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
皇帝烦得很。其他人在争权夺利,这厮整天就围绕着谢善€€这点破事打转!可偏偏要论起来,确实这事儿也是真叫人生气难忍。
那老四和将灵也真是脑子有病!要么索性把谢善€€掳走得了,又不掳,不知道想做什么!
老四暂且不说,将灵……
皇帝寻思着,一个人的脑子再如何有病,也不会真是愿意大度原谅那样坑害自己的人,还说什么一妻二夫。他才不会被表象蒙蔽。
很明显,将灵就是想报复谢善€€。如今两国和谈,谢善€€是大皇子妃,他不好下手,就来这手借刀杀人。
皇帝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说实在的,他都很想把谢善€€送给将灵来谋取更多利益,自己将来也耳根清净。
他这般想着,多看了老大几眼,忽的问:“知道朕怎么迟迟还不封你们其他几个王吗?”
顾望笙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为了等你有所建树!”皇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日让你去浔阳,原指望你做出点成绩,朕也好封赏你,谁料你非但寸功未立,反倒惹了一堆祸。封老二那是不得已,为了稳住€€戎。可为了你,朕拖住了老四也迟迟没封,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朕的一番苦心!”
顾望笙一脸惊愕模样,渐渐感动起来:“父皇……”
见他真信了,皇帝心中得意起来,语气也柔和许多,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暗示:“你到底是朕的嫡长子……朕对你寄予厚望啊!”
顾望笙越发错愕,讪讪道:“儿臣何德何能……不敢妄想……”
皇帝越说越显得情真意切:“朕算是看明白了,唯独器重你,将来才能保全你的兄弟姐妹们。”
“父皇,这……”顾望笙神情慌乱,却又隐隐有几分窃喜。
皇帝全看在眼中,心中暗道,这就是了,谁能抵挡得住来自至高权位的诱惑呢?以往顾望笙不争不抢,无非是有些自知之明,觉得抢不过罢了。
“不过,你这男妻实在是一大阻碍啊……”他再度暗示。
顾望笙的脸瞬时白了,十分煎熬犹豫:“可是我、儿臣……”
皇帝并不急在这一刻,收回了视线。
*
皇帝让顾望笙跟着一起进殿去和佘郡主谈。佘郡主见着大皇子也来了,有些尴尬,可还是硬着头皮委婉地告状,以二人性情不合为由请求让两人和离。
这可太中皇帝下怀了。但他只是先让顾望笙自己回应。
自刚刚他暗示了属意太子之位后,顾望笙一路怔怔出神,心不在焉,很显然是在犹豫摇摆。
此时也不像以往那般对待谢善€€的母亲殷勤卑微,斟酌一番,也有些忿忿地沉声道:“我昨夜确实没打谢善€€,只是敲打他一番,谁料他倒先动起手来,还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恐怕是因为将灵死而复生,还登门说不会记仇,如此深情缱绻,呵呵,他果然心动,找我茬儿呢。”
佘郡主虽不觉得儿子是这样的人,可其实她细想了一晚,实在也是没想出为何儿子突然编谎话诬陷大皇子。
将灵在谢府门口说的那一堆屁话她倒是知道,门房当时躲在屋内都听到了。
难道善€€真的是对将灵……
当年谢善€€与将灵的亲热她是亲眼见过的,与谢善€€和四皇子之间一盆温水似的不同,那两人有着少年人的如火激情。
而后来将灵这样精明的人物竟能被谢善€€诓骗到放下一切私奔并毫无防备被他一剑刺穿,难道谢善€€真没有半分动容吗?
