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潘凤还赌气闹着非要生,和楚王成亲后倒是改了想法,先说生下来后搁在哥哥名下当潘家人养,后说送给穷亲戚,再后说送农户,再后说随便扔了也行,最后她让兄长去打听打听不伤身的打胎之法。
她喜欢上了楚王。
不伤身的打胎之法没有寻到,反倒让楚王得知了她的想法,一通宽慰,让她生下来送人就好,对外就谎称是出了意外早夭。
潘凤越发对看似阴郁、实则竟如此温柔体贴的外貌美艳的他痴迷起来。
也就越发的妒恨谢婉柔。
楚王虽待她温柔敬重,却从不肯留宿房中,若说是顾念她的身孕,却连拥抱和亲吻也没有!想必是心中还惦记着那狐狸精!
潘凤和兄长说过此事,因而如今潘成栋其实也觉得是潘凤在设局陷害谢婉柔……反正那孩子她自己也不想要了,用这个由头栽赃给谢婉柔,一石二鸟。
妹妹已经将戏开场,做哥哥的当然是要配合。
*
潘凤最终还是醒了过来,不过孩子没了,大冬天落水的她伤到了根本,大夫说日后恐难再有孕,还会落下病根从此虚弱。
潘凤大闹起来,要谢婉柔赔命。
然而楚王将她关在了王府深院,不许她出门,能进出的人极少,就连潘家人也不让来看望。
潘家有怨,向楚王索要说法,楚王脸色难看,反而责怪他们:“潘凤在公主府惹出那样的风波来,本王的脸被她丢尽了,你们还想她继续胡闹?”
“分明是谢婉柔……”
“住口!”楚王喝道,“被潘凤收买诓骗谢小姐的公主府婢女早已招供,本王为了你们和王府的体面才压下此事,你们还想怎样?”
然而在潘家人看来,说一千道一万,再如何冠冕堂皇,跟谁不知道他是为了维护谢婉柔似的!
潘家人索性去皇帝面前告状。
皇帝最近正跟将灵拉扯结盟细则,将灵精得跟猴儿似的,他本就头疼着,一听又是这档子破事儿,烦都要烦死他们了,大发了一通雷霆,也不知道究竟是对谁发的,全都骂了,看起来和此事毫无关系的老大老三和老四也叫进宫来一起骂,骂他们没一个能替自己分忧的。
老大、老二和老四都不语,老三满脸茫然和不服气,小声嘀咕:“我最近什么也没干啊……”
就成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将在黔阳亏掉的肉补回来……
皇帝本来已经骂累了,闻言再度咆哮。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干不了!全都是朕在干!朕都这岁数了还不能安享晚年,就是因为你们不是废物就是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似的!啊!”
老三将头垂到胸口,也不说话了,只在心里骂。平等地把老大老二老四都骂一遍。
最后皇帝下令不准软禁潘凤,同时将此事从老二管下的东厂交由偏向老四的大理寺秘密审理。
他倒要看看老四是选潘家还是谢家。
*
按理说应当将嫌疑人谢婉柔关押待审,但顾裕泽亲自来到谢府说他从中说合了,只让人暂且禁足在家。
谢家人急忙再三道谢。
顾裕泽看了眼谢善€€,很快收回目光看向谢二伯,和气道:“不必与我客气,我亦将谢二小姐当作自己的堂妹一般。”
顾望笙皮笑肉不笑:“这是自然,毕竟谢婉柔是你大嫂的堂妹,算起来确实是一家。”
顾裕泽看向他,没说话。
谢善€€微微皱眉,拽了顾望笙的衣袖一下,看神情是对他不分场合的醋意不满,却终究没说出来。
顾裕泽没有多待,走时谢二伯刚要相送,令人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我送吧。”
众人齐刷刷看向开口的谢善€€。
顾望笙顿时急了:“你€€€€”
谢善€€隐忍地给他一个眼神:“如今婉柔有难,你且不要胡乱计较!”
顾望笙明显不甘愿,还想计较,一旁的谢善丰拽住他不断低声求他别捣乱,他不得不咬牙切齿地看着谢善€€单独送顾裕泽出去了。
顾裕泽刚走出屋子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顾望笙踹翻家具的声响。
他略停了下,故意回头去看。
谢善€€神色越发为有这样的夫君而尴尬,低声不悦地催促:“走吧,我有话和你说。”
顾裕泽收回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脸上:“嗯。”
两人并肩走在谢府院里,夕阳洒在脚下,顾裕泽柔声道:“许久没有这样和你走在一起了。”
“……一定是潘家陷害婉柔。”谢善€€不看他,有些不自然地说,“我知你怨恨我,但此事希望你护着婉柔,当我欠你一份人情。”
顾裕泽停下脚步,转头认真看他:“我不曾怨恨你,€€儿,你为何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谢善€€苦笑道:“不必再装,我与你来往多年,难道不知你的性情?”
“你知,却不全知。”顾裕泽轻叹一声道,“旁人是旁人,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真不知道吗?你永远是我的独一无二。”
谢善€€烦恼地背过身去:“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
“你知我平素也是不说这些的,可我若不说,你就胡乱猜测,我不得不说。潘家曾以我娶潘凤作为条件支持我,我很想要他们的助力,但仍拒绝了,我的王妃和未来的皇后都只会是你。”顾裕泽缓声深情道。
“不要说了!”谢善€€微微喘着气,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顾裕泽温柔道:“好,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转而问,“他……顾裕帧,真的打你吗?”
