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异响。
顾清衍抬头,迅速避开。
噼里啪啦一阵声响,顾清衍傻眼了,地官殿内的顶楼居然整个掉下来。
“隔层藏着东西。”
顾清衍踩着碎木头,一跃而上,到了低矮的二楼。
这时候他才发现,地官殿竟然有个隔空层,里头放着神像。
怪不得地官殿里头是空的,原来真正供奉的神像在这里。
【太平道君】
顾清衍拧紧眉头,这里供奉的,居然是太平教的道君。
又是太平教,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顾清衍可记得,大周将太平教视作邪教,但凡发现都会大肆捕捉,被抓的教徒非死即伤。
除了神像,隔层里并没有其他东西。
顾清衍跳落下来,还是觉得漏掉了什么。
他四下环顾,索性攀着柱子,一路到了地官殿屋檐上。
站在屋顶往下看,能远眺青州府,而洪山书院则在另一个角落。
青州府、洪山书院、青城道观,正好形成一个倒三角的形状,道观在最顶端,州府和书院则是两个角。
顾清衍打开系统地图,将三处连在一起,目光落到青州府那个点。
那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李家老宅。
这不是巧合!
顾清衍回头,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另一侧的天官殿。
老道士曾说过,十六年前,天官殿灯火通明,长明灯不灭,李家的许夫人即将临盆,却被抬到了宫殿中待产。
这显然违反常理。
顾清衍当时怀疑,许夫人只是愚昧无知,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为腹中胎儿祈求福运。
他曾听过,有些人家算准了时辰生孩子,就是为了让孩子一落地,就具有好的命格,将来能够光宗耀祖。
毕竟被养了十五年,他知道许夫人的性格,偏执的性子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再往深处想,当天晚上阴差阳错,他出生了,许夫人是要搞换命替死那一套。
这些,顾清衍是不信的。
就算真的有换命,在他出现,得到系统的那一瞬间,许夫人的计划早已落空。
所以顾清衍跟李家划清界限,一刀两断,不打算再纠缠。
如今想来,许夫人并非青州人士,怀胎之后才被送到青州府养胎。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只是妾室,她真的能做到这些事情吗。
亦或者,许夫人舍得用自己的跟孩子的性命,去博一个可有可无的“时辰命格”?
顾清衍揉了揉眉心,再次想到那一夜突兀出现的李侍郎。
脚下一转,他往天官殿的方向走过去。
上一次过来,顾清衍跟裴玄一起,将青城道观每一座宫殿都走了个遍,但除了大殿和地官殿,其他并没有发现。
再一次来到天官殿门口,顾清衍往里头看。
因为位置偏僻,香客稀少,连个看门的道士都没有。
顾清衍进去绕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似乎方才的猜测都是他想太多。
当年的事情如同谜团,顾清衍越是想解开,反倒是越滚越大。
“顾小公子?”
清脆的声音传来,顾清衍回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应该是个美貌女子,只是带着面纱,看不清具体模样。
面纱女子微微一笑:“小公子未曾见过我,但肯定吃过我做的桂花糕。”
“你是牡丹?”顾清衍惊讶问道。
牡丹点了点头,目露笑意:“祝贺顾小公子高中案首,如今是秀才郎君啦,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公子。”
顾清衍笑起来:“真是好巧,牡丹姐姐一个人来的吗,红豆姐姐可在?”
“红豆在食肆忙活,今日未来。”
牡丹笑了笑,解释道:“我是来为家人祈福的。”
她说着,跪下来磕了头,上了香。
“小公子,多谢你出手相助,若不是你,我们恐怕不得自由。”牡丹又说道。
顾清衍有些汗颜:“我也没做什么,反倒是添了不少乱。”
牡丹眉头微皱:“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姐妹几个都是打心底里感谢小公子的。”
“在陆家的日子就跟噩梦一般,那时候我曾想,那样活着,倒不如直接死了,幸好有姐姐妹妹相陪。”
“幸好,我活了下来,要不然哪有如今的快活日子。”
听着她轻松的话,顾清衍也露出笑意:“食肆办得风风火火,我也替你们高兴。”
两人慢慢一起往山下走。
路上,牡丹忽然开口道:“其实我认识花婆婆,当时还以为她只是个寻常厨娘。”
顾清衍惊讶不已:“你认识她?”