然而她肯定不能承认,而且就算昨夜大皇子没动手,也暴露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真性情,难保今后会不会动手。
她悻悻然道:“既然大殿下总在心中疑他,如此离心离德,不如索性和离算了。善€€自幼没有父亲,我一介妇人独自抚育他,养得他有些骄纵,本就不适合嫁入天家,只因大殿下执意履行婚约才……如今闹成这样就没有必要了。”
大殿下闻言不由冷笑出声,嘲讽道:“郡主都说到这份上了,当着父皇的面,我也不得不直言了。如今我不和离是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留着最后的体面,否则旁人倒不会说我,他们如何非议谢善€€就不一定了。”
“……多谢大殿下。”他这话令原本自觉有些理亏的佘郡主此刻也不由得愠怒起来,“既如此,也就不敢有劳大殿下。”
大殿下一甩衣袖,生气地别过头去不理她。
两边僵持一阵,皇帝默默看清了形势,暗暗在心中得意一笑,面上却越发关怀:“就算没有这桩姻亲,本也不是两家人,何必说这话……不如将思玄叫来,一同商议个结果,不然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
佘郡主下意识想拒绝,顾望笙先开口,道:“谢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时常不将儿臣放在眼中,恐怕他来了会冒犯父皇。”
佘郡主不可思议地看他。这还没离呢,在他嘴里谢善€€就已经这般不堪了?以往那百般回护仿佛是一场梦似的!那看来是真得离了。
皇帝越发放心,摆摆手,假惺惺地朝佘郡主安抚道:“你别放在心上,年轻夫妻吵起架来是这样没轻没重的。叫思玄来吧,话总要说清楚。”
皇帝铁了心,问那两人只是做做样子,见他俩反对,就自己做主了。
不多久,谢善€€就来了。他一进来听完皇帝添油加醋的讲述,原本就低落的神色越发低落,看向顾望笙,眼中似在质问,又似不甘。
良久,他声中含泣,越发挺直脊梁,讽笑道:“呵!大殿下不明是非,欺软怕硬,倒是惯会人前人后两套脸色。”
顾望笙慌急地看了眼皇帝的脸色,匆匆呵斥:“谢善€€你别瞎说!”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话能说。”谢善€€冷笑,“流连南风馆的又不是我!”
顾望笙:“……”
第87章
佘郡主自是不知道这种地方, 但听着就不像好地方,微微蹙眉问:“这难道是……”
谢善€€尴尬解释:“好男色的人去的地方。”
佘郡主恍然大怒,瞪向顾望笙:“你€€€€你€€€€”
若非还记得眼前人是大皇子,她都想直接动手了!
皇帝嘴角一抽, 欲言又止。顾望笙有时候是会去南风馆转转, 过夜的时候也有, 这一般人不知道,防着几个成年皇子的他肯定知道, 暗中都有人盯着。
……但他以为谢善€€不知道!
这下子被谢善€€说出来,皇帝也尴尬起来。原本老大占理比较多, 这一下形势逆转,教子无方的成了自己。
老大恼羞成怒, 倒打一耙:“那会儿也不知道你是惦记着老四还是将灵,不让我碰€€€€”
“顾望笙!”谢善€€怒吼制止他口出污言秽语,担忧地看了眼母亲。
佘郡主已经受够了这一切, 脸色铁青,咬着牙道:“不用再说了。”她朝皇帝跪下,“请陛下下旨让善€€和大皇子殿下和离。”
“母亲……”
谢善€€却又似乎不愿起来, 面露犹豫, 佘郡主没看见,皇帝看得一清二楚。谢善€€虽然爱闹,却好像并不是真心想离。
顾望笙却已经被完全激怒,再度拂袖,道:“好好好,我还为你着想, 你却毫不领情, 那我也就不必顾念这点子夫妻情分了。离就离。”
“你€€€€”谢善€€瞬间面色如纸, 颤抖着身子看着他,竟露出了皇帝难得一见的软弱之态,“你……”
有点意思……怎么变成谢善€€不舍得了?皇帝虽然有点没弄明白,但看得津津有味。这老大总能给平淡的日子带来点乐趣。
接下来又是一番纠缠,最终谈无可谈,两人都怨恨对方给自己戴绿帽子,这事儿皇帝寻思着也确实是忍不了。
“那就离吧。”皇帝和煦地对佘郡主道,“别结亲家结出仇来了。”
佘郡主还没说话,谢善€€梗着脖子道:“臣遵旨!”
