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务新事 第101章

他话未说完,跑上来一个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小兵。

“殿下!宣德门有守城兵叛乱,趁值岗之际偷开城门放秦王余孽进来,险些进了天牢劫狱,好在及时发现……太过突然,让他们逃了,只抓了两个余孽审问才知这阴谋前后……”

顾裕骐问:“偷开城门的守城兵是秦王的人?”

小兵道:“不,余孽招认说原本不是,他们自称不服殿下,为秦王鸣不平,因而甘愿勾结……”

“偷开城门的一个也没抓到?”顾裕骐问。

“没……抓到的都是秦王余孽……”

将灵冷笑道:“是秦青的人。他想将这潭水搅得更浑。”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小兵气喘吁吁地冲上来,看他身上服制,不属于驻军,而是衙门的人。

他开口便道:“王爷!东城起乱了!数十叛民纵火烧东城察院,巡城御史张大人调了水车灭火,并立即调人前往查看百米外的甲仗库,果然发现纵火叛民真正意图是趁着混乱抢劫库内兵器!张大人抓到了其中两人,正在严刑拷打。火虽扑灭,东城察院仍旧被烧毁了小半,如今附近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张大人令人封锁街道,各门各户皆不许外出,可此事突然,他担心并非偶然,因此让小的立刻前来禀告于您!”

顾裕骐:“……”

好死不死,城下的秦青好似有千里耳能听到上面说话一样,又或者他掐算到了€€€€

当然,大概真相仅仅只是这一切就是出自他的部署。

“顾、裕、骐。”秦青一字一顿道,“你现在明白了我不是在吓唬你吧?我唯一说得不够真实的是,若真攻城,也许用不到三天。也许现在就在这城墙之上,你身边的人、你对面的人,也是义军的人。”

顾裕骐定定看着他:“你在虚张声势。难道你以为就靠那十来个人制造出的小混乱就能吓到我?空城计?你不是诸葛孔明,我也不是司马懿。”

秦青忽的一笑:“你比不比得上司马懿我不知道,家妻自幼仰慕断夺先机的武侯之才。”

顾裕骐一手按在城墙面上死死用力,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顾裕帧!”

下一刻,刚被他叫去谢府查看的小兵跑回来,急切地汇报:“王爷!大皇子殿下不翼而飞!贴身照顾的小厮谢聪被打晕在屋内,谢家诸人都说不知。因、因是王妃家人,属下不敢擅作主张贸然抓人搜府,还请王爷拿主意……”

顾裕骐厉目看向他,脸颊微微抽搐。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却已经什么都晚了。

还搜什么府?就算找出那个一直以来假扮傻子顾裕帧的人又如何?就算将这人杀一百遍,难道能解燃眉之急吗?

“谢善€€……”

顾裕骐正要再说什么,将灵抢先他一步,朝城下秦青怒道:“当日你分明中了阖杀,我亲自检查过那人是你,而且你毒发数月,就算有解药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完好!”

事到如今,顾望笙不再瞒他。

“我是中了阖杀,可没中几个月。你查验过我眼白毒发的刺青和脸皮后就放心了,后来再有毒发时的异香散发,你只看是否还是我躺在那里,没再细查。眼白刺青难作假,往身上涂点气味相似的香料总不难。那个时候我已经解了毒。”顾望笙不急不缓地说。

这下子将灵的脸皮也抽搐起来,几乎将一口牙咬碎,他细细回想当时,用力捶了几下墙面:“你和谢善€€合伙耍我?!”

“其实他也很惊讶,没想到你能蠢成这个样子,当年上过一次当了,侥幸没死还学不会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这回竟还上……啧啧。你还是回€€戎去放羊吧,别想太多了。”

顾望笙本就是有意激他,更何况,想起当时自己用光了八辈子的耐心才没从床上跳起来和将灵你死我活一场,心中也是极恨,说出话越发不中听。

“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评论你那时的样子吗?他说你好像耍猴戏的,还耍得很让人恶心。”

“……”

将灵的指尖几乎掐入城墙砖里,粗粗喘着气,左心口旧伤隐隐发作……

这几年来,每每想起那一刻,这里都会疼,可是杀了许多大夫也没治好,那些庸医只说这是他的错觉。可这分明不是错觉。

好一会儿,将灵勉强恢复了一点神智,问:“阖杀的解药从何而来?”

