€€这些都是后话。
他现在只想去问问小法尔科内知不知道塞姆斯能源的下落，恰好迪克也想去找小法尔科内打听打听猫头鹰法庭的踪影，他俩总是在不必要的时刻有着奇怪的默契。
这直接导致夜翼和红头罩都在这里卡住了，附赠一个快把头发揪下来几根的超人。
所以当刚刚从监狱跑出来的萤火虫开始放火时，迪克和杰森都结结实实地舒了口气。
消防警报大响特响，电梯被烧得哐啷一声跌落下去，场内霎时间变得寂静，眼看着骚乱马上就要爆发，萤火虫却穿着他那身装备从地上悬浮着升了起来，最后悬停在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
因为刚刚升级过一遍装备，萤火虫正处于自信心爆棚的阶段。哥谭的反派其实也分三六九等，萤火虫属于那种甚至不能给自己挣一张黑门监狱门票的类型，但他麻烦的地方是如果没人阻止他，火势一旦燃烧起来就很难控制。
场内的混乱很快在小法尔科内手下的吼叫中压制了下去，荷枪实弹对准窗户，纷争一触即发，这些帮派意外地没有率先动手。
毕竟窗外是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精神状态不怎麽好的那种。
杰森的目光始终在关键的几个人那里梭巡，他眼看着小法尔科内已经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黑面具的副手也在保镖的保护下往角落撤，杰森又不禁将视线又落到迪克身上，现在就是他过去的最佳时机。
而迪克很想换上蝙蝠侠的制服先把萤火虫解决了，两人直接对视了了个正着。
然后他们就悲哀地发现对方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
杰森和迪克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实则快把牙咬碎了：“……”
相比之下，杰森的痛苦面具比迪克多戴一层，毕竟在场的还有一个超人，萤火虫总能被控制住，但他要是再错过塞姆斯能源，星火那边的事就真的赶不上了，要是这些帮派和萤火虫打起来，超人肯定会把双方一起送去GCPD，想到这里杰森当即表示不能再拖下去。
他果断地捡起之前的话题，伸手拍了拍迪克的肩膀，一只手抬起来准确地指着大厅另一角的克拉克，音量不大但是每个单词都说得铿锵有力：“别担心，我都说了，克拉克肯特就是超人，你看！他现在要溜走换衣服了！”
克拉克：“……”
克拉克只好停住了脚。
这他妈怎麽回事啊，克拉克恨不得把他脸上这副眼镜掰断。而杰森一只手拽着迪克，还在给他背超人的设置：“超人有超级速度，Shh……别打断我，也别眨眼，很快我们就能知道他是不是超人。”
迪克隐忍地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在他的要求下，罗宾还在家里好好养伤，GCPD穿上隔热的防爆服也能解决萤火虫，但在此之前他至少得稳住这家夥，好让他不要放火，迪克花了一秒钟去思考萤火虫到底是怎麽跑出来的，第二秒他就停止了思考。
害，哥谭。
市政厅那个创建一座阿卡姆之城的提议似乎也能说得过去，现在这种隔三岔五就有真神经病跑出来的日子他实在顶不住，迪克欲言又止了一下。
杰森竖起食指摁住他的嘴唇：“别说话，也别眨眼。”
迪克缓缓敲出一个句号。
你妈的你又不是莱克斯卢瑟，干嘛非要抓着超人不放？算了，超人的马甲得由他自己守护，他火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听着杰森，身为警察我不能坐视不管……”
半句话没能说完，身后就传出什麽东西急速撞爆窗户的声音，他急忙拧头向后望去，眼前却晃得厉害，下一秒骚乱的源头居然就已经扼杀在摇篮。
一瞬间萤火虫被蛛丝糊成了一个茧挂在天花板，随着高层的大风一摆一摆，拯救了所有人的那位并不陌生，他在推特的纽约趋势上天天都是头条。
此刻他手里拎着一根细长的蛛丝正在往上提，无数亮晶晶的玻璃被黏在蛛网上，很好解释了他们为什麽没听见碎玻璃落地的声响。
“好了先生们女士们。”蜘蛛侠终于把所有碎玻璃都拎了上来，他动作幅度很夸张地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刺溜一下转过身，嘴里还念叨：“你们可以离开€€€€”
罗马柱附近，一个特别眼熟的人正注视着他。
长桌旁，一个也特别眼熟的人正在注视着他。
万籁俱寂中，在所有人的目光里，蜘蛛侠突然平地踉跄了一下。
第18章
彼得帕克没懂这是演得哪一出，他被蜘蛛咬完这麽多年了，就没见过这麽奇怪的事。
一个哥谭十八线开外的反派像只欧洲大苍蝇似的在窗外飞来飞去，大厅里面站着一窝荷枪实弹的帮派，然后超人和夜翼也在场，但他俩就是……看着？
#蜘蛛侠拯救哥谭#
彼得一想起明天的推特趋势可能是这个，就顿时生无可恋起来，不等他做出反应，杰森就已经宕机立断地放开迪克，表情特别自然洒脱：“我先走了，这地方危险，你路上小心。”
迪克：“？”
他一股邪火涌了上来，如今萤火虫的事告一段落，刚才他怎麽都没走成，现在杰森倒是摞句话就想走？倒是也没毛病，就是这行为……too white，太白人了，白到他有点过敏。杰森不等迪克反过来对他施加报应，飞快地做了个总结。
“你说得对，克拉克肯特是不是超人又有什麽意义呢？我的确对超人不感冒，毕竟我可是个哥谭人，亲爱的，如果哪天你成了蝙蝠侠。”
杰森略一停顿，挑眉笑了：“打电话给我。”
说完他快步走向安全信道，电梯下行的功夫，他掐着时间往机括上扔了个EMR，直接逼停电梯悬空在梯井里，做完这一切他徒手扒开电梯门，挂着滑索落到十几层后翻身出去，非常熟稔地拐向员工信道。
小法尔科内恰好被人护送着出现在走廊一端，杰森随手扣上头套，不闪不避地迎面走去。长廊的灯没开，唯一的光源只有两边电梯间的白炽灯，簇拥在另一头的帮派分子们霎时间端起了枪，副手宕机立断地下令，千钧一发之际，小法尔科内猛然抬起手：“都等等！”
“不错，你这次的副手保住了自己的脑袋。”副手就听红头罩低沉带笑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头罩下传出：“锯过人头就都清楚，人体其实挺结实的。”
他持枪的手顿时颤了颤。
“行了红头罩，你来找我总不是为了威胁我的副手。”小法尔科内脸色难看：“科波特的地盘还不够你用？听着，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应该出现在哥谭的行事风格，你越界了。”
“哦？”杰森问道：“所以你要向我重新划清界限？”
“倒也不用。”小法尔科内带着威胁意味地警告着：“不过你最好清楚蝙蝠侠只是暂时离开了哥谭，说不定是正义联盟的破事绊住了他，可他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太久，你这种外地人不会想知道惹怒蝙蝠侠会带来什麽后果。”
杰森：“……”
什麽后果？扣零花钱吗？
他幽默地想着，试图用自娱自乐的精神重新压制住那种遏制不住的愤怒：什麽时候蝙蝠侠的名声也配让这些肮脏的老鼠去玷污了？
但现实又摆在眼前，小法尔科内这种帮派老板居然在用蝙蝠侠去威胁竞争对手，他们提起蝙蝠侠就好像在提起一个可以利用的保护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