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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今天跑路了吗 第116章

中央那铁勒勇士已经击败了好几位上场的俊彦,其中不乏大雍的武者。

倘若……倘若最后让铁勒人夺走了“别春水”,那无疑大雍是十分丢人的。

杨青鲤悄悄问道:“时宴朝和他哪个厉害?”

宁离喝了一口酒,发现是甜甜的果酒,勉强也算喝得,于是不皱眉了,反问回去:“你想问哪个厉害,还是哪个赢?”

杨青鲤一呆:“两者间难道有区别?”

宁离道:“论境界当然是时宴朝,可境界又不能当饭吃。这个铁勒人是天生神力,而且他用的功法……”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萧九龄环顾四周,已然朗声道:“这位铁勒勇士已经胜了五轮,还有谁要上台与他比试么?倘若无人,那么他便是今日的胜者,‘别春水’便归他所有。”

有,或许是有的。

可是那铁勒人的气势凶恶的很,而且打起来是一种浑然不要命的架势,已经连连跌下去五个,还受了不轻的伤。都指望着别人先上去,再车轮战将他消磨一番,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来。

顿时那场上有些寂静。

宁离奇怪道:“时宴朝怎么不上?”他身为奉辰卫一员,这时候正该上场,挫挫那铁勒人锐气的罢?

“我的天,阿离,你平日都看什么去了?”杨青鲤低呼,“那剑是‘别春水’,白帝城出来的。时宴朝的师承又是蓬壶……你让他怎么上场!”

李观海门下的子弟,比武去夺一把白帝城的剑吗?

谁不知道这两位无妄境从来都不对 付。

宁离一时也噎住,禁不住悄声细语:“哪里是白帝城的,纯粹是贴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看白露生名儿有个‘白’,便把他和白帝城联系在一起!”

杨青鲤语气怀疑:“你怎么知道?你当真么?”

宁离说:“真的,比珍珠还真,我翻过谱子,里面没有白露生这个人!”

杨青鲤奇道:“什么谱子?你和我说说……等等?你,阿离你……”他突然目瞪口呆,面上全然是震惊,为这个突然听在耳朵里的消息。世家当然有谱系记载门内的弟子,便是他们叙州杨氏,那也是有厚厚族谱的。宗门也有相近之处,可宁离说白帝城没白露生这个人……

便在这一时,听到那台上的铁勒勇士开口,那声音粗哑不堪:“既然无人敢上前,那么今日盛会,便是铁勒胜了……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倏地转过头来,朝着台下一指,神情中别有一股冰寒凛冽:“宁世子,我对你仰慕已久,世子可愿赐教于我?”

第90章 葡萄美酒 你还不够格,教你师父来。

90.1.

刹那间众人纷纷看去,想知道这铁勒勇士究竟是向谁邀战,却见他所指之处正在御案下不远,那那里坐着的不是旁人,是镇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宁王世子,不免生出些错愕。

那大红麒麟世子服的少年如若未觉,尚且还持着水晶樽,斟着葡萄美酒。殷如琥珀,紫若晚霞,少年郎君彷佛沉浸在那醉翁仙境之中,对眼前所发生之事,浑然不觉,亦浑然不知。

竟似是喝醉了!

他那名头与行事作风在京中堪称无人不晓,无人不知。而当今陛下对他的偏爱亦是人尽皆知,谁不晓得那奉辰卫他是几乎不去的?谁不知道他修为就观照的那么一丁点儿?教这么个人物来接受这铁勒勇士的挑战……

莫不是刻意想要下了大雍的威风?

仪礼官已然看见,不着痕迹的皱眉。心里先暗骂一声铁勒人狡诈,场上那么多人,却偏偏要挑这一个。这小世子,细胳膊细腿儿的,哪里是这铁勒人的对手,只怕上去就被打的哭爹喊娘狼狈不堪,到时候陛下还不知会怎样生气。

为人臣子,自然是想陛下之所想,忧陛下之所忧,怎么能让这铁勒蛮子挑衅陛下的心头肉?当下他开口道:“勇士可是糊涂了?宁世子并不曾递上名剌,未曾入册,算不得选手,不会参加这一场比试的。”

那铁勒人彷佛半点也听不懂,浓眉一挑,一副反驳模样:“我先前听那位统领宣布规则时,并不是你所说这样。不拘泥于出身,在场只要有心,都可以上场……胜者凭的是一身实力,和名剌又有什么关系?”