“花婆婆曾在陆家几年,当时也是厨娘,我自小爱做一些吃食,见她手艺极好,还想要拜做师傅。”
牡丹笑着解释:“当时她不肯,我还以为她嫌弃我身份低贱,可她却又倾囊相授。”
这话让顾清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总觉得桂花糕口味独特,似曾相识,原来牡丹跟花赵氏还有这份渊源。
只是心底又有疑惑,如果花赵氏曾潜伏进入陆家,当时怎么没下毒,反倒等到现在。
“在我心底,是一心一意将花婆婆当做师傅的,可惜……”
牡丹幽幽叹了口气,又看向顾清衍:“花婆婆大仇得报,唯一的遗憾便是牵连了无辜之人,还请顾小公子别责怪她,她实在过得太苦了。”
顾清衍摇了摇头:“乱葬岗给她们上坟的,是你?”
“我不敢告诉别人,怕有人知道惹出乱子来。”
牡丹低声道:“每次红豆去祭拜,我便也跟着去,只能多烧一些纸钱以抵心中愧疚。”
“别这么说,你能去祭拜他们,已经十分难得了。”顾清衍安慰道。
牡丹笑了笑:“多谢小公子体谅。”
顿了顿,又说:“小公子,有一桩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顾清衍问道。
牡丹压低声音:“陆彦和有病。”
顾清衍不太懂这话,陆彦和都死了,他当时有没有病已经不重要。
牡丹抿了抿嘴角。
她扯下面纱,脸上赫然有狰狞的疤痕,将她姣好的容貌破坏殆尽。
“我是陆家家生子,自小就生活在陆家,因有几分美貌,夫人就将我放到了陆彦和屋中。”
“这么多姐妹中,我是跟在陆彦和身边最久,年纪最大,活得最长的那一个。”
“时间长了,我也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陆彦和他生来有恶疾,时常发作,一旦发作起来如同恶鬼,嗜血无情,跟平时的暴躁狠厉完全不一样。这道疤就是他发病的时候落下的。”
“当时我浑身是血,晕厥过去,他们都以为我死了。”
“那一日,我听见陆院长进门,让人将陆彦和绑起来,屋中无人的时候,他在说什么又失败了,废了一个儿子,还要再试之类的话。”
一想到那一日的场景,牡丹依旧觉得心惊肉跳。
“我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道又活了下来。”
“当时我只觉得可怕,后来想起,每每觉得诡异,便留心观察,发现陆彦和每年总有一两次会失控,失控时如恶鬼,他喝人血。”
顾清衍也被这话吓了一跳。
原以为陆彦和是生病,结果这是发狂。
等等,这听起来,怎么跟裴玄发狂的时候,异曲同工?
难道又是太平教作祟?可陆院长与太平教坐在一条船上,按照牡丹的话,陆院长显然知道陆彦和为何如此。
牡丹将面纱带上,最后说了句:“花婆婆曾告诉我,她几次下毒,陆彦和明明吃了喝了,却还活着。”
“花婆婆说,陆彦和不是人,他是恶鬼,得用非常手段。”
到了山脚下,牡丹便与顾清衍告辞。
回城路上,顾清衍满腹疑惑,去了一趟洪山书院,疑惑不但没解开,反倒是更多了。
洪山书院、太平教,陆彦和,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失败了,什么东西失败了?
蛊虫?
顾清衍拧眉,难道是太平教在进行古代蛊虫人体实验?
用陆院长的亲儿子做实验,这也太离谱,太奢侈了吧,随便找个人岂不更便宜?
古代人这么可怕,直接用亲儿子做人体实验?
顾清衍猛地一个哆嗦,这事儿要是真的,那陆院长真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