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跟奥斯曼帝国相比，他手里的士兵还是太少了，只能通过渲染恐怖来吓退对手。
不得不说，该隐挑人也是有道理的。
一个挑中了顾流，另一个挑中了穿刺公。
经过转化之后，两人的血液里都流淌着同样冰冷残暴的基因。
近几个世纪以来，该隐不见了踪迹。
顾流却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了。
由于等级的压制，二代及以下的吸血鬼，对于始祖的畏惧与忠诚都是刻在血液之中的。
如果吸血鬼始祖也牵扯进这件事情来，并且站在对立面。
那么顾流想要保下自己的好哥们，难度就更上一层了。
幸好，这位神级人物不在。
当然，他要是在的话，估计也看不上这种事。
这家伙看起来更对杀弟弟感兴趣一点。
虽然顾流没有见过穿刺公这位大名鼎鼎的二代吸血鬼。
但是别的二代吸血鬼、三代吸血鬼，顾流也是见过几个的。
并且，由于他这一辈子见的人都不多。
所以哪怕过了几百年，这些吸血鬼的姓名和容貌顾流也还是会记得更牢一点。
顾流认识的二代吸血鬼，大部分都长相极为出众。
三代跟二代相比，就差了那么点。
况且，三代血族之中，有不少都是二代的后裔。
不是转化形成的后裔，是真正有血缘关系那种。
而在这份名单的核心人物中，顾流就见到了一两个眼熟的三代吸血鬼。
看一下名单上关系的延展线，顾流大概能够猜出，之后或许还跟着四代五代。
再仔细地查验一下，发现关系紧密的几个名字之中，有血族，也有纯正的人类。
顾流握住鼠标，食指在鼠标滚轮之上摩挲，慢慢思索着。
或者，也可能会有更离谱的关系€€€€这些血族和人类是隔辈亲。
隔了七八九十代，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除了稀薄到几乎没有的亲缘关系之外，更多的，还是利益关系。
在冰冷的、没有温情的血族眼中，显然利益还是要比虚无缥缈的血缘关系更值得人信赖。
哪怕是吸血鬼，它们明面上也是有人类身份的。
合开公司、持有股份、对利益进行绑定……这些都是惯常手法。
逐渐地，它们渗透到了人类的生活的方方面面，无孔不入。
从第一罐可口可乐的诞生，再到快餐连锁在全球的疯狂铺开。
从第一支脱毛膏广告的发布，到如今医疗美容行业的火爆。
从孩子诞生后睁眼，想要够到的第一个挂在摇篮之上的星星玩具，到化为一€€骨灰时，享有几十年居住权的那块方方正正的小小坟墓。
每一件事被推动，其实背后都藏着一个同样的，幽灵般的影子。
也比如，这个名下拥有注册无数吸血鬼猎人的血猎协会，其实最顶层的那几个人，也正是血族。
看到真相之后，顾流咧开嘴，想要笑。
但是他太无力了，面对这么荒诞的场景，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吸血鬼猎人协会的顶层，居然就是吸血鬼？
吸血鬼猎人协会，原来是由血族所掌控着的？
哪怕知道这只是一个剧本世界，顾流还是忍不住迷茫了。
设身处地，站在贺清的立场上，为了他而感到迷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这一生，到底追求着的是什么呢？
吸血鬼猎人猎杀的是吸血鬼。
然而，本身吸血鬼猎人就在吸血鬼的掌控之下？
顾流不禁为了贺清而感到悲哀。
从父母的死去，连带着他自己，原来全都是被设计好的。
血猎们不是猎人，他们才是真正的猎物。
这个协会，是由吸血鬼与人类共同运营的。
当然，站在最顶层的，也还是那些吸血鬼。
为了什么呢？顾流思考着。
这样的行为有意义吗？好玩吗？
千千万万个人都想要追求长生。
哪怕是成为吸血鬼、成为永不见天日的可怖种族也无所谓。
但是吸血鬼的转化概率是非常之小的。
更大的可能，是在被咬了、被吸血之后，成为一具由于失血过多而死亡的尸体。
情况好一点的、能变成吸血鬼的，那也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最低级吸血鬼。
这些更幸运的三代四代吸血鬼在成为能够长生的种族之后，就将漫长生命的一部分用来掠夺财富，顾流也能理解。
哪怕死后、哪怕在成为吸血鬼之后，也还是改不掉人类的劣根性。
短短一生，人类追求什么？
追求权、追求钱、追求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
而现在呢，这些吸血鬼有大把的生命用来挥霍。
挥霍于短暂生命的人类所追求的东西。
有了钱、有了权，它们的势力与手笔渗透到了全球，渗透到了重大历史事件之中，渗透到了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生阶段、每一个选择的方方面面。
而现在，它们甚至还要故意造出一个反抗的、猎杀的组织来！
除了极少部分的人，世上几乎所有人都感受不到，其实，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凌驾于自己的头顶之上。
庞然大物看不见、也摸不着，因为每一个人都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
在还没有呼吸到这世上的第一口空气的时候。
在还是一个胎儿状态、浸泡在母亲温暖的羊水之中的时候。
在与母体紧密相连，仅仅凭借着一根脐带吸收营养的时候。
每一个人就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了！
愤懑的气体充斥着胸腔，炽热的心脏犹如利剑即将破开胸膛！
顾流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这是一场精心构筑的、长达几个世纪以来的、彻头彻尾的愚弄！
没有了血液锁的限制，顾流的身体飞快地发生了变化。
黑色的蝠翼破开了洁白的衬衫，从后背伸展延伸了开来。
布料的碎片挂在黑色的翅膀之上。
随着羽翼展开，片片布料飘落宛如纯白羽毛的抖落。
薄薄的蝠翼展开，迅速地填充了这个不大的卧室。
顾流坐在床上，翅膀并不能完全伸展开来。
尽管勉力克制，蝠翅的尖锐处还是划破了墙壁。
厚厚的粉白墙壁如今却犹同纸张一般不堪一击，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墙体之中的钢筋灌注之处，若隐若现。
一时之间这种情绪难以压制得住，一种被耍的感觉依旧如同灌顶一样，迅速地击穿了顾流。
他又想起了哥们曾经遭遇的是什么样的危险。
贺清身上那么多道疤，他在这个世界从小到大经历的又是一个怎样的童年……
结果，原来这就只是上层左右互搏的一个游戏？
一个豢养许久、只是为了用来娱乐观赏的一个斗兽场？！
想到这里，他的犬齿变得又长又尖，顾流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犬齿很快就刺破了皮肤，鲜血汩汩流到削尖的下巴上。
顾流伸出舌尖，勉强将嘴唇边伤口的血液舔掉。
伤口愈合得很快，眨眼肌肤就恢复了原来光洁的样子。
血族的身体素质就是如此强悍逆天，再加上漫长的生命。
所有被成功转化成的吸血鬼，哪怕是最低级的，只要还有一点意识的存在。
几乎都认为，自己是比人类更加高级的物种，自己凌驾于人类之上。
曾经的同族，如今也只不过是自己的口粮。
除了顾流。
他坚定地认为，不论是这个世界，不论之前还是之后，与自己一样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贺清。
手指的变化也在顷刻之间。
黑色的指甲从他纤长的手指中迅速生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