谢善€€沉默良久。
就在顾裕泽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之时,谢善€€也不知是报复谁似的冷笑含恨道:“男人强|奸时动狠手、以及上了床后凌辱人的法子,你也应该想得到。你愿当成是打便是,不当便不是。”
“……”
顾裕泽喉咙一阵阵发紧,望着他雪白脆弱后脖颈的目光沉沉,小腹亦有所异样。
或许谢善€€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来对另一个男人是多大的挑衅和刺激。谢善€€只想宣泄无能为力的愤怒,却不知会为他自己埋下怎样的祸根……
差一点,顾裕泽就要细问谢善€€是如何被男人强|奸和凌辱的了。他甚至想掐着谢善€€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问。这个天真的荡|妇。
但是他忍住了。他向来会忍。
他会忍到无需再忍的那一日。到那一日,所有的欲|望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喷涌而出。
顾裕泽的头有微微的晕眩,他闭上眼睛,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平息涌动的心绪。
直到听见谢善€€问:“你又头疼了?”
他一怔,睁开眼睛对上谢善€€的视线。在谢善€€的眼中,有一抹熟悉的关切一闪而过。
下一瞬,谢善€€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恢复冷淡的样子,好像刚刚那只是顾裕泽的错觉。
“无妨。”顾裕泽柔声道,“如今我常年在外,很少见到母妃,头疾不似从前那样发作频繁了。当年若没有你,或许我独木难支,没有今日。所以你怎会疑心我怨恨你?即便不说我想娶你的心意,你也是我极为重要的恩人。”
谢善€€局促地往旁走了两步,咽了口唾沫,道:“别说了……”
“你一直对当年男扮女装骗大皇兄婚约一事耿耿于怀,所以你嫁他的时候我没有阻止。我知道这是你的心结,你想解开,我不会因一腔私欲为难你。”
顾裕泽深情款款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介意。我仍旧只想娶你。将来若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弥补大皇兄。”
“……”谢善€€眸光复杂地看他两眼,最终只道,“别说了。你走吧。”
顾裕泽缓慢点了点头,目光贪恋地看他一阵,这才转身朝府门口走去。
“裕……”
顾裕泽猛地停住脚步,回身惊喜看他。
谢善€€却已经改了口:“四皇子。”他说,“婉柔的事……”
“交给我吧。”顾裕泽温声道。
*
“真是谢婉柔推我的!!”潘凤叫道。
潘成栋左右看看,此时屋内就自己和她……“不可能吧?”他迟疑道。就谢婉柔那副模样,哪干得出这事儿。
“这又没外人,就你哥我,你……”
“就是谢婉柔推我!”潘凤都要崩溃了。楚王不信她也就罢了,如今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信。
她指着窗外问:“若不是谢婉柔,难道是莲香吗?!”
莲香是伴她长大的心腹丫头,不太可能害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和谢婉柔一比较,莲香这丫头确实是随主的性子……
眼见潘成栋良久欲言又止,显然还是不信,潘凤气得将枕头狠狠砸在地上,掀开被子就要下地:“我亲自去杀了谢婉€€€€”
“你不要胡闹!”潘成栋急忙制止她,“先将当日的来龙去脉和我说清楚!”
潘凤气鼓鼓坐回去,半晌才勉强冷静,说起当日情况。
“确实是我让人去诓她来,可没让人将她的丫鬟打晕。而且她来了后,我只是让莲香揪住她,我就想过去给她几个耳光,警告她不要对楚王痴心妄想!可她挣扎起来,还想叫人,混乱中突然我就受了股力道……除了她还能有谁?当时就我们三个在!”
潘成栋听完问:“混乱中会不会是莲香无意推到了你?”
潘凤怒道:“你为何总替谢婉柔说话?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心思?”
“我只是一问……出去了自然还是助你咬死谢婉柔。”潘成栋皱眉,“她是谢善€€的堂妹,我能对她有什么心思!巴不得谢家人都去死。”
潘凤听了这话才稍稍好一些,冷笑道:“其他人我不管,我就要谢婉柔死!”
“……楚王最近还来你这吗?”潘成栋问。
潘凤没有回答,但看她越发狰狞的脸色就可想到答案。潘成栋不由叹气。
“父亲如今不在京中,他得知了此事,回信说你胡来,真是沉不住气!非得拈酸吃醋的干什么?我听闻,那谢婉柔原本已在和冯卫才议亲了,待她嫁出去,我们再想法子将冯卫才调任远走,她和殿下不就再也见不着了吗?”
潘成栋啧了一声:“如今可好,本来冯家父母就嫌谢婉柔身子不好,前段日子她离家出走的隐约传言虽像捕风捉影没有证据,他们还是越发不愿,好在冯卫才坚持,闹着要出家他们才勉强同意提亲,都已走到问名这步了,可你闹这一出……听说他爹娘死活不同意了,跟谢家说要退还庚帖。”
潘凤却得意起来:“我就是要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话!殿下难道敢在此时将她娶回来?难道真会为了她和潘家撕破脸?若真会,那当初也就不会舍她娶我了!”
潘成栋回想起那蛇一般阴郁骇人的森森眼眸,不安地问:“若他还真敢呢……”
“呵,那我就要让她见识到母亲处置那些狐狸精的手段了。”潘凤不屑道。
潘成栋的心中越发沉重,想来想去又劝了几句,却反过来被潘凤拿出谢善€€的恩怨说事儿。
鞭子不抽到自己不疼,一旦是抽到自己身上的,那就哭爹喊娘了。
潘成栋一听,也就顾不上什么谨慎了,冷道:“好!我就要让谢善€€跪着来求我!否则就等着给他堂妹往牢里送冬衣吧!”
*
“你觉得是顾裕泽干的?”顾望笙说着,酸溜溜道,“最近可让他逮着机会往你身边钻了……他可真会没有机会给自己制造机会。”
“他就是一个没有机会给自己制造机会的人。否则怎会有今日权势?皇帝显然不希望他有出息。”谢善€€慢慢磨着墨平心静气,一面缓缓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