礼官:“……”

礼官一时语塞,这铁勒人所说的也不错,在场年轻俊彦皆可以下场。可那位哪里是什么俊彦模样,分明也半点不想下场啊!

那铁勒人目光如鹰隼:“我听闻世子已入奉辰卫,是天子的亲卫。想来一定实力不俗,为何如此畏畏缩缩、退避不前?还是说奉辰卫中皆是如世子这般人物,早已经无人?”

顿时殿内隐有骚动,奉辰卫中,许多人面上现出怒容。若果说先前只是这铁勒人针对宁离,还有人幸灾乐祸、想看他洋相,那么现在,却是将奉辰卫的面子都架上。

礼官不自觉转向上首,想要知道陛下意见。

时宴朝长眉一挑,定定注视着那处。

已经连番败下五人,教宁离上去,再狠狠地被那铁勒人羞辱一番么?

纵然他并不喜宁离,亦不喜那把“别春水”,但家国在前,他还分得清缓急轻重。

却在这一时,听得萧九龄缓缓开口:“宁离,既然如此,大王子盛情难却,你便和他切磋一番。”

……大王子?

众人错愕,纷纷看去。都以为这铁勒人只是草原培养的好手,原来是铁勒的大王子?可这位并不曾听说名字在使团里!

乌兰撒罗瞳孔骤缩,绿色的暗沉里,闪过一片阴翳。

身份既已被道破,那便再无须遮掩。让他用铁勒大王子的身份击败这群雍人,教大雍知晓他的厉害。

他不知道为何萧九龄会开口,但这正是他想要的。

乌兰撒罗一声冷笑:“怎么,害怕了?”

€€€€叮!

水晶樽倒扣在案上,一声清越声响。宁离终于抬眸,嗓音里彷佛浸着葡萄酒蜜甜的醺然,有一些漫不经心:“你还不够格,让你师父来。”

90.2.

乌兰撒罗面色乍变,被戳中心中最隐秘的痛处,顿时现出些凶光。

他师父?

他没有师父,他一身武艺,最亲近的只有舅舅,可如今舅舅身在何处?被这些狡诈的大雍人抓住关了起来,竟然还敢在此刻提起。入京后乌兰撒罗四处打听,没有获得任何消息,解支林如今行迹不知、下落不明,宁离竟然如此刻意羞辱!

“世子莫不是自知花拳绣腿,想要凭口舌功夫全身而退罢?”乌兰撒罗冷笑道,“竟没想到,堂堂宁王世子,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

他话音尚未落下,便已被一道低沉声音喝断:“对付你,世子门下侍卫已足够,又何须世子出手?”

却是一道劲风滑过,下一刻,场地中央,赫然出现另一道蓝衣箭袖身影。

众人不免定睛看去,想知道是谁如此胆大,看到那人蜷曲头发时,一时皆是愕然。半点不曾想到,这人虽然穿着中原的衣袍样式,可五官深邃,赫然是个胡人!

“……是宁王世子的那个胡人侍卫!”一时窃窃私语,已经有人回忆起来。当初滁水河畔,可不正是这个侍卫,教时家二郎吃了个大亏?

这胡人……

场上乌兰撒罗已乍然色变,他指着眼前出现青年,面色中现出几分狰狞:“斛律陵光,你竟然还没有死?”

那唤作斛律陵光的青年目光平静:“大王子还活着,我怎么敢死?”

话音方落,场上两人已经团团战做了一处,两道身影俱是大开大合,卷起阵阵罡风。分明只是两把木剑,可斗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骨节爆竹之声不绝于耳,刹那间木剑断裂,彷佛承受不起如此重压。同时之间,斛律陵光毫不犹豫,合身而上,以一身血肉作为兵刃。那路数迥异于中原,彷佛两头野兽在场上撕咬、搏杀。

这样的态势,彷佛并不是比试,而是有深仇大恨了。

杨青鲤喃喃道:“斛律……你的那个侍卫,他姓斛律?”