秦青大方地为他解惑:“自他知道€€戎有这种奇毒,便心生警惕,这几年一直在研制解药以防万一。我与他交心不久,他就将这事告诉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还欠差不多两千个字,看是一会儿更了还是放明天的一起[捂脸偷看]BY因为毫无存稿而且最近时间比较紧所以开始和读者字字计较明算账的寒酸厚脸皮短唯[爆哭]

第111章

眼看将灵都要被秦青气吐血了, 顾裕骐既觉得嫌弃,又觉得好歹是盟友一场,将灵丢人连累自己也丢,因而不得不救场打断。

“如今谢善€€在父皇的身边, 就算你早早在京城布下多少暗桩, 手也伸不到那里去。”顾裕骐道, “逼急了,谢善€€的命就没了。”

秦青果然不语了。

场面僵持起来, 顾裕骐趁此时机退后一步与将灵低声商议:“让€€戎军立刻回护。”

将灵冷着脸说:“来不及,而且匪军就是有意拖住那边来一招调虎离山, 助秦青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京城,又岂会让€€戎军轻易脱身?”

顾裕骐却与他有着不同的看法。“让孙瑛拖住匪军。秦青在这里, 宋淮安不敢和孙瑛硬碰硬,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顾裕骐说。

将灵略一思索,道:“我去传信。”

他刚要走, 突的脚下一阵剧烈摇动,险些踉跄跌倒,好在他反应快及时稳住, 刚微微诧异要出言询问, 只见眼前一黑,狂风骤起,明明是晌午,刚刚日头还很刺眼,顷刻只见竟乌云蔽日,飞沙走石, 恍若陷入狂暴的黑夜一般。脚下再次摇晃起来。

顾裕骐及时扶住城墙站稳, 皱眉无奈道:“怎么此时地龙动……”

下一刻, 天边闷雷滚滚,酝酿半晌,猛然一道惊雷,伴随着一道闪电蓦然劈破漆黑的天际,闪了好些下。

顾裕骐下意识地以视线追随闪电而去,猛然意识到天雷与闪电落下的方向似乎是太庙……

还没来得及多想,天突然亮了。他抬头便见到乌云飞速散去,恢复了晴日,地也不摇晃了,刚刚的一切仿佛没发生,只是他的幻觉。

“……”

顾裕骐第一时间看向下面,显然匪军刚刚也受了惊,被突然的地龙动晃得队形散乱开来。

不过此时动停,匪军立刻整顿队列,秩序井然。相比之下,城墙头上仍在惊慌无措的这堆就很废物。顾裕骐不由得默然翻了两个白眼。

因为刚刚那天降异象,双方一时都没再言语,各自调整。

趁这时机顾裕骐观察着匪军,不多久,又有人冲上城墙,叫道:“大事不好了殿下,陛下他……他……哈……”

顾裕骐心中一沉,回头盯着来人问:“陛下怎么了?快说!”

这人喘着气说:“陛下……被谢善€€挟持了!”

顾裕骐:“……”

他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似的,不可思议地问:“谢善€€怎么能挟持陛下?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这人无奈道:“谁也不知道谢善€€会武功,而且谁也没防备他竟敢突然对陛下出手……”

就算谢善€€以往做过再多石破天惊的事儿,今日之前说他会挟持皇帝陛下,那也绝对是没人信的。

“刚刚天色骤变,地摇起来,听到陛下惊呼,暗卫其实已经出手,但慌乱之中加之没想到谢善€€会武,失了手,没能救出陛下。待天色复明,谢善€€匕首紧紧抵在陛下脖间,说谁敢靠近一步他就马上下手。这……”

他飞快地瞥了眼人尽皆知的受害人将灵:“谢善€€是个疯子,他这么说,没人敢不信。”

比起谢善€€挟持皇帝,顾裕骐还是更震惊于他的身手。虽说刚刚是有意外相助,可仍旧是远远超出了顾裕骐的想象。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将灵:“谢善€€会武功?”

将灵两眼发直,印堂黝黑,还没从刚刚秦青那番话里脱身,仿佛是过了几下才听到,可是很快就似进入了新的幻境中,惆怅道:“会一点,尤其是如何近身擒敌……”

“是我专门指点的他”这话正要出口,将灵一顿,反应过来,问:“你不知道?”

“你没说过。”顾裕骐说。

“我以为你知道。”将灵微微皱起眉头,说,“我不是让你今天给他下点药保险吗?你没下?”