顾望笙冷笑:“儿臣也遵旨!”
佘郡主:“……臣妇也遵旨!”
好好好,都遵旨好啊!皇帝大喜,生怕他们反悔,当即就令两人当自己面写和离书。
可是两人拿到纸笔,双双僵住。半晌,顾望笙狠心正要下笔,谢善€€突的扔开笔,踉跄着跑过来抱住他哭。
顾望笙愣了愣,渐渐眼睛也湿润了,僵站一阵,忍不住颤抖着手抚摸他的脸。
皇帝:“……”
佘郡主:“……”
他俩都看呆了。
“你我夫妻一载,原来你竟没有一刻是信我的……”谢善€€哭得梨花带雨,顾望笙心如刀绞道:“岂是如此……你……我……我……唉!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我……”
说着,不由得看向皇帝,眼中满是挣扎。
皇帝知道他在挣扎什么。这小子对谢善€€分明真有情,往日也不是装的,只是如今太子之位这么大的诱惑悬在眼前,谁又能不心动呢?
看谢善€€这副样子,皇帝心中亦是畅快。
谢善€€哭了一阵,问:“你难道真要离了我?那你就是要陷我于死地!旁人会如何议论我?他们必然会想到将灵的头上去,当日潘家诬陷我通敌叛国,如今将灵竟没死,他们更会坐实!我又与你在此刻和离……”
他松开顾望笙,脸上挂着泪,神情却决绝起来:“若如此,我不如此刻一头撞死,也留个清白!”
说罢,扭头就朝大柱子狠狠撞去。
佘郡主险些昏厥过去:“善€€!!!”
顾望笙眼疾手快将他拉住,喝道:“你干什么!不是你闹着要离吗?!”
谢善€€一阵捶他胸口,泣不成声:“分明是你先……你总为外人的话质疑我……我就想吓吓你,你却顺势真要离……以往都是骗我的!你还管我死活干什么?若离了,我未来比死都难过。”
“你……善€€……”顾望笙不由得也落下泪来,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是我错了,我不该赌气。可也怪老四和将灵故意挑拨。”
“四皇子和将灵挑拨你就信,你还是不爱我。”谢善€€哭道。
“胡说什么,”顾望笙抚摸着他的脸,柔情道,“正是爱你,所以才那样恼怒失了理智。”
皇帝:“……”
佘郡主:“……”
皇帝都怕他俩当自己面亲起来!那可真是太恶心了。赶紧咳嗽。咳嗽了好几声,他们才听见,相互依靠着抱着,双双一脸惶恐看过来,仿佛皇帝是要强拆一桩婚的恶霸。
……虽然确实是挺想拆。可此刻不知从何入手。
总之就是一通闹,谢善€€的意思是敢离他就敢死,顾望笙的意思是谢善€€死了他立马殉情,皇帝虽很想说一句你俩现在就死给朕看,可碍于佘郡主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到底不好说这话,只得怒骂了几句胡闹就让他们走了。
走之前顾望笙还搂着仍旧哭个不停的谢善€€朝皇帝道:“父皇管不了将灵也管管老四吧!别人看了笑话儿臣儿臣也就忍了,可笑的是皇室乃至于父皇啊!”
皇帝摆摆手,不耐烦道:“去吧,有你朕已经够被笑话的了……朕会处置。”
从皇帝那出来,佘郡主一路绷着脸没说话,谢善€€和顾望笙走在她后头,到她出了宫门上轿时,两人这才分开,殷勤地上前服侍她。
她左右看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顾望笙急忙保证:“其实都是误会……日后我再不敢犯浑!”
谢善€€讪讪道:“母亲,大殿下对我一向很好,昨日他是被那两人气坏了,母亲知道我犟起来说话刺人,把他给刺着了……”
岂止刺着了,脸上挠成那样,谁都看得见。
不过那南风馆……佘郡主欲言又止,谢善€€猜出她的意思,低声道:“回府再向您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