宁离“嗯”了一声。

这不得了了……

杨青鲤快速回忆,他虽然对铁勒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也知晓,那是铁勒一个十分有名的贵族姓氏。

“铁勒那个谋反的大将军,彷佛就是姓斛律……”杨青鲤喃喃道,看着场上已经厮杀做一团的两人,他还能看得清身法,也能看得出那一招一招之间渗出的杀机、蓬勃的杀意。

“……谁会赢?”杨青鲤不自觉问道。他知晓宁离这个胡人侍卫已然是通幽境界,可是那铁勒大王子亦是天生神力,是全然不同的力量体系。

宁离捏着水晶樽:“陵光不会输。”

什么叫做不会输?方才他问乌兰撒罗和时宴朝的时候,宁离说时宴朝赢不了,可这时他问乌兰撒罗与斛律陵光,宁离更说这胡人侍卫不会输。

境界不能当饭吃,真到了生死搏杀的关头,比的便是谁更能狠得下心……

便在这一刻,场上出现惊心动魄画面,乌兰撒罗手中木剑穿透了斛律陵光左肩,刹那间鲜血四溅,可斛律陵光不退不让,猱身而上,任凭那木剑穿身而过,反手扣住了乌兰撒罗咽喉,猝然用力€€€€

“陵光!”

手中的劲气微微一松,但也足以造成足够伤害。

乌兰撒罗身躯轰然倒地,嗓中犹自发出声响:“呵……呵呵……”

“医官呢?”

登时便有人上前,要将那倒在场中的铁勒大王子给抬下去。那动作迅疾的很,斛律陵光拔出了左肩上的木剑,任凭鲜血汩汩流出,面色不变。

雅雀无声的大厅里,仍听得挣扎声音,是喉咙险些被碾碎的、夹杂着血沫的呵呵声响。

那场面着实是有些血腥了。

若只是一位普通的勇士,败了也就败了,但是被捏碎喉咙的是铁勒大王子,上场的是宁王府的胡人侍卫……嘿,管他呢,既然是宁王府的,天塌下来都有沙州来撑。

可是不曾想到,今日到最后,胜出的仍是个胡人。

斛律陵光扔下了木剑,眸光漠然,似乎半点也不曾在意。他转身要往场下走去,似乎对这场上的一切都全无意趣,那千金难买的“别春水”,也并不曾被他放在眼里。

这……

仪礼官一时难为,那就算这位胜出吗?

“斛律陵光。”忽然听得声音,冰寒,刻骨,“奉辰卫时宴暮,愿讨教阁下高招。”

场中血迹未散,赫然又有另一道身影飞身上前,那位年轻郎君生得俊秀,可面上赫然是一片寒意。

他身形矫健,宛如飞鹞降落,长剑直指。原来竟是从奉辰卫那一处出来的。

众人纷纷想起两人的那一遭过节,这位时家二郎彷佛是前几日选拔中的获胜者,更早之前,便是因为这个胡人侍卫失去了圣心、打发去东海。如今他回到建邺,依循旧例将入奉辰卫,若如此,是要代表奉辰卫出战,竟也理所应当。

杨青鲤一拍桌板:“你这是趁人之危!”

“是么?”时宴暮冷笑道,“他既然上场便要知晓规矩,若是不愿,向我认输,我也不是不能饶过他。”

斛律陵光左肩被捅穿,此刻鲜血如注,尚未进行包扎。他这个状态,和时宴暮比试,那结果几乎是可想而知。

“怎么?”时宴暮眯眼,眼见着斛律陵光一言不发,朝着场下走去,他道,“你是要认输了吗?”

宁离仰头喝了一口酒,正见陵光过来,走到了他的案边。蓝色的眼瞳沉默而复杂,有几分坦然,也有几分愧疚。

“打了就打了。”宁离随意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说没捏碎乌兰撒罗的喉咙,便是捏碎了,杀了又怎么样?

“世子……”陵光哑声。

他跪在宁离案前,行了一个复杂而庄重的礼节,旋即转身。

那是要回到场上、应下邀约的意思。

“回来。”宁离叹了口气,刹那间扣住陵光肩头,任凭鲜血染红手掌,而面色不变。他出手如电,在陵光肩头连点,刹那间封住了几处大xue,汩汩涌流的鲜血顿时止住。

“去罢,赢漂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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