顾裕骐的脸色也不好看:“你应该直接告诉我是因为他会武功你才让我给他下药,而不是喝得醉醺醺扔给我一包药粉!”

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将灵说是令人手脚乏力的迷药,说以防万一,顾裕骐却不信。他不止怀疑过那是毒药,甚至怀疑过那是一包春|药!

于是顾裕骐想想就没给谢善€€吃。哪怕那确实只是一包迷药,哪怕立后大典原本如何荒诞,“皇后”软脚虾似的被人一路搀扶着终究不成样子。

可若早知道谢善€€竟会武……

顾裕骐深呼吸两口气,忍住额头突突直跳的青筋,说:“算了……我现在要去太庙看一看,你留在这里对付秦青。”

他话音刚落,刚刚那人就劝道:“可是那里已经被谢家兄弟策反占领,殿下若去那里岂不是羊入虎口?还是殿下要抽调此处原本就不够的守城兵前去太庙救驾?那匪军岂不是立刻就能轻易攻破城门?!”

“……”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顾裕骐也狠狠一拳捶到城墙之上,看向下面的秦青,突然想到什么,不可置信道:“难道……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们商量好的……”

谢善€€凤命这事是老四被俘后抖露才为人所知,加上国师信誓旦旦,皇帝才坚定心思要去太庙立他为后。何况刚刚的异象也是人力所不能操控。一切怎么看怎么是意外。

*

谢善€€确实没想到刚刚会地震和天黑。先前也没料到顾裕泽会那样出卖自己。

他只是很单纯地和顾望笙约定好水城拖住孙瑛和€€戎援军、秦青率三千人奇袭京城。

后来发生一些意外他也有些被动,但刚才既然天给了他机会,他索性一搏挟持了老不死,痛斥其昏聩荒诞,号召台下的文武百官另立明主。

百官自是不可能因他这番话就立刻叛变,但事情都有目共睹,着实不成个体统。谢善€€说得没错,今日旁观他人遭殃,焉知来日自己如何?实乃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事。便难免动摇。

其他人尚且可以只在动摇之间,谢家人却不行……谢善€€此举一出,谢家要么大义灭亲,要么就只能硬着头皮他大爷的反了。再者说,昏君那样做,确实是欺人太甚!

还有,今日出门前,祖父难得不犯老糊涂,清清楚楚地叮嘱大家一切看谢善€€怎么做。如今想来,这是巧合,还是真有这番深意?

谢善鸣最先想通其中关窍,在大家都还迷糊的时候当机立断,出声喝令今日调配来太庙守卫的京军营兵士。

他在京军营行事多年,向来稳重公正,颇得人心,前段时日又履立功劳,一路拔擢为主官提督,此刻听到他的号令,京军营的弟兄们在略微犹豫之后便本能地听从于他了。

想到当反贼的未知未来,忠君了三十来年的谢善鸣有点绝望……面上却不得不继续坚毅。

作者有话要说:

谢善鸣:逐渐地理解谢善丰,谢善€€真的令人崩溃[爆哭]

谢善丰:无所谓吧,反正四殿下败了,爱咋咋[摊手][化了]

这一章是补之前的更。今天的更新又要欠一下[捂脸笑哭]尽量晚上更(但不一定)现在才写了几百字,马上就要出门了。抱歉抱歉[爆哭]

第112章

城墙之上接连又来人禀报城中各处大小骚乱, 无不是匪军的暗桩故意挑起,事儿不大,人溜得快,似乎只是某种警告和提醒, 让人知道他们存在。

最令顾裕骐恼火的是, 即便知道也很难办。匪军竟能在皇城底下、东厂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安插这么多卧底,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

他到底是轻敌了,一贯以来没想到区区匪乱也会有这手段, 这并不常见。

明明不过是一伙最底层的流民纠集起来而已,就算有些猛勇力气, 却不该有这样的筹谋,即便领头的顾裕帧、宋淮安有脑子, 甚至于谢善€€也参与了进去,可他们从哪里找到那么多也能行事的贱民?

然而事到如今再计较这个问题是于事无补,也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顾裕骐冷静下来, 对将灵说:“你武力高强,去太庙一趟。皇帝在谢善€€的手上,暗卫投鼠忌器害怕担责, 不敢硬来, 而你只要能让皇帝还有一口气地被你救回我们手上,百官自有动摇。”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